墨惜颜瞳孔蓦地一缩,不是因为价钱太贵,而是因为她没有料到苏颜歌会给她算这么便宜。状元春在市面上售价一斤五两银子,买的多也就是一斤便宜几文钱而已,苏颜歌一下子给她便宜二两银子,当真是有些吓到她。
青桐瞧见墨惜颜的脸色,小脸不悦地皱了皱。
他家主子这笔生意根本就是亏着本在做,她居然还敢露出这种表情,真是欠教训!
将墨惜颜的反应收于眼底,苏颜歌蹙了蹙眉,“小姐还是嫌贵?”
听见苏颜歌的询问声,墨惜颜猛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听得她的这番回答,一旁的青桐脸色好转了些,苏颜歌眉间的褶痕也渐渐舒展开来,“那小姐住在哪里?是否需要派人将这些酒送到小姐住的地方?”
“这个……”墨惜颜看了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叶可欣,然后回道:“就不劳烦苏公子费心了,这酒我这会儿先定着,等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拿着银两来取。”
“这样也行,那这酒苏某就先给小姐留着,小姐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让人来取便是。”
猛然想到某件事,墨惜颜有些犹豫着开口:“苏公子的酒……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苏颜歌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问题?”
“苏公子千万不要怪我多疑,这世上有许多投机取巧的人,会为了牟利而往酒里面掺水。
酒里面加了水虽然还能喝,不会出人命,但这些酒是给染了瘟疫的病患用的,必须得是原滋原味的烈酒,若被掺了水,到时可能真的会出人命。“墨惜颜竭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委婉一些,就怕这些话会得罪了苏颜歌。
苏颜歌好心好意地给她将价格算便宜一些,倘若她因此而怀疑他的酒的品质,更怀疑他的人品,只怕是个人都会心里不舒服。
苏颜歌怔了怔,没什么不悦的表情,那个青桐则是双眸一瞪,脸色不善道:“你说什么?你这是在怀疑我家主子的人品?你可知我家主子……”
青桐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苏颜歌右手霍地抬起,阻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青桐,退下!”
“主子……”青桐心中不甘。
“青桐,我让你退下!没听见吗?”
苏颜歌冷冷一声话语,青桐不得不住了嘴,怨恨地瞪了墨惜颜和叶可欣一眼,他愤愤地退到了后面的屋子里。
墨惜颜注视着青桐消失在门帘后,心里微微有些没底。
视线回移,瞅了瞅苏颜歌,见他神色淡然,嘴角微微翘着似是在笑,好似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心里更加没谱。
苏颜歌柔和的目光凝视着墨惜颜,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墨。”墨惜颜迟疑着回道。
“苏某教导下人无方,让莫小姐见笑了,青桐他心直口快,说那些话并无恶意,还望莫小姐莫要见怪。”
和煦如风的笑,诚恳的语气,墨惜颜听后只觉得汗颜。“苏公子言重了,本就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不该怀疑公子的酒有问题。”
她不该怀疑他,像他这种“来历不明”,身份有些神秘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些为了利益而以次充好、弄虚作假的市井小民,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苏公子不怪罪便好。”墨惜颜笑得赧然,多余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心里惭愧。
“对了,莫小姐方才说需要的状元春的量极大,这五百斤好像不够,既然不够,莫小姐可有想过这不足的部分该怎么办?”
墨惜颜月眸一闪,心往下沉了沉。“五百斤确实远远不够,事实上,就是昭阳境内全部的极品状元春都运到这里来也还是不够,关于不足的部分,我暂时还未想到解决的办法。”
“那莫小姐可有想过用其他的酒来代替?除了状元春,难道这世上其他的烈酒都不行?”苏颜歌问得认真,墨惜颜看看他,笑容有些无奈。
“莫小姐也是心怀江都的百姓,所以才会这般谨慎。”苏颜歌淡笑道,“再说,确如小姐所说,这世上的确有不少利欲熏心的人,会为了牟利而做出一些违背商业道德的事,谨慎一些也是好的,不然,恐怕会真如小姐所说,会闹出人命。”
“并不是除了状元春便不行,但状元春已属烈酒之最,其他的酒烈性恐怕及不上它,若要找其他的酒来代替,烈性必须超过它,输一分都不行。”
“必须比状元春烈?”苏颜歌喃喃出声,似在问墨惜颜,又似只是在单纯地重复。
“是的,必须。”墨惜颜肯定道。
想到苏颜歌是卖酒的,店里既卖有昭阳本土的酒,又有西夏和柔然两国的酒,对三国的酒想必都有一定的了解,如果是他,说不定真的知道其他可以和极品状元春的烈性相提并论的酒,便问他:“苏公子是不是知道这世上有烈性与状元春相当的酒?”
苏颜歌凝眸看向墨惜颜,对上她那双清澈如水,此刻带着点点期盼星光的月眸,明眸幽幽一闪。
垂眸望着身前的茶,左手把玩着杯盖,他笑了笑说:“……确实有。”
墨惜颜闻言双眸一亮,“什么酒?”
“是……”苏颜歌抬眸扫了扫墨惜颜,随即又垂眸继续把玩着杯盖。“……西夏的贡酒——骄阳。”
墨惜颜微微一愣,怔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骄阳”这种酒她知道,据说是很烈的一种酒。
西夏位于昭阳的南方,气候较之昭阳寒冷得多,冬日里几乎有好几个月地面都被冰雪覆盖着,看不见绿叶,因为气候严寒的缘故,西夏的人民这才酷爱饮用烈酒,以之抵御寒冷。
她虽不曾喝过骄阳,但想来应该是极烈的,不然也不会成为西夏的贡酒,其烈性应当不输于状元春,用作消毒应该可行。
再加上西夏的饮酒文化比昭阳浓郁,再有气候的关系,骄阳的产量自然不低,要应付这次的瘟疫完全绰绰有余,但此酒乃西夏贡酒,又岂是她可以觊觎的?
墨惜颜脸色黯了黯,“既是西夏贡酒,我自然不敢肖想。”
目光在苏颜歌的脸上扫了扫,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她仍旧忍不住问:“除了骄阳,可还有别的酒?”
苏颜歌眸光闪了闪,“其他的,苏某倒还真不知道有什么酒能比骄阳更烈,据苏某所知,骄阳的烈性,其实比状元春更胜一筹。”
想到什么,苏颜歌笑了笑,“苏某听闻贵国九公主也在江都,既然她在,这次的事怎么不是由她负责?怎么会让莫小姐来买酒? 如果是她的话,她可以上奏朝廷让女皇陛下出面到西夏买酒,有女皇陛下出面,西夏女皇应该不会不卖女皇陛下的面子的。”话一说完,苏颜歌凝了凝眉。昭阳的皇室姓“墨”,这位莫小姐也姓“墨”,她的这个“墨”,有没有可能就是昭阳皇室的那个“墨”?如果是皇室的“墨”姓,那她……岂不就是昭阳国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