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惜颜心中一亮,应道:“宰相放心,探望的事,本王会转告如星的,至于柳君,还望宰相多加照应,并转告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过些时日,本王会带如星去相府看他。”
“好。”
墨惜颜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瞅见走近的人,她装作才发现墨燃玉的样子,面上微微一惊。随即,她态度恭敬地躬身作揖,道:“臣妹见过皇姐。”
自称臣妹,是因为她想让墨燃玉知道,她已经将墨燃玉当做了新皇。而一句“皇姐”,表示她不只是将墨燃玉当做君王,而是仍然将她当成姐姐,正如墨燃玉在堂上所言,她们是姐妹,不该那么疏远。
墨燃玉微微一笑,目光轻轻地扫过二人,问:“九妹和陌宰相在聊什么呢?”
“回皇姐的话,宰相是在宽慰臣妹,让臣妹不要太过伤心,当以大局为重,切勿让觊觎我昭阳江山的人寻着机会。”
“哦?你能明白自是好的,切勿像七妹那般,因为伤心而否认某些事实,还在朝堂上大吵大闹,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只会让别的人当成笑话。”
“臣妹明白。”墨惜颜神色诚恳道,“臣妹还急着回府换衣裳,就先告退了。”
墨燃玉神色温和,“好,你且回去吧,换好了衣裳再进宫为母皇守灵。”
“是,臣妹告退。”墨惜颜躬着身退了数步,然后才转身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墨燃玉望着她的背影,悠悠地说:“宰相与九妹,最近貌似走得比较近。”
陌轻尘双眸微闪,躬了躬身,“下官与德亲王,算起来也是姻亲关系,以前,下官只注重官务,对家里的人很是疏离,但现在,下官霍然明白无论什么也比不上家人,决心痛改前非善待家中夫君和孩子,而如星,下官算是亏钱最多,所以现在便想尽力弥补。”
弥补么?
一想到那个风姿绰约的人,墨燃玉凝视着墨惜颜背影的凤眸不禁微微眯起。
“九妹她……和陌公子的感情似乎很好?”
眸里波光流转,陌轻尘躬了躬身道:“这个,下官不是很清楚,但看起来,他们的感情应当很深厚。”
甫一说完,陌轻尘心中悄然蹿起几许担忧,三公主她……该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一想到有那种可能,她心中蓦然一沉,眉宇间跃上几缕化不开的凝重之色。
“呵呵!”墨燃玉低沉的笑声飘散在风里,她那双凤眸之中一闪而逝的别样的幽光,无人看见,亦无人能读懂。
随即,她转身看向身侧的人,淡淡道:“本宫还要前去为母皇守灵,就先走一步了,宰相请自便。”
陌轻尘神色一震,忙往旁边退了退。“陛下慢走。”
墨燃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大步离去,陌轻尘举止谦恭,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的脚步声,方才直起身来,望着前方的双眸有些空。
许久,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随风消散。
但愿……一切不要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
古人常道,夜半的钟声最为惊魂,总能让人想到某些魑魅魍魉之事,而如今,白日的钟声也让天竺城的百姓骚动了一把,倒不是因为鬼魅之说,而是因为她们的女帝突然薨逝。
大街上,人头攒动,人们奔走告急互相传述她们所听到的钟声,又问别人是不是也同样听到了,待得确定不只是他们自己听见了皇宫方向传来的十二下钟响,他们都有片刻的静默。
在某一瞬,天竺城的百姓似是齐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呼道:“陛下驾崩了!”
从街上缓缓驶过的一辆马车里,墨惜颜听见百姓们的声音,面上陇上了一抹暗色。
也许,这天竺城里不乏纨绔子弟,于她们而言,皇帝生老病死与她们无关,谁来当皇帝都一样,但有些百姓,还是深受墨芊月的恩泽,所以,她们才会在此时此刻表现出些许悲哀。
墨燃玉,一个弑母夺位、谋朝篡逆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而现在,她要做的只有忍耐!然后等待时机,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马车行至九公主府门前,墨惜颜刚下马车,便见陌如星、秋海棠,还有万管家和景墨神色慌张地立在门外,等着她的归来。
她缓步踏上石阶,扫了扫一行人,道:“都到畅园去吧,有什么话,到了那里再说。”
率先往前走着,她对身后跟着的人小声吩咐道:“管家,你多吩咐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到院子里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畅园,切记,动作不要太过明显,不要让府中的眼线觉察到异样。”
“是。”万管家回话后立即悄然离开了队伍,找叶可欣等人去了。
墨惜颜的身后,陌如星、秋海棠和景墨紧紧地跟着,三人脸上的神情不尽相同,但都能看出隐藏在面容下的忐忑不安。
几人很快到了畅园,墨惜颜一马当先地直奔卧房,倒了杯水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今日在宫中耽搁的时间并不长,她在金銮殿上说的话也并不多,但她就是觉得比往常下朝后要渴得多,那喉咙,干巴巴的像晒干的茄子似的,极度缺水。
咕隆咕隆连喝下两杯后,她才像久经干涸的大地迎接过两场瓢泼大雨那般缓过劲来,吩咐站在房中的几人坐下。“你们都坐下来吧,不要站着。”
刚说完,瞥见温品言神色匆忙的出现在门外,她月眸一闪,将温品言也叫了进来。“温姑娘,你也进来坐吧,有些事,等会儿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温品言也听到了宫里传来的钟声,此番前来就是找墨惜颜的,见她相邀,看了看屋子里站着的几人后,他略一迟疑便走了进去。
于陌如星而言,温品言是九公主府的大恩人,对温品言,他是客气又敬重。当然,这是在他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温轻言的前提下。
于秋海棠而言,温品言虽是他的恩人,但他心中对温品言的戒备,却是一直存在着,就像漂浮在山巅的薄雾,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此时见温品言到来,他微微蹙着眉宇,心中有些不大舒服,心道:我们一家人在这儿讨论问题,你一个外人跑来做什么?
景墨对温品言是陌生的,自墨惜颜南行回来的这几日,他只见过温品言几面。在他的印象里,温品言就只是个和墨惜颜走得比较近的大夫,温品言与墨惜颜的关系,有那么一些些的特别而已。
而如今的他,不想过问那些特别源自于什么,只想恪守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地待在墨惜颜的身边,期盼有朝一日能打动她那颗对他冷硬如石头的心。
三人的目光都在温品言身上扫了扫,但因为顾及男女身份的关系,都只是匆匆一瞥便又收回,没有一直盯着温品言看。
墨惜颜看了看几人,并不知道各人心思,道:“想必你们都听到了钟声,确实如你们心中所想,我母皇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见几人脸色沉静,她又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数,知道如今的形势很紧张,从今往后,你们一切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