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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心萌动(1)

在二房争吵不休的时候庭萱正听陈氏的话安心学刺绣,绿茵一直陪在庭萱身边,等她放下针线就立马端上一杯清香的茶来给庭萱解解渴。作为一个丫鬟,绿茵做的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而且要比其他三个绿细致周到,庭萱还真是乐意让她伺候。接过茶,轻轻吹散了茶末正想入口就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这个人影还一脸愤怒的把自己手里的茶抢了去如牛饮一般咕咚咕咚的喝光了一碗。

庭萱吩咐绿茵再倒一杯茶来再去厨房端盘子点心,绿茵奉上茶后就退出去还很贴心的把门关上了,庭萱暗叹:多机灵的丫鬟啊!莹姐儿也看着绿茵离去的背影赞赏的说:“这就是三婶给你的丫鬟,真漂亮!”

庭萱不想与她讨论自己的丫鬟美貌无双的话题,而是一针见血的问她:“你与二伯母怄气了?”一提到这儿莹姐儿就暴躁不已,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但脸颊说:“明明是她不讲理,还打了我一巴掌!”其实莹姐儿指的那处除了比其他的地方红了点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着庭萱对这对母女的了解,二太太就算是被莹姐儿气昏了头也不会下狠手,那一巴掌也就比拍蚊子重点儿。

不过为了顾念莹姐儿的情绪庭萱还是很婉转的问:“三姐你先喝口茶消消气!整个府里谁不知道二伯母是最疼三姐的怎会突然打你,这其中恐怕有误会吧!”

莹姐儿重重的把杯放在桌上委屈的说:“没有误会,母亲嫌弃我了,要把我胡乱嫁出去!”莹姐儿这话说的可真是违心,在府里上到太夫人下到扫地的小丫头都知道二太太挑亲家的要求极高,为了莹姐儿亲事费尽了心血。

莹姐儿滔滔不绝的讲二太太有多不讲理多过分,庭萱一直认真的听着,等她停歇后才说:“三姐姐,咱们姐妹七个你是最让我们羡慕的,你可知原因?”莹姐儿打住了她原要说的话讽刺的一笑:“因为我是嫡女?”庭萱点点头又摇摇头,见莹姐儿不明白就解释说:“嫡女的身份固然重要,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二伯母。”

有些话庭萱不便说出来可不用继续说莹姐儿也明白了,在这个府里生活了十五年,这里错中复杂的关系和众人的苦楚她也是知晓的。大太太为人严肃也将芙姐儿束缚起来,从不向二太太对莹姐儿那样千依百顺,其他的庶女根本无法与她相比。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每季做新衣裳打首饰,虽然说是大家一起做的,可那料子都是芙姐儿和莹姐儿挑剩下的才拿去给其她小姐挑,首饰也是如此。连个衣裳首饰都不分不到好的庶女还能指望嫡母能对她们好哪去。

即使再对二太太的所作所为不满莹姐儿也明白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就是二太太了。庭萱对眉头紧蹙的莹姐儿说:“三姐不必忧心,你只要回去和二伯母认个错她是不会怪你的!”莹姐儿烦扰的摆摆手说:“不是这个,是母亲要把我嫁给只会傲慢自大的草包。今天官媒来说的太常卿木大人家的三公子十二岁就会做一些淫词艳曲了,还有曹侍郎的幼子连马都上不去还能有什么本事。”庭萱嗯嗯啊啊的听着突然说:“那三姐心中的夫婿是什么样地呢?”莹姐儿脸上迅速攀上一丝红晕,却没有一点害羞的胆怯而是用充满向往的语气说:“一定要文采斐然,温文尔雅,谦虚善良就像……”

“就像安公子一样!”庭萱把莹姐儿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惊得她一下子从榻上站起来目光躲闪磕磕巴巴的说:“你胡、胡说!什么安公子,哪个安公子!”庭萱依旧平静的说:“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除了安公子还有谁配得上这诗呢?”莹姐儿没想到自己随手抄写的诗都被庭萱知道了,她紧紧地抓住庭萱的手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庭萱轻轻地吐出八个字:“白马寺前,翠松树下!”莹姐儿的手抓的更紧了,眼中一片茫然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我该怎么办?”换了其他人庭萱一定会说算了吧。可莹姐儿是个较真的,庭萱把从佩哥儿那里打听到的有关安公子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莹姐儿,然后说:“二伯母是不会让你嫁到一个寒门祚户的,而且容小妹说句不敬的话,三姐你被锦衣玉食堆造的人儿是吃不得苦的。”

莹姐儿不服气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苦,我觉得他最好了,若是能、能嫁给他让我每天吃白饭都成!”庭萱失笑,莹姐儿自小过的都是精致华贵的日子,吃的都是珍馐美食,不曾了解一般小户就是白饭都不能天天吃上,吃糠咽菜也不是书中那朦胧不解的词语,而是真正的生活。

姐妹两人心思各异却也都沉默不语,庭萱幽幽的叹口气打破了这份安静:“三姐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宋公子已经定亲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莹姐儿听了这话立马瞪了庭萱一眼,然后又泄了气一般沮丧的说:“你说的对,只是一面他又怎么会记得我呢!”而后真诚的说:“七妹妹,从那日第一次见到安公子的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他儒雅翩翩的谈笑我就忍不住想一直这样看着他听他高谈阔论,等到在松柏下再见到他时我就想着若是能让他做我的夫婿该有多好!回来后我****都想着他梦里都会梦见,一见君子误终生,见过他后其他任何男子都入不得我的眼了。七妹妹,我想再见他一次,只要再见他一次,我也算圆了个心愿。你帮帮我吧!我只能相信你了!”

虽然莹姐儿大了庭萱六岁,但不知为何有什么事情莹姐儿都爱听庭萱的话。庭萱看上去小小年纪却是比其他人要聪慧稳妥,让人信服安心。这次事关自己的终生大事莹姐儿相信庭萱一定会有办法帮她的。庭萱很清楚自己该做的就应是打消莹姐儿的念头,但在内心深处却是希望她能幸福的,少女怀春即便最终是一场梦一场空,可在日后庸庸碌碌的几十年中暮然回首也不会后悔的。

莹姐儿那双饱含希望充满倔强的眼睛让庭萱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我帮你想想办法吧!”莹姐儿喜不自胜庭萱后悔的只想打自己一巴掌,忙补救的说:“但你一定要听我的!”

庭萱让莹姐儿现在回暮春居给二太太陪个不是,然后在锦莺阁绣绣花逗逗鸟不要出门。莹姐儿一个劲儿的点头保证自己今晚就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名门淑女。

清晨,整个赵府都还在睡梦之中,在清冷无人的院子里,外院的赵管家匆忙的穿过,不等丫鬟通传就直奔寿庚居。

和春居里三老爷正睡得安稳,却忽然被陈氏摇醒,说是老严求见。老严是赵三爷的心腹,为人极有分寸若无大事是不会再这个时候来内院的。赵三老爷咕噜一声翻身起来,在陈氏的服侍下快速穿戴妥当去了书房。同样的情形在大房二房也发生了。一大早府里的几位主子便都陷入了忧虑之中。

寅初时分大伙到万宜堂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也觉得气氛压抑了许多,没说几句话就叫她们回去了。 这样不安的气氛不在府里蔓延,庭萱隐约的感觉:要变天了!

庭萱心中不安就想着去芳姐儿那看看三姨娘是否知道点什么,结果庭萱去了白露院的时候在门口就听见了悠扬的笛子声,屋内芳姐儿正在练新得的乐谱,曲子欢快可听出芳姐儿兴致颇高。庭萱也是通音律之人,深知此时是不该打扰的就也没让丫鬟通传,自己半跪坐在竹席上认真的听。芳姐儿一首曲子吹了都小半个时辰才方觉得累了,想喝口茶,回头却看见了正在和拍的庭萱。芳姐儿瞪大了双眼惊呼:“七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庭萱只说自己刚来不久还夸芳姐儿吹得好听,芳姐儿眼睛亮了亮像发现了新奇的事问庭萱:“七妹也懂音律?我看你刚才节奏拍的很准。”庭萱摇头笑笑说:“我哪懂这些,只是听五姐吹得好听情不自禁的应和而已。”芳姐儿跪坐在庭萱身侧说:“七妹可别谦虚,不懂音律的可是和都合不上的。就算你不曾学过那也是有天赋的,不如你和我一起学吧。我虽技艺浅陋但指导你入门还是能的。”庭萱一听喜出望外,她前世唯一能只得骄傲的就是弹箜篌和跳舞了,但如今陈氏是不会请先生教她的,无师自通的话只会让人起疑所以佩哥儿曾经送她的箜篌一直被她束之高阁不敢多弹。如今芳姐儿提议教她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芳姐儿又兴奋的拉着庭萱说了半天的乐曲,高兴的样子似是一点也没有受今早诡异状况的影响。庭萱不解,故意找机会问她:“三姐可听说了吗?今早父亲匆忙的出了府,而且祖父和两位伯父也是如此,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芳姐儿无所谓的说:“哦,这个我倒没注意,不过父亲他们的大事咱们也不懂,何必去管。”庭萱哑然,没想到芳姐儿对此事竟是不在乎,难道她不知道内院外院息息相关,外面时事变幻也会影响她们的命运吗?庭萱看着芳姐儿的模样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庭萱问不出什么消息,与芳姐儿讨论许久音律便告辞回去了。

到了晚间赵府的四个男人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内院。老太爷一回来就把太夫人和大太太找了过去,当大太太匆忙的赶过来时,看到丈夫和两位叔叔正在那长吁短叹,老太爷也是眼睛半阖不知在想什么,屋里除了这五个能决议府中大事的主子之外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大太太进屋后也不敢坐,就在丈夫身旁站着等老太爷开口。

赵老太爷轻咳一声,声音沉静而暗哑的说:“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咳血了,怕是病的不轻。皇上已经打算让太子议政了,还打算让廖大人和我再出任太子太传和太子太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确如一个炸雷炸的两个女人久久的缓不过神儿来。最后还是太夫人率先反应过来笑说:“恭喜老爷再获圣上恩宠!”大太太也马上反应过来应和说着恭喜。老太爷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圣旨过几天就会来的,你们先准备着吧。”

大太太心中快速盘算着,圣上病的很重了,那庶女还是趁早嫁了吧,说句大不敬的话若圣上真的不妥了,国丧岂不是又要耽搁许多时日。老太爷和三个儿子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只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赵家百年来一直是明哲保身在朝中走的每一步都是谨慎小心,可即使这样也不能脱离储位之争的漩涡,最终还是被卷了进去。

老太爷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和三儿子说:“重阳节快到了吧,你回去让陈氏备些礼品给英姐儿送去吧,顺便再问问她在蜀王府过的可好。”

三老爷把英姐儿嫁过去时就嘱咐过她要将蜀王的动态想法子告诉他,只是蜀地也长安相隔甚远英姐儿也好久没来信了,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老太爷把事情吩咐完就让人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独自想的出神。今早赵管家带他去见宫里的贵人时那人还说了最关键的一句话,一句自己不敢告诉他们的话:皇上病重急招吴王回京!皇上在这个紧要关头召回吴王,其中深意真是让人不敢猜啊!

三老爷回到和春居后就把老太爷的话说给了陈氏听,陈氏也不傻,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风云变幻却也能品出事态严峻。当天夜里就亲自写了一封信,第二天又带着林嬷嬷张罗着给英姐儿的节礼。而二太太得知此事的时候反应是和大太太一样的:赶紧把女儿嫁出去!千万不能让国丧给耽误了!

没有人告诉庭萱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其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证实了庭萱的预感。二太太再一次爆发了为莹姐儿选亲的热情,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来往于各家夫人之间,四处打听谁家有合适的男子。莹姐儿听着庭萱的话,任她怎么折腾自己一概不理,甜蜜蜜的绣着一方帕子打算再见时送给安公子。不止二太太情绪高昂,大太太的效率更高,不过四天的时间就给蓉姐儿选定了三家,现在只要挑一个对赵府对自己最有利一家就行了。

入了四月长安城里又是热闹非凡。千机坊里开始造龙船了,教坊的姑娘们也开始编舞练曲,国子监里的学子们又开始吵吵嚷嚷的要赛龙舟。几个胡子一大把的经学博士商讨了半天最终拍板:五月初五快到了,大家准备准备龙舟赛夺魁吧!

佩哥儿回府后立即把他要参加龙舟赛的事告诉了庭萱,庭萱听后灵光一闪,问道:“四哥,五月初五的时候国子监的学生是不是都要去看龙舟赛啊?二哥也去吗?”

佩哥儿喜色外漏兴奋的告诉庭萱:“我们可不止是去看的,院士定了四条龙舟让我们都上场去比赛呢,二哥自然也要去的。”庭萱这下更高兴了,信哥儿和安公子是同科,信哥儿能去的话那安公子也一定能去,到时候自己在和莹姐儿去看龙舟赛那样不就水到渠成了嘛!庭萱眼巴巴的看着佩哥儿,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万分期望的问:“四哥四哥!我能去看看吗?你带我去吧,嗯,再带上三姐五姐她们!”

原本佩哥儿就是打算要带她去的,要不也不会特意来告诉她。不过看着庭萱这样期待他也起了逗逗她的心思。佩哥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的说:“五月初五那天府中会有牲礼还要插菖蒲,一天都会很忙,恐大伯母不会同意安排你们出门的。”庭萱也知道只她们几个要出门看龙舟赛的话一定是不行的,没个长辈带着太夫人不会让她们去的。可这龙舟赛每年也只这一次,错过了可就要等明年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答应了莹姐儿帮她找机会见安公子,再拖下去莹姐儿就要急了。

佩哥儿见庭萱皱紧了小脸,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他便不再逗弄庭萱,温和的笑说:“不必想了,我已经与四叔说好了,那天他也会去的,到时候让四叔带你们去醉仙楼,那里的临江雅间赏景是最好的。”庭萱得知四叔能去的时候高兴地不得了,可听着听着见佩哥儿把坐的位置都安排好了才猛然明白过来,刚才说什么出不去的话都是骗她的,苦了她还在挖空心思想该如何去呢。庭萱脸红彤彤的,举起白胖的小拳头敲打着他的胸膛,并且气愤的说:“四哥哥,你坏!”

佩哥儿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气鼓鼓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里还闪着嗔怪真是可爱极了。佩哥儿只觉心念一动刚想拉住打他的小手,眼角却瞟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丫鬟,那笑容如一瓢冷水瞬间将他浇醒。佩哥儿一把推开庭萱扭过头略带紧张的说:“我先回去看书了,过些日子再来找你。”说完也不等庭萱开口就急忙的走了,留下一脸诧异的庭萱。

庭萱指着飞快消失的背影扭头和喜鹊说:“咦,四哥怎么啦?”喜鹊目光复杂的看庭萱,有疑惑有担忧还有那么一丝不可思议。绿茵凑过来提议:“小姐,若是真能出去玩那咱们赶紧告诉三小姐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庭萱想着莹姐儿那里着急便说:“你从我梳妆盒里找出前些天母亲赏的绢做的扶桑花,带上两朵给三姐送去。再把今儿四哥来说的事情讲给她听。”绿茵心思一转笑着说:“小姐何不亲自去告诉三小姐,自从上次后三小姐已经许久都没来咱们这儿坐坐了,许是她等着您去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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