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回头一看,那长胡子所在的简陋营帐,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挺好玩的,以我之感觉这样的事情,其实就是我的记忆。
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的理由会让我停下来。
除非我真的会死。
可眼前的这场景,怎么说呢,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了。
这是一艘巨大的船上。
而且,满船都是人。
刚才长胡子等人我还记得比较清楚,即便是那位‘霸者’穿的衣裳也不过是以布为主的,长胡子等人的就更别说了。
可是这一船上的人——都是丝绸制的。
搞不懂了,这难道不是一伙人?
可能吧,我得找找像‘霸者’那样的人物,说不定能弄清楚点什么。
对,找人最多的地方。
在哪里呢?
看到了,不光是那里人员众多,你的衣裳也尤为显眼。我慢慢的靠了过去,打算探听一下。
“大人,前方出现了一支舰队,目的不知,数目不详。”
说话的是一位带刀的年轻侍卫。
听话的则是那位被众将士簇拥的人。
我穿过好多人,来到那年轻侍卫口中的大人的面前时才发现,大人原来闭着眼睛的。
是瞎子?可能是海风比较大吧。
等侍卫说话后的好一阵,也不见那位大人睁眼。众人也是互相看看,谁也没敢说话。
时间过了许久,众人也难免左右低声的交谈起来。
正在这时,那位大人才开口说道:“对方舰队不会过百,而且是军船,我们正常行驶就行,他们不敢靠近我们的。”
听到这些,众人才抬头看向那位大人。
但让众人一头雾水的是,那位大人还是闭着眼。
感情大人那双眼皮是透明的?
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大人才睁开了眼,看着众人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禁微笑了起来。
有人刚要说话,就被大人摆手打断。大人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想了想才说道:“我们离开口岸虽然已有一月有余了,但其实并未前行多远,比起前几次的路线也是不同的。你们看不清是因为晨雾的原因,对方也是看不清我们,所以轻易不敢有所行动。”
众人还是不解,但也没人反驳。
又等了许久,就在船上的众人变得极度沉默的时候,刚才那位通告消息的年轻侍卫左右看了看,张口问道:“大人,双方都看不清楚,不敢轻易行动这好理解,但是对方船的数量和用途您又是如何知晓的啊。”
说话的语气是肯定的,没有疑问的感觉。
可见这位侍卫说的话虽是疑问,但是对于大人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提问题也不过是想看看大人怎么解答而已。
听完侍卫的话,大人站了起来。
直到大人起身后我才发现,大人的身材虽不魁梧,但是非常匀称,坚定的五官配上那渐白的肤色,有一种阴柔的刚毅。
这可能,又是一位‘霸者’。
大人往前走到了船头,众人也跟了过去。
刚才那位提问题的侍卫拼了命的挤到了众人的前面,大人的旁边,有点脸红也有点害羞。
可能是官职太低的缘故吧。
大人望了望对方的舰队,回头对众人说道:“医者有云‘肝开窍于目,肾开窍于耳。’诸位大人在家也是吃肉做爷的主,哪里会考虑身体平衡的问题。看不明白,听不出来也不能怪你们,怪只能怪皇上太宽容你们了。”
这就是答非所问了,众人当然还是不解,但多少是有点忍不住了。
因为众人看得出来,大人是在诚心的玩弄各位。
没过多久,一位肥胖的官员忍不住说道:“大人,您虽然位极人臣,可也别太捉弄诸位了。此次出海来了这么多不同的官员,相比您也是知道缘由的。我这整天说话斗嘴的官位可能入不了您的法眼,我旁边这位监察的官位可不低,不过,您也可以不用搭理。但是您想过没有,您旁边这位带刀的小兄弟可是不好惹啊。”
“就是啊,就是。”
“这次出海干嘛要带上他呀,真是的。”
“这不皇上的意思嘛。”
“我看,皇上重新启用了这个部门,想必就是对付咱们的,都小心点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了言语,俨然一副朝堂之上遇到可交谈之事时的样子。
可这里,毕竟不是紫禁城。这个带刀的年轻侍卫,也早就不是几十年前的那批‘良民’了。
铿锵,刀出鞘的声音。
“反了你们了,竟然敢在背后议论皇上,该当何罪。”
说话还是那位带刀的年轻侍卫,而语气还是那么的坚定。
众人也不知道是被侍卫的话吓到了,还是被侍卫的那把刀吓到了,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场面上,众官员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侍卫。众官员的对面,侍卫的旁边也只是那位说话‘不靠谱’的大人而已。
僵持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谁有动静。
大人受不了了。
用一种万般无奈的语气说道:“天下一家亲啊,干嘛这样,来来来,我们一起聊下。”
说着就把侍卫的刀拿到了手里,用一种无法言语的动作,插回了刀鞘。
怎是一快字了得!
别说众官员了,就连侍卫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而且动作不光快,还很‘温柔’。
“大人说的对啊,天下一家亲嘛。”
“就是,就是。”
“干嘛动刀,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打不过你,哈~。”
这时候众官员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顺应着大人给的台阶下来。
可带刀侍卫原地站着,还是处于震撼的样子。脑海里不断重复出海之前的前一个夜晚,自己的顶头上司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来,在海边的茅草屋里宣读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极度恐怖。
读完了圣旨,上司破天荒了和自己这位刚进组织的年轻人谈了一次话,讲了此次需要盯着的人是有多可怕,曾经有多厉害。
现在,刀入鞘的那一刻,侍卫才明白,上司的话不是儿戏。
而当侍卫转过头看着大人那张阴柔至极的脸的时候,心中渐渐的升起了恐惧之情,耳边也不禁回荡起了上司临走前在身边说的那一席话:“那大人武功盖世,驰骋疆场无人能及,虽以垂老,也甚是忠心,但皇上为了天下也不得不防啊。”
想到了这里,侍卫低下了头。这些日子和大人在一起久了,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感情,要说到‘造反’的问题上,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位老者会这么做。
但是此刻,大人却被侍卫看毛了。
“你魔怔了?”大人说着便轻轻的打了侍卫一下。
侍卫此时才反应过来,看着众人那一张张看妖怪的脸色,也难免羞愧了起来。
大人看的出来,侍卫刚刚肯定是有所思绪。
是的,谁都有曾经。现在大家都回过神来了,也别让年轻人太难堪。
想到了这里,大人再次高声说道:“方才我闭着眼睛冥想,不久后就听见了不同的风声,那不是船遇山体的声音,而诸位都很淡定,也不可能是遇到海怪什么的,想来也只能是船队了。在这片海域有能力来百艘船的,除了咱们没有人有这个实力。而且雾天相遇,本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是对方却并没有打通用的暗号来呼应一下,可见是心虚的。商船见到咱们的舰队,如果目的地一样或者相近,巴不得跟着咱们走呢,即便是目的地相反也会打声招呼,要面旌旗,以保平安。可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军船还是什么。”
大人的一番言论,彻底的把众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而大人的话再次让众人若有所思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们感觉对方船队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位官员紧张的问道:“大人,对方既然是军船,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防范一下啊?”
大人听了这话后,脸上的阴柔渐渐的消失不见了,转眼间变成了极为冷酷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敢动咱大明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话说出来的语气比侍卫的坚定——高了何止百倍。
侍卫也被大人的话感动了,整理了思绪再次问道:“大人,您刚才的说诸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侍卫的语气已然变成了疑问,可见是大人刚刚的言论彻底的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人听了这个问题,看了看这位年轻的侍卫,心想,年轻就是好啊,反应也这么快,自己可能真是老了,等到完成心愿的那一天,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会有那一天吗?
恩,一定会的。
想了一会关于自己的事情,大人再次回到现实中来,还是微笑着说道:“诸位天天吃肉喝酒,身体早就搞垮了,耳朵怎会听得见风声的转变,再加上现在生活好了,天天歌舞升平的,长期以往,眼睛又怎么会看的清楚,这不是皇上把你们给惯得还是什么?”
大人用了疑问的语气,不知道是对于皇上惯官员的问题上,是不是真的同意。
可众官员却笑了,因为他们也是经历了曾经的种种,能活下来当然真心的高兴。
大人最后的‘玩笑’话为此次‘危机’事件画上了圆满的逗号,不久后,众人都散了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侍卫却没有走,他在大人身边想了想问道:“大人,如今天下已定,百姓安稳,为何皇上还要重启我们这个组织?”
大人没有看侍卫,望着远方那无边无际的海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明有今天不容易,北边的那些人还没有放弃回来,你们这些人是对内维稳的,对外,就靠那些边将们了。”
侍卫却皱起了眉头,再次问道:“北边那些人还有能力打回来?”
大人此刻的脸色变得尤为严肃,回头说道:“当年若是没有那帖木儿,太祖想要打跑北元,是不会那么顺利的。”
侍卫变得无话可问了。
而我,却有重大的发现。
帖木儿,这应该是我许久以来第一次听到的确切的名字。我可以从这个名字开始,着手回忆吗?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拽到了海里,不断地向海底深渊下落。
而就在我穿过了这艘宝船的层层夹板时,我的回忆突然又多了一点。
那侍卫的穿着和打扮,明显是一个组织,叫锦衣卫。
但是那位阴柔刚毅的大人,我真是想不起来了。
我看着自己渐渐的穿过了海底,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此时此刻的我快笑哭了,这场景,还是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