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隽边走边想着刚刚皇上对自己说的话,没来得及想公主为什么会送他礼物。
皇上刚刚说要派他攻打匈奴,那么他离自己建功立业的梦想便相距不远了,只是……这一去何日才能再回到京师,额娘会不会为自己日夜担心,会不会被大额娘欺负,会不会忧思成疾?
而敏仪呢,她是否也会日夜为自己祈求,还是会夜不能眠?
自那一夜过后,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与敏仪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临摹字帖时,她总是温柔悉心地为自己研墨倒水;他阅读群书时,她总是机灵乖巧地道出自己的理解感受;他钻研兵法时,她总是平静安宁地坐在床边飞针走线;他吹奏竖笛时,她总是漾着甜美笑容地在他身边鼓瑟伴奏……
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他不敢想象这场苦战会消磨掉他多少的汗水、意志,以及时间……
“贝勒爷,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永隽才一进门就被管家叫住了,阿玛找他说什么事,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阿玛,您找我?”
“今天皇上已经跟你说了吧?”库伦放下手中的机要文件,笑着望向永隽,“你觉得怎么样?”
“孩儿定当全力以赴!”
“皇上肯如此重用你,一而再地给你机会,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啊!”
永隽听出了阿玛话中有话,机会?不仅仅是指这场战役吧?还有庄静公主的事吧!
“儿子明白。”
“既然有这份儿心就一定要做好,阿玛等着你体面风光地回来,让世人看看我的儿子有多么优秀!”库伦难得一见地展露笑容,他的王府后继有人了……
离开阿玛房间,永隽立即去给额娘请安,顺便告诉额娘这个消息。
“为人臣子,就该为国效力,去吧,孩子。”
“额娘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自他出生,还没有与额娘分开过,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好,好!”
“那晚,儿子对您出言不逊了!”
“咱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茹瑾看着永隽愧疚的神情,哪里还舍得苛责他啊!“对了,你要出征这件事跟敏仪说了吗?”
“额娘,我求您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她,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担忧啊!”
“可是……”茹瑾明白儿子是好意,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敏仪,这说得过去吗?“敏仪要是问起你去哪里了,额娘又怎么回答她呢?”
这对母子在房间里面发愁,殊不知却被从门外经过的敏仪听到。
敏仪不禁在心里一直念叨:永隽到底不让额娘跟我说什么呢?
翌日午时,敏仪正在房里看书,却被庶福晋叫着一起去庙里许愿。
“额娘,今儿个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咱们去庙里拜什么啊?”
“永隽后天就要去塞外出征了,虽说他带领的都是咱们镶黄旗里的精锐,加上蓝赴德将军同行辅佐,我本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他头一次领兵打仗,还是不免牵挂啊……”
原来他不让额娘说的就是这件事,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敏仪始终想不明白……
手里拿着昨天在庙里求的平安符,敏仪却不敢走进书房送给他,一直在门口踟蹰了半晌,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却失望地发现永隽不在书房里。
与其面对他尴尬,不如就把平安符放在这里,他一进来自然就会看到了。
敏仪把平安符放在桌上便准备离去,却不经意撇到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下面还有一封信: “永隽哥哥,皇兄说你要去攻打匈奴,听说那些蛮子非常凶狠,不过我知道勇敢的永隽哥哥一定会把他们打跑的。临别前我把这支象征着攻无不克的匕首送给你,让它一直保佑你凯旋归来,保佑我们的婚事会顺利!”
敏仪看看手上的信,又看看盒中的宝物,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他不肯告诉自己的原因是:他凯旋而归之日就是洞房花烛之时啊。他终于还是要娶公主为妻的,敏仪生平第一次感叹自己没有生于显赫世家……
拿回求来的那道护身符,敏仪跑出了书房。
面对天亮后即将到来分别,两人都难以入眠。
夜已经很深了,敏仪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人辗转反侧。他,在担心些什么!怕她不能接受公主?还是担心甩不掉自己?
而这时的永隽心情也没有比敏仪好到哪里去,他不想告诉她,令她凭添烦恼,只是不告诉她,她会不会每天胡思乱想,更加担心呢!
寅时刚过,永隽便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敏仪,他一早便把盔甲放于偏厅,他得快些去玄武门等候点兵。
“贝勒爷,您一定要平安归来!”一道柔声打断了永隽的思绪,回头一看敏仪已经坐起身来。
自打众人知道永隽要率兵攻打匈奴,赞美声就不绝于耳,大家所讲的无非就是要他凯旋而归,却从没有人关心过他的生死。永隽此时被敏仪的话震慑住了,甚至于都没有去想敏仪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他不想再说些什么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他们是朋友吗?当得了知己吗?能不能就放纵这一刻,能不能就在这个时候说句真心话?
“等我!”永隽紧紧将敏仪拥入怀中,伏在她耳边呢喃出这句话。
说完边松开敏仪,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只留下敏仪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流下悸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