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祥皱起眉头,一阵沉吟,抬头道:“那就求道长说说小子所能够知道的。”
观主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贫道每日夜观天象,揣摩那在重重星雾掩盖下的天机,就在前不久,天机却忽然变得混乱不堪,我连忙沐浴更衣,焚香拜祭天地,仆了一卦,却发现乱天机者就在这赵国境内,如今看你眉目间似乎并非此世之人,正应卦象,你我相遇,却也是一场缘法。”
赵祥大惊失色,这道士竟然一语道破了他心中的最大秘密,刚才他还以为这道士所说能晓尽天下事过于狂妄,现在方知他所言不虚。
“不用惊慌,我能知这浩然天道之下的事,却不能通达其外,你之来历我之所以知晓,却是你还未能达到精气聚敛体内,身体外溢出的游离神念被我探测得知,不过是小术,你若是不想如此,我这便传你施用之法。”
赵祥恍然,心中暗说这哪是什么小术,有这样的技法,那每个对手在自己面前还不是如同不设防?可以如同玻璃一般从外透里看得干干净净,他连忙大喜谢道:“多谢观主。”
“小术罢了,不必在意,道家蓄养神胎,到了一定层次,全身精气神自然收敛于内,外界便无从探知,你为那白起用大阵炼化,如今已是半巫半人的体质,却是应当从精血内核上入手,这是一段法诀,便传于你吧。”
观主说罢,右手掐了一个法印,一团乳白色的精光从指尖传出,霎那间没入赵祥的眉心。
赵祥只觉脑海中瞬间多了一段银光闪闪地道文,心中不禁赞叹,高人行事,果然是非同寻常。
还未细看,却听观主又道:“你的功法,可是叫做百炼成钢?”
赵祥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声音中带有一丝颤抖,急切道:
“道长可是知道我这功法的来历?”
观主双眼精光一闪,喃喃道:“果然如此,神功百炼,真是这套功法!竟然没有失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道长?”
“小子,告诉你,你走大运了,不过还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赵祥一惊,连忙端正身形,洗耳恭听,生怕漏掉了半个文字。
“你可知道九转玄功?”
“没听说过,何谓九转?”
“九转玄功是一项十分神奇的功法,据传为玉清宫元始天尊所创,功分九转,每过一转,神通大增,成就金刚不坏之体,水火不浸之身,传言九转便可成圣,只是古往今来,没有一个能够做到此点。”
“道长你的意思是这百炼成钢的本来面目其实便是那九转玄功?”赵祥一下子激动起来,九转成圣,圣人,多么遥远的一个字眼,又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种存在啊!
却听那观主缓缓道:“并非如此。”他心中一突,难道是自己的无福消受?忐忑不安地往下听去。
“你可知那元始天尊是怎样创出这套功法?便是参照你们巫族地一套炼体之法所创,而这功法,而这套功法~”
“便是百炼成钢?”赵祥悚然动容。
“不错,神功百炼,当年巫族只有大巫以上的修为才可以修炼,蚩尤死后,此功一度失传,想不到如今却被你所得,却不知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赵祥听得大汗淋漓,他可不相信这洪荒大地上的亿万生灵中,唯独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这么幸运,所以这件事情,多半便是人为。想想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那个幕后的神秘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为其冲锋陷阵,更随时可能被当成弃子扔出,他就遍体生寒。
想到这,他连忙向高深莫测的道人求道:“还望道长指点迷津,让小子知晓这幕后之人。”
观主却大摇其头,连连道:“不可说,不可说!”忽然他脸色一变,耸地起身,拂尘一摆,赵祥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出大殿,眼前景色快速地飞退,等他回过神来,却已是到了山脚。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今日之事万不可再泄露给他人,贫道透露天机于你,却是已被一些大神通之人有所察觉,此地却不可久留,你速速去吧!”
赵祥仰起头,向山上看去,只见一阵云雾动荡,那座道观变得扭曲起来,少顷后已然从原地消失,不知道被那神秘莫测的观主以大法力传送到哪儿去了。
他也不敢在原地停留,运转功法,身子瞬间隐入广阔茂密的山林,察觉到内火传来的阵阵灼热,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管怎样,在实力不够前自己无力去抗争作为棋子的命运,不过即便是成为棋子,自己也要做一颗能定住全局的重要一子,而不是无关大局,随时可以丢弃的一名小卒。
翠霞山,天下名山之一,苍松古柏,奇石飞瀑,灵猴时现,仙鹤空鸣,文人骚客,多聚于此,挥毫舞墨,指点山河。山中还有一座出名的苦寂寺,其势宏大,远处望去,不知多少殿宇,日日香火,供奉无数神佛,寺院的后山腰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一根根如同玉柱一般,密密麻麻不知几千万数,踩在地上铺满的厚厚竹叶之上,发出沙沙作响,别有一番风味。
谁都不知道,在这片竹林的深处,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水潭旁,建起了一座竹制小屋,小屋旁边的空地上,一个束着长发,面目俊朗的青年男子正在打拳,动作似缓实快,被拳风刮起的竹叶在他的双掌之间聚拢成球,来回转动,又被突然出现的一团火焰燃成灰烬,簌簌地洒落于地。
青年男子长身而立,额头已是微微见汗,他叹了口气,暗思我打的这太极只是前世公园里老人所练的休闲养生拳法,徒具其形,而缺其神,虽然在运起巫力施展之下,威力不俗,终究是差了些火候。
这青年男子便是赵祥,那日离开古道观后,他便一直隐居在这翠霞山,深居简出,苦修功法,他每日白天借着飞瀑的下冲之势淬炼身体,晚上便吸纳天地元气滋养内火,冲击百脉,运转周天。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一年。
如今他的百炼成钢已经练到了第五炼,体内的经脉也通了大半,最重要的是任督二脉已通,构架了天地之桥,从此脱胎换骨,不再是凡俗之身。
他感觉自己双臂已有万斤巨力,拳头便如铁铸一般,开碑裂石也不过在其上留下点点白印,随身带来的那把质地不错的瑞士军刀,却是连油皮也划不破了,这才是这篇功法的第五炼,便有如此威力,果然是上古时期大巫以上才能修炼的绝学啊,赵祥不禁赞叹,心中充满了信心,自己一定会踏着这朵“青云”,扶摇直上九天。
如果说以前的内火不过是一朵小小火苗,现在便成了内天地的一架巨大的火炬,赵祥每时每刻都得承受着它的炙烤之苦,他练太极拳,有一方面便是为了修养自己日益狂躁的心性,不至于在接下来的修炼途中,行差踏错,走火入魔。
对于如今的他,那飞瀑锻体却是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效用,终于决定下山,在这九州大地好好历练一番,寻找新的方式来锤炼肉身。
他也没有什么行李,自然不用去收拾,便是那座竹屋,陋居罢了,毁了再造就是。想到这,他双脚连蹬,每一步都有十数丈,清风拂面,便如一只大鸟一般向山下纵去。
半山亭内,几位吟诗作赋的士子只觉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怀疑似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却是人影空空,不由面面相觑,揣测自己是不是遇上山鬼狐精,一桩宴会草草结束,不欢而散。
忽然,赵祥缓住身形,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蓝色僧衣的和尚正拿着一杆竹制的扫帚在清扫青石铺就的台阶。
枯叶被扫帚扫起,却没有一个被清风吹得四处乱跑,仿佛在他周围,空气都被定住了一般。
饶是赵祥此时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也是从这僧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力,似乎这僧人举手抬足,便能给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他停下脚步,向着僧人恭敬的行礼,道:“不知大师在此,有何指教?”
扫地僧人停了下来,向赵祥回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见过施主,我不过是一个扫地的老和尚罢了,却是不敢当大师二字,施主在本寺后山许久,今日终于脱离肉体凡胎,成就神道,却是可喜可贺。”
赵祥大吃一惊,本来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行踪足够隐秘,想不到却早已落入了旁人眼中,他刚刚还以自己的功法小有成就而有些自喜,如今被迎头棒喝,再也不敢小瞧天下修士,还好这僧人也没看出自己的根本来。
自己成的并不是什么神道,也不是什么仙道,而是肉身成圣的至人之道,一条巫族先辈一直追求着,却没有最终成功的道路,前路漫漫,转身没有回头路,只能一往直前。
却听那僧人又赞道:“难得你心志坚定,却是与我佛门有缘,不知可否随老衲上山喝一杯凉茶,共同参度一番佛理?”
赵祥一怔,连忙推辞:“大师说笑了,在下今日却是急着下山,多有不便,还是不去打扰贵寺了。”
“如此也罢,施主请随意。”
赵祥不知这老和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本来以为他邀请不成,便要强行动手,他身体的每块肌肉都紧紧绷着,现在却一拳打到了空处,倒憋得自己难受起来,悻悻地告了个礼,转身奔往山下。
在他身后的台阶上,扫地和尚笑吟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这时旁边来了个身穿袈裟的僧人。
“圆慧师兄,就这么放他走么?”
“你还能如何,那青年一身实力不下于我,更是深谙隐匿之法,他藏在后山不知多久,一直到下山之时才偶然被我发现,如此年纪,如此实力,他要不是天赋异禀,便是身负无上绝学,无论那一种,都只值得本寺与之结交,而不是与之为敌。”
“无上绝学?”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切莫胡思乱想,师弟,你的禅心动了,回去往藏经阁多抄抄经书吧。”
“啊!险些堕入魔障,万劫不复,多谢师兄提醒,圆海这就前往藏经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