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霞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吴霞以为在她的生命里不会遇见那个他了,她不知道是爱神在眷恋着她还是她在眷恋着爱神,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也明白了过去。
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精彩的开始,她以为生活已经到了谷底,没想到爱神携着幸运之神一起来了。
当她睁开眼之后,以为自己已经是在另一个与人隔绝的地方,这个地方她一直认为是天堂。“地狱”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她认为她是可以上天堂的人。
这个地方却又是那般地熟悉,就像是在医院里一样,她是怎么了,她在怀疑,“难道我还没有死,还没有彻底地结束吗?”
出现在她眼前又是这个男人,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称呼他,是否应该叫他男生,还是男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但应该也算是在社会上有几年的感觉了,虽然那张脸上依然荡漾着青春的活力与气息,但是她肯定他一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怎么会看上她这个倒霉的女人,吴霞这样自嘲着,或许是她已经任命了。
“你醒了?”他坐在吴霞身边,前几天也是他独自一人照顾吴霞,吴霞已经觉得很歉疚了,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他又出现她的眼前,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知道她最后一刻是在海边,也记得自己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海水一点一点浸湿她的身体的,可是她不明白他怎么会……?
吴霞悄悄地瞟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也不想说话,仿佛那疼痛是永远也去不了了,还有那份记忆,像是伤疤一样永远地附在了你皮肤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它都在那里,偶尔触碰还是会疼痛的。
“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刚刚买了点水果,吃点橙子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的好朋友倪兰一会儿就到了,你等一会儿——”他看上去像是有点紧张的样子,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的感觉,吴霞更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忽然心里像是流过一股暖流一样,瞬间所有的冰凌都消化了一般,随着暖气化成了水,在心里缓缓流淌着,心里有点温度了。
吴霞转头看着窗外,已经是上午了,记得她走进海里的那天正好是黄昏,怎么,难道我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已经昏迷几天几夜不成吗?吴霞心里不免会这样怀疑。
“你想要什么?”他又体贴地看着吴霞,顺着吴霞看的方向看了过去,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屋子里就有吴霞一个病人,吴霞知道这一定是这个男的安排的。
“我怎么又在这里?”她唯一的问题就是想知道她怎么又出现在这间屋子里,而在这间屋子里遇见的,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而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姓什么,虽然已经见了很多面,但是姓名却不知道,吴霞心里也纳闷,自己虽然没有多大心思在人家身上,可是为什么还要知道人家的姓与名?
“你在海里晕倒了!”他这样回答吴霞,声音里全是安静的气息,吴霞真怀疑自己是真的晕倒了,还是被海水吞噬了,她无法想象我自己是否还是那个自己,不由得赶紧环视着身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触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还是热的,她觉得自己真是荒唐极了,然后抿着嘴轻笑了一下,那笑容真是太轻太急切了。
吴霞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很难看,也一定很是疲惫不堪,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吴霞坐在床上看着这位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他走了过去,端着一杯水,放在床头柜边,“喝口水吧。”
话毕然后又像是思考了一番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不坚强一些?”他的眼神是那样有力量,像是所有的阳光都在瞬间释放了出来,从他的眼睛传输到吴霞的眼睛里。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资格管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多管闲事?你赶紧走吧——”吴霞知道自己在说着相反的话,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愿意他走,但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如此脆弱,如此寂寞。
“你在说什么胡话,赶紧喝水,休息一下,你现在身子很虚弱,你再这样下去,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我认定的东西我坚决不会放弃的,你也是我认定的东西,所以你不要再说要我走之类的话,你的事情我大概也略知一二了,倪兰姐告诉我的,你叫吴霞,我很高兴我能够认识你,也很高兴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我相信缘分,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的话好像是他就真的要追我到底一样,虽然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但看上去我总是要比他成熟的,也不知道是男生只有在结婚之后才能真正成为所谓的男人,还是女人天生的母性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吴霞看着那杯床头柜上的开水,正在一丝丝地轻荡着。像是他说的话语就连杯里的谁也有了反应一样。
她端起了水,刚要喝,“小心烫,再晾一会儿吧!”他急忙站起身来走了过来,要从她手里多去水杯。
但吴霞还是比他的动作快,嘴唇已经被温水浸湿了,也不知道是吴霞的嘴唇已经麻木了,还是她的神经已经不再敏感,水让她感到了温暖,一口接着一口流进了我的肚子,她的心瞬间也像是被浇灌了一样,马上就有新的植物会生根发芽一样。
她仍旧是不说话,仍旧是保持沉默,他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像吴霞一样地沉默,仿佛这屋里的一切都沉默了,空气也沉默了,不再流动,太阳的光也沉默了,不再照射,就连飞在空中的尘埃也不再落下,悬在了半空中一样。
“你叫什么?”吴霞终于打破了这沉默,像是在黑暗中的一束光,或者是白纸上突然出现的一抹红,那么突然,那么明显,明显地以至于他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的问题。
他像是吃了一惊,又像是喜出望外,眯了一下眼睛,最后稍稍裂开了嘴,白色的牙齿闪了一下光,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很是激动了,“我叫——我叫——顾雪峰——”
吴霞看到他不好意思的笑容,极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羞涩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也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初次见贾辉的时候,应该也是呆着稍许紧张与兴奋,不安与羞涩吧,可是时间真的是太快了,不仅有了脚,而且还长了翅膀似的,从春走到秋,从夏走到冬。让人实在是难以招架。
吴霞将杯子小心地放在了床头柜边,然后掀了被子要走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插着针,看着那叫不上名字来的点滴一滴一滴地滴着,从小到大,我们要有多少液体流进我们的身体,又会有多少液体流出我们的身体。就像我们的思想一样,我们从书本、电视等多媒体汲取我们想要或者不想要的信息,然后又以自己的思考方式,抒写下来,不管是日记、小说、戏剧还是别的东西,看似在做无用功,其实不然,就像眼前的人一样,来来匆匆,你经历了也感受了,伤心了,难过了,快乐了,也欢笑了。
“再等等吧,马上就完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昏睡了很久,我想你应该想吃点面食之类的东西吧?”他似乎很了解吴霞的心思,虽然她是有点想吃点面食的东西,也被他猜中了,但吴霞还真是不愿意承认,宁愿忍着,装着,可是还没有开口他便又殷勤了起来。
“我帮你去叫点吧,或者你方便的话一会儿到我家吃吧,让我妈帮你做怎么样?”他果然是够殷勤,居然连他妈都出马了。
“不用了,我还是一会儿等倪兰来了再说吧——”
“你别等了,她已经回剧组了,剧组有事,就把你托付给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他很认真地带着笑容说道,又像是占了什么好便宜似的,很是得意地笑。
“这个人真是的,她怎么会丢下我一个人?”吴霞心里忽然很委屈了,为什么倪兰就这样丢下了我,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个还称不上是男人的男人,就回了剧组,也不管我的死活,假如我真的被海水淹死了,她是不是就不回剧组了,其实我想想,正是因为我没有被淹死,她才会这么放心地回去。吴霞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很着急,你也别怪她,她本来不想走的,她没看到你醒,她就坚决不想走,可是她的电话一直想,好像说什么出了什么事,合约方面的事,我也不好意思问,她就叫我照看你,你别担心,我会把你照顾地很好的,对了,我还没有给她打电话,她说要我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说着他便掏出了手机,要拨打。
“不用打了,我给她打吧,你去叫医生吧,我想出院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吴霞知道自己的身子,她确实不想在这个屋子里,仿佛自己像是被禁锢了起来一样。
“不行,你现在还没有好,得过几天吧,相信我!”他拨通了电话。
“喂,是倪兰吧,她醒来了,你放心吧——哦——好的——”他看着我,然后走了过来,“倪兰要和你说话——”他把手机要递给我,停在了半空中。吴霞显然是有点生倪兰的气,很不想接电话,犹豫着,但还是伸出了手,“谢谢——”吴霞向他堆积地笑了一下,他似乎像是吃了蜜一样地很开心,也笑了,很甜的样子,那幸福荡漾在了眼角。
“你还好吧?”这是倪兰电话那头的话,似乎确实很忙的样子,她周围很乱的声音,全是拍摄现场的嘈杂声。
“嗯——”吴霞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忙吧——”
“你怎么了,你生我气?我知道你就会这样,我实在没办法,我也很担心你啊,我回去和你说啊——”她看样子很着急,也很不耐烦似的。
“有点,你忙吧,没事,你不是找人照顾我吗?”吴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很烦,很乱,本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毕竟倪兰是现在剩下的自己最信任的人了,她不能再奢求太多了,否则将连倪兰都会失去。
“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不出意外我估计后天就会去看你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来温州,一起回北京——机票已经定好了——”她说话就是这样,很跳跃,吴霞还没有招架地住。
“多会儿的飞机?”还没有问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吴霞看样子很无奈,只好将手机递给他。
“怎么?你们要走了?”他的耳朵倒是很灵,像是希望要破灭了一样,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安。
“嗯,过几天吧——”
吴霞的心似乎也很不开心,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要出新开始,仿佛自己又重新生了一次,一切都是新的,她将重新活过一次。
可是心里的那些事是永远都褪不去的,是永远留在了心里的,像是伤疤一样,永远地附着在上面了,那些伤痛也一样,像是有了刺激点,只要你稍许触碰一下,眼泪也就跟着来了。
她的眼垂了下来,发现输液管竟然被自己的血染红了,她瞬时抬头一看,瓶里的点滴早已没有了,“呀,快去啊,叫医生——”吴霞竟然大叫起来,原来她还是这么爱我自己的,还是很疼惜自己的,这让她自己都觉得都有点搞不懂自己,都在笑自己了。
他像是听了圣旨一样,听了教官的指令一样,火速就是往门外跑,还一边喊着:“医生,护士——”楼道里好像很安静似的,瞬间都被他的声音占满了,充斥着整个楼道。
护士和医生像是早已见惯了这种回流的现象,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马上血液就又流了回去,吴霞的脸一定很难看,她是被吓到了,也居然没想到自己又像个女孩子一样,这么夸张,他站在一边,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极其可爱,吴霞心里忽然有点喜欢他的样子,但她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了,她是没有资格的了,也不想再重复那样的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