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走月樱？”
龙宫大殿内，西海王龙柳淳高坐于王位之上，静静听完齐悦的要求，不置可否。从相貌上看，这位西海的统治者和定军侯之间有着惊人的神似，两人都是面白无须，清瘦俊秀，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只是龙柳淳的身材修长挺拔，比齐定军多了三分文雅之气。
齐悦在提出要求前早已做足准备，这时沉着应道：“我已经给小公主检查过，她的病情比预想中还要严重，再过段时间，就不只是接触水汽会痛苦的问题了。”
龙柳淳问道：“那会怎样？”
齐悦抬起头认真地答道：“刺激太大，人会疯。”
龙柳淳神色不变，淡淡道：“带回去，你觉得你妈妈能治好她？”
齐悦傲然应道：“如果我妈治不好，这天下间就没有人能治好小公主了。”
龙柳淳默然片刻，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那也未必，起码我就知道有人能治好小女。”
齐悦讶然道：“那人是谁？”
龙柳淳正色道：“贤侄难道忘了？我找你来本不是给月樱看病，而且让你们结亲的！”
齐悦恍然大悟，不由吃吃应道：“你说的是……是神？”
龙柳淳微笑道：“天命诏示，只要小女和天命之人成亲，病自然可以不医而愈。”
“这个……”齐悦不禁沉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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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两人心知肚明。
西海公主要嫁给比自己小两岁的侯爷次子，显然不够门当户对，必定遭人非议。于是所谓“天命”，就是西海王为嫁女儿找出的幌子而已——是真是假犹未可知。至少西海王选陪嫁侍女的方式上，就可看出他自己也没拿“天命”当回事。
归根结底，还是要华梅儿出手治病。
所以这个理由本应作为齐悦的杀手锏——如果西海王不肯让他带走公主，就搬出“天命不可违”的理由让他妥协，乖乖交出公主成亲治病。此刻不等齐悦开口，西海王却自行把这张牌扔出来，难道是怕齐悦太蠢，想不出这招？
看不透对方的意图，齐悦只好硬着头皮道：“人命关天，如果天命能让小公主痊愈，那我就答应这门亲事好了。”
龙柳淳看着齐悦的眼神，犹如一条老狐狸看见只鸡仔跑到自己面前：“贤侄也认可天命的安排，那最好不过……既然这样，就请贤侄证明自己是天命之人吧。”
齐悦一愣心道，是你说天命选中我来娶你女儿，怎么反而让我自己证明！再说天命这东西虚无缥缈，难道让我仰天大吼一嗓子，看西海会不会有海啸爆发？
龙柳淳微笑着继续道：“自古以来，凡天命认可之人必然都有一番非凡业绩，在鲲鹏世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贤侄既然也是天命所归，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齐悦恍然道：“原来龙伯伯是想出个题目考考我？”
龙柳淳道：“天命这种说法虚无缥缈，难以服众。就算月樱成亲后病真的好了，也可能有人说三道四，所以贤侄应该主动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风风光光娶月樱为妻！”
齐悦心中叹了一声，无奈应道：“既然这样，就请龙伯伯出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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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柳淳出题的速度之快，让齐悦发现他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贤侄想从我这里讨要个侍女是小事，但吕贝娘一家毕竟是戴罪之身……就算我把她送给你，这收留嫌疑犯的名声总是不好听吧？所以人可以留在贤侄身边，但只要她的罪名一天不洗脱，我们西海就随时保留将她缉拿归案的权利。”
这就算将贝娘当成了挂在毛驴头顶的胡萝卜，只要齐悦一直和西海王保持着良好关系，贝娘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提起。而一旦齐悦不再有利用价值，西海卸磨杀驴那一天，胡萝卜还是要被收回的。
小公主要私奔——煮熟的鸭子已经飞走一只，齐悦自然不肯再丢下贝娘。可要帮她洗脱罪名，却显然难上加难。
暂且不说贝娘的母亲已经失踪六年，倾尽西海一国之力都未能找到。就算齐悦找到这个女人——除非偷走资料的人根本不是她，否则怎能算给贝娘洗刷了罪名？
难道要贝娘大义灭亲，出手干掉自己的母亲来证明此事与己无关？
“呃，为自己的侍女洗脱罪名，这件事我当然要做。不过事隔多年，追查起来只怕要花很多时间，小公主的病却等不了这么久！龙伯伯您看……”
“没关系，我还给贤侄准备了其他题目——那就是追查深渊麟龙。”
“深、深、深渊麟龙！？”
“没错。这种生物早就应该绝迹了，可不知怎么竟然会让贤侄碰上，还弄翻了你的船。我们西海方面当然不能纵容这样的东西存在海域里危害百姓，就请贤侄找出它的巢穴，然后由我亲自带人歼灭，岂不是件好事？”
“这个……小侄自幼体弱，而且也不是圣殿弟子……嗯，能不能……”
“想要个脑力题目？这可为难了，我们西海民风彪悍，一向只尊重强者。贤侄如果要靠学识文采折服大家，那真要有个惊天动地的见解才行！有了——那些学者总是谣传我们皇族是由深渊麟龙进化而来，真是岂有此理！不如贤侄帮我驳倒他们如何？”
“咳……是不是这三件事随便做到一件，就算我过关了？”
“那是当然，贤侄如果愿意多帮西海分担些事务，我也没有意见。”
“龙伯伯到时候不会提出更多题目吧？”
“呵呵，如果贤侄不放心，我便叫来文武百官，再重复一遍这次委托？”
“这样也好，那就麻烦龙伯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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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题目，公诸于众。
齐悦撅着嘴走出龙宫大殿，沮丧的表情像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子。所有朝他望来的目光，都是怜悯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感觉他被西海王狠狠耍了。
最后一道题目，明显有敷衍味道。
和所有海陆学者斗嘴——齐悦就算有这个本事，华梅儿也绝不肯让儿子出这种风头。这对母子的余生，显然不是用来消磨在无穷无尽的学术挑战之中。
而深渊麟龙虽然是个庞然大物，可放到整个西海简直比沙滩上的一粒沙子还不起眼，要在茫茫西海中将它找出来还得跟踪至巢穴，难度不比在陆地找出贝娘的母亲小。
何况深渊麟龙的暴虐有目共睹，尾随探查的危险性未必低于正面冲突——起码西海王去屠龙至少有几个六级高手随行，可齐悦这边却未必使得动王敢当和那个神秘的黑衣高手。
“看来他早就料到我想带走公主，现在这么为难我，就是为了引妈妈出来？”
一道靓影飞奔而来，远远看去就像朵红色云彩从天而降，扑在齐悦身上将他卷起来凌空转了两周。那是刚刚收着消息，第一时间赶到新主人身旁的贝娘。
贝娘喜不自胜地抱着齐悦转了两圈，这才收敛心情正色道：“少爷！贝娘都听说了，你想怎么做，贝娘全听你的。”
齐悦“嘘”了一声拉着贝娘行至无人处，沮丧表情慢慢消失，换成跃跃欲试的兴奋，就好像刚刚遇到敌人、抽出武器准备绽放光华的侠客一样，压低声音嘻嘻笑道：“找人？找龙？你们以为很难？少爷我偏要做给你们看！”
贝娘瞪大眼睛道：“公子真的要去找深渊麟龙？”
齐悦微笑道：“找渊龙、找你的妈妈，都要找。不过这些都不急，咱们先去看看你爸爸，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