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芊黛
到了晚上,皇太后康熙率着众妃嫔都带慈宁宫陪太皇太后吃月饼赏月。只有皇后,因为有了身孕要清净,没有去。
坤宁宫里静悄悄的,侍候皇后的大宫女宝儿见皇后恹恹躺在榻上,劝道:“娘娘,你还是起来多坐坐吧,太医说你的身子总躺不是很好。”
“好不好又怎样,横竖我是没人理的。”去了外人,皇后卸掉了一贯的端庄高贵,显出了脆弱的一面。
宝儿是她带进宫的宫女,清楚她与康熙相敬如冰的关系,还是努力劝道:“今日不同往日,娘娘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凡事都要替未出世的太子爷想想。”
“不一定是太子,是公主也说不定。”皇后垂首摸自己的肚子,眼神露出怜爱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就算是公主我也一样疼,我一定要她过得比我好!宝儿,取点热粥来,我肚子饿了。”
见皇后居处了精神,宝儿赶紧去张罗,侍候皇后用过膳,皇后问道:“新进的秀女那些去了慈宁宫?”
宝儿流利的回答:“贤充仪,佟充容,苏充华,端贵人,玉贵人,雪贵人,还有三位藩国公主。”
皇后略略沉呤道:“把芊黛叫来陪我吧。”
慈宁宫众人都在,惟独少了皇后。康熙心里还是有些惦挂,趁太皇太后看戏看得高兴时小声道:“皇祖母,孙儿去去坤宁宫。”太皇太后笑道:“你是应刻去的,她如今有了身子,你要多关心才行。”
出得慈宁宫,康熙见月色极好,有了月下漫步的兴致,也不乘轿,带着戴全慢慢向坤宁宫走去。
还未到坤宁宫,康熙的注意力便被顠荡在夜空中的琴音吸引。
很优美的琴音,在夜风徐徐中缓缓起伏,音与音的衔接舒缓自然,宛如天成,有一股纠缠不休,至死方休的韵味。
戴全见康熙驻足倾听,遂小跑前去打听了,回来禀道:“皇上,这是黛贵人在为皇后娘娘抚琴。”
黛贵人?康熙凝眉思萦,没有印象。
戴全明了他心思,笑着回道:“皇上日理万机,还没临幸过她。”
是这样,康熙释然,吩咐道:“朕就这么悄悄进去,不许通传。”
主仆二人静悄悄进了坤宁宫,见皇后一身便服,半躺半卧在榻上听琴。
康熙视线转向坐在皇后对面抚琴的女子身上,竟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不是惊艳,这女子清而不艳,清丽脱俗的令人心折,不食人间烟火这句话仿佛就是为她而造。
是这样的人,才能抚出这样的琴音,康熙正在感叹,琴音却猝然中断。
皇后坐直身子问道:“怎么了?”
黛贵人回道:“弦音突变,似有贵人降临。”
这也能听得出,康熙佩服,走出帷幕笑道:“妙音解人,古之人诚不欺我也。”
竟是皇上到了,绕是皇后早巳心如止水,也忍不住面带喜色下榻迎接。
康熙扶起皇后亲切的笑道:“是朕挠了皇后的雅兴。”
皇后仰脸端庄的笑道:“皇上能来是臣妾的荣幸。”
二人携手坐到榻上,黛贵人上前见驾。她穿得极为随意,一身半新不旧的浅色衣裙,寥寥几件首饰,清雅如雏菊。
刚刚从五彩缤纷的慈宁宫出来,见到这种家常打扮,康熙竟有新奇的感觉,笑着对皇后道“如此良夜,当应有这样的慧人相伴,皇后好雅致。”
这话不但夸了芊黛,更夸了皇后,皇后端庄的脸上泛起薄薄红晕,唇角噙笑,略带羞涩的道:“既然皇上爱听,黛贵人,你再抚一曲,为皇上寄情。”
她一向谨守礼法,不苛言笑,端庄高贵,自带威严。这会突然面带红晕,意态羞涩,罕见的妩媚让康熙移不开眼,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皇后也是美丽动人的。
想到自己对她的一向冷落,心生歉疚,执起她的手轻轻抚摸。
少见的帝王温情让皇后心生酸楚,眼泪差点流出来,赶紧控制,调好情绪。康熙的手却巳松开,他的注意力被黛贵人的琴音吸引过去。
中秋佳节,康熙临幸了黛贵人,此后一连三夜,夜夜都是黛贵人承恩,这是少有的专宠,众人的视线一下聚焦在黛贵人身上。
芊黛,全名章佳氏芊黛,镶黄旗人,参领海宽之女。相对于其父职位的平庸,其母郭络罗氏是皇后的表姨,同时也是锦贵妃的嫡亲姨母。
端宁打听得芊黛的情况,来说与佟福雅听,未了道:“这宫里,到处都是沾亲带故的,我们说着是皇上的表妹,但没人扶持,想得到皇上的特别青眯也难。”
朝夕相处这么久,佟福雅也知道这个表妹的性情,明白她这话是想通过自己让姑母进宫走动。这原本理所当然,但自从她发现康熙就是白十二后便多了一种痴念,不想通过家里的关系,而想靠自己来赢得康熙的注意。芊黛以琴音吸引了康熙,自己何尝不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端宁说了半天的话,得不到佟福雅的回应,心里有些着恼。她这样淡淡的对自己,不过是因为看出自己是庶女不得佟氏重视,如果现在是莞宁在说话,她还会这样不置可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