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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四)

“护驾!护驾!”高湛仿佛也被刚刚一幕惊吓呆了,这时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

高洋的护卫人数虽多,但多数留在了庭院外,此时听到叫嚷,虽匆匆奔了进来,但到底慢了少许,而在这间不容发期间,那杀手竟是如同游鱼一般,从高长恭手里滑了出来,而手中刀刃银光闪闪,又迎向高洋的门面。

高洋惊骇得面容发白,挣扎起来跑向侍卫方向,但那杀手显然是在行刺前做了极充分的训练的,竟如同泥鳅一般,“吱溜”扭了两扭,便又轻易到了高洋面前,高洋随手抓起身边的人就往前挡去,却不料那人就是李祖娥,她本是见高洋遇刺,心忧之下往他方向跑去,却不料被他抓住了做个挡箭牌,一时之间又惊又怕,万想不到高洋竟是这般天性薄凉,一时之间不由心中肃杀冰寒,可是到底念着夫妻这么多年的情义,仍是为她挡下了这一刀。

“啊”李祖娥手臂被凶手砍中一刀,钻心疼痛而来,而她灵台反而被这疼痛洗刷得益发清明,心道自个儿今日便是死了,却也必须要让高洋心里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迹来。于是她扭头对霜演绽开了一抹极是苍白、又极为温柔的笑靥,她整个人便如秋天的落叶,飘曳着落在了地上,鲜血自她手臂衣衫迅速弥漫开来,那大黄曳金的衣衫登时如同秋日枫叶,殷红得让人耀目。

便是在这样一挡之间,高湛和高长恭二人同时抢上,高长恭到底是常年带兵作战,有些武功底子,先抓住了那行刺之人的胳膊,而那人也极是狠辣,挥刀向高长恭门面劈去,而自己如同野鹤一般,猛地就往王府院墙跃去,将那些刚刚冲进来的护卫甩在了身后。

高长恭哪里容得自己喜宴之上出这样的事情,当即不顾自己一身吉服,也是一跃而上院墙,提气急追。

高洋见自己一干得力护卫就如呆头鹅一般挤在这院落里,而凶手已经逍遥法外,不由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击凶手!”

高湛护在高洋身边,环顾四周警惕地说道:“说不定还有余孽混在其中伺机而动,你们立即护送皇上回宫,其余人等随我和兰陵王追击凶徒!”

高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不!朕哪里也不去!朕便要在这里看着到底是何方孽徒,竟然敢行刺朕!”他一番气急败坏,待说完这番话目光才注意到躺在自己身前的李祖娥,这一下猛地想起刚才她主动为自己挡的一刀,不由眼眶一热,心中觉得自己便当真是孤家寡人了,却也有人真心对待自己。他脑子一下热血上涌,什么刺客,什么性命之忧,倒也顾不得了,只觉得若是李祖娥死了,他便是活着也是没有什么意义,当即将李祖娥抱了起来,迈开大步往内室走去,咆哮着说道:“快宣太医来!若救不回朕的皇后,朕让你们一个个都为皇后殉葬!”

而高长恭追击着刺客而去,他并未想到的是载着他新娘郑妹的轿子正在此刻前来,眼见着唢呐震天,而那刺客倏然滑入人群,竟然钻进轿辇之中。

红帐微微抖动,见不得轿中人的情状,而高长恭蓦然听的狰狞一声笑:“兰陵王你是想要你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的命呢?还是我的命?”

高长恭万料不到变故如此,他便立在那轿子之前,觉得额头冷汗滑落了下来。

“你这歹人,若要以我胁迫王爷,不若我立时便血溅当场,让王爷没了这后顾之忧!”而轿辇中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的声音,虽是透着中气不足的柔弱,但语气极为坚定,没有丝毫转圜。

高长恭从未见过郑妹,只听过她是襁褓中带了病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一步,性子极为和顺柔弱,不料今日未见其面先闻其声,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性子向来刚绝,此时却也不禁犹豫不决。

“呛”地一声,在这喧嚣街头本是极为细微的一声,却偏偏落入了高长恭的耳根,他只见到墙角似有人一闪,而旋即一片极为细小的铁器物品,从轿帘打入,便听到“啊”“啊”两声惨叫。

高长恭关心迫切,一下抢入轿辇,便听得“嘤咛”一声,一个柔软的身躯倒向了自己怀中,喜帕落在地上,露出凤冠霞帔下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来,便是在这极为浓艳的胭脂水粉下,依稀能看出佳人清秀的面目,她长长睫毛颤抖着,呼吸细弱,竟是被吓得晕了过去。

高长恭一手抱着郑妹退了开去,一面望着轿辇中那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脖子被一片极细却极为尖锐的铁器钉住,竟是连挣扎的时间也没有,便被夺去了性命,想来这暗器上喂有剧毒。他不由望向墙角,心道这射出暗器到底何人?是这刺客的同党?还是……

恰好此时皇宫护卫追上。高长恭便将郑妹交予他们,说道:“带夫人回内堂,将凶手尸身给皇上过目!”而他提气往墙角方向奔去,誓要将这人给揪出来。

那人本是走得飞快,可被高长恭不屈不挠地跟着,仍是现了行迹,便停下了脚步,背着身说道:“我若不是为了救王爷的新婚娇妻,也不会漏了行迹。王爷难道要不知好歹,非要恩将仇报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含糊不清的沙哑声。

高长恭站在他的背后,朗声道:“既然你能救我的新婚夫人,自然也不是与我为敌者。我只问你一句,今日刺杀皇上的事可与你有关么?”

那人不答,却猛然脚踏七星方位,人已如疾风,往前掠去。

“想跑?”高长恭挑眉,俊秀的面孔流露出少年人的不服输的神情,用尽全力,追击那人而去。

高长恭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猛然在一棵树桩上点了一下,借力跃到那人身后,左手搭上他的肩膀,那人一扬手,手中的尖针便又挥出。高长恭离他甚近,这一下原本是不易避开,也是他急中生智,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身子猛然弯折,那尖针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飞了出去,“堵”地一声插在旁的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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