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将我留在府上先伺候着,倒是也不让我做什么事情,听闻我绣花技术承袭了母亲,倒是让我只是先绣绣东西,端茶倒水的事情也没有吩咐我去做。
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除了无聊的做这些女红,亦或是偷偷跑到藏经阁看书,病已这两天也没有前来,也许是有要事在身。
“俞姑娘,大夫人请你前去。”大夫人身边的素云来知会我一声,我应了一身,便起身随她而去,想必是大夫人已经帮我母亲沉冤得雪了,不禁加快了脚步。
“张默依,你等着,就算做鬼我也找你复仇!”在去大夫人那儿的时候,我看到二夫人被士兵们带走了,她眼里的恶毒和想要报复的欲火是我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可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也会有这样的眼神,那种急切想要报复的黑暗的火焰也将扎根在我的心里。
“大夫人。”我福了一下身。
大夫人一脸慈爱的过来,然后说:“我已经让你母亲梳洗一下,等会儿就出来了。”
“多谢大夫人!那,莫大娘呢...”我有些忐忑的问道。
她笑了:“你放心,若是没有犯事的,我都会放了,莫大娘也是清白的。”
“黔君?”我扭头一看,竟是母亲。
“母亲!”我小跑过去,一把抱住母亲:“母亲,您受苦了!”
“傻孩子,母亲没事了。”母亲抚摸着我的头,我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真好。”大夫人看着他们团聚的样子,吐出一句话来。
“民妇俞氏谢夫人救命之恩,民妇这就带着女儿回去。”母亲向大夫人行拜礼,似乎很急切的就要带着我走。
“别急呀。”大夫人讲到,“你的女儿黔君生的小巧伶俐的,我瞧着竟觉得挺喜欢的,倒是想让她来服侍我,你看如何?”
母亲却如临大敌一般拜在了地上:“民妇感谢夫人对民妇和黔君的关照,只是黔君生性顽劣,若是服侍夫人,只怕会碍了夫人的眼!”
“哼,”大夫人轻哼一声,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为难你。你就暂且先带着你女儿回去,若有何事,我再找你。”
“谢夫人!”母亲拜完便急急地拉着我走了。
出了府门,我赶紧问母亲:“母亲,为何走的这般急?夫人想要我服侍,这将军府上的赏赐可是很丰厚的,定能养活你我二人。”
“黔君,”母亲蹲下来抚摸着我的脸蛋说,“我只要你开开心心,不要扯进这等官宦人家。”
“那母亲为何对大夫人如此惧怕?”
母亲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没有逃过女儿的眼睛,她叹了口气,黔君,我如何说的了口呢,母亲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生存,做了违背了自己良心的事情,一次,又一次。
“夫人是将军府的大夫人,因而母亲敬而生畏。”母亲糊弄一句,就想带我回去。
“母亲等一下!”我想了想,未等母亲问我,便跑进了将府。找到了刘病已时常住的那件屋子,我从袖子里拿出最近新编的绳结放在了桌上,然后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李爷爷一看到我们就激动地打翻了水壶,一边责怪我胡乱跑一边问有没有什么事情。
幸好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母亲还是有些愁眉不展。虽然不知道母亲想什么,可是母亲不愿意说,那也就罢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后,便是谷雨时分,谷雨时候的集市倒也热闹非凡。那日借口撑去买刺绣用的丝绢和绣线,实则乘着热闹好好地赏玩一番。
买完了丝绢绣线,我看着时辰还多,就想着逛逛,看有没有物美价廉的我给家里捎点回去,最重要的,还是去看看有没有卖简书的铺子。
突然看到前面街头有卖艺的人,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一声声叫好声将我吸引了过去,怎料我瘦弱的身躯怎么挤都挤不进去。挣扎了半天,没有看到表演,就只看到了路人拍掌叫好的脊背,听到喧杂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好放弃退出。
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我没站稳就一下子就坐到地上。我在“啊”的同时,也听到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啊了一声。
“哎,没长眼吗?”一个女声传来,我抬起头看着眼前一位比我年长一点的姑娘正在扶起同样摔倒在地的姑娘。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淡淡说了句:“抱歉。”
见那个女孩没事,我就想走。
“别走,这件衣服前几日浆洗过,今日女主(1)才刚穿上,就被你弄得一团糟!”那个婢女模样的人大呼小叫到,“哎呀,裙角沾了好多灰呀!啊,束带上都有个脚印啦!”
“你看这如何是好?”那婢女便帮她女主拍打身上的灰尘,便责问我。
虽然我心里想的是是你迎面撞我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说:“若是姑娘愿意随我而来,可在民女陋室换身衣裳,弄脏的衣服我帮你洗净。”
看她穿的绸缎衣裳,容貌倒也修的细致美丽,想必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所以我自称民女了。
“绿珠,罢了。”这位姑娘开口了,然后对我一笑,“是我没看到你,衣服无关紧要。”
“谢姑娘。”我低一低头以示敬意。
她的笑容很温存,可是却有一种淡淡的抗拒感。她转过身子,慢慢的跺了过去,身轻如燕有如六月柳絮。
真美,我心里暗暗赞叹道。
卖艺的还是被一堆人围得死死地,我只能跑远一点,找个高一点的地方看。
“好!”我拍手称快,突然一个编绳出现在我的面前。
“哎?”我转头看去,“刘病已,是你?”
“是本公子。”他把手里的编绳扔起来又接着,一脸坏笑的说,“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吗?”
“你!”我有些恼羞成怒,“你这登徒子,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只是感激你帮我而已,何来定情之说?”
“是吗?”他将编绳收起来,装作无比失望地说,“哎,还害我高兴一场,以为白白捡到一个夫人。”
“你!你再这么轻佻,我可回去了。”我说着,憋着气跳下来走了。
“黔君,别走呀,一起逛逛罢。我刚刚是开个玩笑,勿要当真!”刘病已见她走了,也赶紧跟在她后面,“我看到你放在我案几上的编绳,去寻你可是没有寻到,问大夫人他们又不肯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可是缘分偏偏就让我们遇见。”
“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遇见是很自然的事情,哪有那么机缘巧合。”我不理他,径直往回走。
刘病已突然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窃书贼,你跑那么快作甚?”
“病已哥!”
身后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笑容明朗的姑娘,顿时有些惊讶。而她看到我,也显得略略吃惊。
我感到刘病已将我的手腕放下。
“是你?”她看着我问,又怔怔的看着刘病已。
远处卖艺的地方仍然传出阵阵的叫好声,四处也都是商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嘈杂不堪,而我们这里,却静的似乎只剩下我们的心跳声,一声一声。
(1)汉代的官宦夫家,封侯的话,喊男主人候主或君侯、侯爷,女的喊夫人,或主母,女儿喊女主或小主(区别于清朝的小主),男的喊公子或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