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兄妹情深篇
“姑娘莫非身上没有银两?”
那男子抱着胳膊凉凉吐出一句,摊主和莹竹的面色同时变了。
摊主急的不行,这种布料因为造价实在太贵又颇耗时日,因此价格必定是昂贵的。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原来北朝人喜欢富丽堂皇的色彩,衣着首饰亦是如此。因此这匹布一直到现在都没卖出去。好不容易有位出手阔绰的主要包圆了,偏偏叫这姑娘给搅黄了,而且她自己还没有钱买!!
莹竹下唇一咬,强辩道:“谁说我没有钱,只是…只是没在我身上。这布料我必定是要的。等我家哥哥寻来了就给你钱!我在这儿等着!”
对于莹竹的话,那男子其实倒也没有怀疑。莹竹看着的确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模样,想是身边应该也跟着小厮丫鬟什么的。只不知为何现在独自落单,而且莹竹长相乖巧温顺,性子着实…
“那便好,域外商家千里迢迢来此实在不易。可莫做出一些言而无信之事,叫他人看了我北朝子民的笑话。”
莹竹恨得牙根儿痒痒。其实刚才知道价格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只是这欠扁的男人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来激她,她脑子一热,便硬杠了下来。
仿佛听到莹竹心中迫切的呼唤,柳君竹和笔杆儿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柳君竹四下张望着,看到站在摊前的莹竹,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你这妮子,一眼看不住就乱跑。”
刚才柳君竹找莹竹找了半天,一直看不到人,心中急的不行。现下看莹竹乖顺地低着头,搅着手指的模样,悬着的心才落定。
“想必这位就是姑娘所言的兄长。姑娘的兄长来付账,摊主这下可以不用担心被人坑骗了。”
莹竹低着头,心中恨不得扑过去一脚把这多事儿的男人踹回家。买完东西走你的好了阿,又没有人拦着你不是?!!
柳君竹讶异地看向那说话的男子,那男子丰神俊朗,眸中透着与悠然的表情不符的锋锐光芒,虽只是闲闲立在一旁,但只观气度就知此人绝不普通。
柳君竹轻轻点点头向那男子示意,也不问莹竹缘由,只问那摊主:“共是多少银两。”
那摊主连忙伸出两个手指,道:“二百两整。”
柳君竹微微错愕,再看一直不敢抬头的莹竹,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是闯祸了,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这么乖巧,一句不吭声。
“二百两!!我的大小姐,您是买了什么宝贝呀?!”柳君竹还没说话,笔杆儿在后面就嚷嚷起来。一马一骡子在后面吭哧吭哧打着响儿。
莹竹瞧瞧看了一眼柳君竹的脸色,有心开口认错,可那该死的多事男一直站在一旁看戏,任凭如何酝酿,也拉不下脸开这个口。
“笔杆儿,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笔杆儿苦着脸,凑过去悄悄道:“少爷,这回您是去写生阿。又不是专门出来买东西。一共就只带了二百两银票。可是…可是刚才让小姐花去一些了,现下不够两百两了。”
“哟,方才这位姑娘可是铁了口说必定要买的。价格也是早早儿定好了的。怎的现在不愿意付钱了呢?”
凤清澜竹扇哗啦一开,闲闲地扇起来。不是他愿意多管闲事儿,只是在他眼中,这名女子虽是美貌,但小小年纪也太过爱慕虚荣。方才那小厮自觉压低了声音说话,但自幼练武的他耳力岂是常人可比,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楚。
谢园城地处江南,丰饶富足风景如画。他几乎是每年都要从京城南下来上一两次,对此地的风俗民情算是颇为了解。谢园城富甲大户不少,这种出门身上银资不超千两的,怕是家境也只能算是中等左右。而作为出身这种人家的女儿,方才的行为实在是不算懂事。
柳君竹淡淡看了那男子一眼,从腰间摸出一枚坠子,在笔杆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笔杆儿愣了一会儿,见自家少爷下了决心,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摊主,此次出行身上银两所带的确不多。你且安心稍等,我家小厮去去便回。所欠银两一定悉数奉上。”
凤清澜冷眼看着柳君竹淡然的处事风格,对莹竹更是看不上眼。事到现在,大可以放下姿态说一句我不要了,那摊贩也不可能来个强买强卖。大多就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罢了。非要逼得自家哥哥变卖随身物件来圆了自己惹下的祸端。
莹竹怔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柳君竹。柳君竹目光温柔,朝她笑了笑,又仔细打量那半匹布料,点点头道:“竹儿眼光甚好。”
莹竹脸上发烫,只觉得火辣辣地烧的慌。她从小到大虽是寄人篱下,但柳君竹宠着疼着也没受过太多苦的。养成了这种说风就是雨,又死爱面子的性格。现下害的柳君竹当众下不来台,他却丝毫不肯责备自己。她…
“老板,这布料,我不要了。”
那摊主一愣,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说好了的。现在只剩半匹,您叫我卖给谁去。”
柳君竹拉过莹竹的小手,轻轻摇了摇头。柳君竹越是温柔,莹竹心中就越是难受,眼眶都红了起来。
凤清澜在旁看着二人兄妹情深,想起自己京城那一位兄长,轻轻叹了口气,也没了凑热闹的心情,带着人便离开了。
笔杆儿不过多久就满头大汗地跑回来,点了银子给那摊主,把布匹载上马,一言不发。只是接下来的路上,笔杆儿的表情都郁郁的,似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得。
“笔杆儿,你怎么了?”
笔杆儿刚要开口,柳君竹那边一眼扫过来,又只好惺惺地闭嘴。
柳君竹写生的地方名叫妙音谷,出了城往东直走二十里,穿过一片葱葱绿林便到。
谷中静谧,风景却是叫人如痴如醉。谷中横穿一条无名小河,涓涓流水清澈见底。
莹竹不会马术,一路上都是柳君竹带着共乘一骑。到了地方,莹竹虽感叹美景如斯,但小脸儿上始终不见欢笑。
“竹儿,好不容易出府游玩儿,就不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事儿扰了兴致吧。再者你也没有做错什么。”
笔杆儿在旁听着,觉得自家少爷宠人有些宠过头了。方才叫自己当掉的玉坠子,是少爷的生身母亲留给少爷的唯一念想,据说是家传之物。从小到大少爷都视若珍宝都不肯轻易拿出来示人,现下为了那匹破布竟然就那么当掉了。虽说之后也可以赎回来,但是今天的事儿也本该不用发生的。
莹竹蹲坐在河边,望着河面怔怔出神。半晌,轻轻道:“我性子实在顽劣,我以后会改的。再也不叫你为了我如此。”
柳君竹听见了,没说什么。眼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