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子寒从汪洋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这雨来得突然，毫无准备一身单薄的方子寒感到了一丝寒意。
路上几乎没有人，时间大概已经到了晚上11点。路灯发出昏暗的光芒，透过那一片片光线看见细细的雨。很稠，密密麻麻的。
宿舍里的人早已睡着了，明天早上有课，大家都早睡了。她们给方子寒留着门，虚掩着。
方子寒小心翼翼地拿着暖瓶脸盆毛巾卫生纸去了洗手间。里面还有一个洗衣服的女生，方子寒不紧不慢地擦洗着脸。
等到那个女生洗完衣服，洗手间里没有了人，方子寒才开始擦洗下身。她擦得很仔细，平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上了床，方子寒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厉害。办公室里的那一幕好像是做梦一般，让她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吗？自己和汪老师竟然发生了那种关系？！
汪老师是那么的温柔，又那么的粗暴。
他说自己已经好长好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自从和妻子分居以后，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身体的需要。
如果不是方子寒，不是这个暧昧的夜晚，他也许会永远的关闭自己的欲望。
这些话在方子寒听来是那么温暖，那么撩拨人心。
她不否认是自己主动的，如果没有她在灯亮之前的那一瞬间的冲动，如果她不装作被什么绊了一下，如果她不就势倒在他的怀里，如果他们没有一起倒在沙发上，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毕竟都发生了。
任何假设都是没有意义的。
方子寒不会忘记汪洋那汹涌澎湃的激情，不会忘记他那沉闷的低吼声。
汪洋压抑得太久了，方子寒如一场春雨浇灌了他那干渴的土地。
方子寒抚摸着自己的下体，那里仍然有些疼痛。办公室沙发上有几本书，把她的屁股硌了一个坑，当时没感觉到疼，现在却火烧火燎的痛。
这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突然，却又是她期盼已久。是的，她喜欢汪洋，她情愿把自己奉献给他，只要他愿意，她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可是，以后怎么办呢？
方子寒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汪洋喜欢她吗？他们以后可以走到一起吗？就算汪洋愿意，他能够摆脱妻子的纠缠吗？孩子怎么办？他能舍得放弃自己的骨肉吗？如果不能，自己难道就这么躲躲藏藏地和汪洋交往下去吗？
方子寒害怕了，她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长，而汪洋又能给她多大的行走空间。
2
第二天早上就是汪洋的课。
方子寒第一节课没有去，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模模糊糊记得谁刚才叫了自己一声，说方子寒你怎么还不起来，就要上课了。她还答应了一声，说马上起床，你先走吧。不知道怎么后来又睡着了，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
方子寒看看床头上的钟表，确信上课已经晚了以后，反而不着急了，反正是汪洋的课，他还能对自己怎么着。
慢腾腾地起床、洗脸，认认真真地化了妆，她还慢条斯理地到楼下的小摊买了瓶酸奶，看看要上第二节课了，才向教室走去。
方子寒知道汪洋有第二节课下课去厕所的习惯，趁这个间隙，她大模大样地走进教室，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张明亮看见她进来，拿着自己的课本也跟过来，坐在她的旁边，关切地问方子寒：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
方子寒看着张明亮那着急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愧疚。这个男孩对自己好，可是自己……张明亮见她不说话，自言自语地说，看你的脸色，红扑扑的，也不像是生病啊！
方子寒笑了，说谁生病了，起晚了。
张明亮说，你不怕汪洋老师说你，他刚才还点名了呢。
方子寒瞪大眼睛：点名？
他以前没有这个习惯啊。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汪洋阴沉着脸走进来，继续上课。
方子寒不知道汪洋看没看见自己，她一直低着头，在那里摆弄自己的手机。
她给自己打气，抬头看他，看他讲课是不是还是那个样。这样念叨着好几遍，猛然抬起头，却发现汪洋并没有看她，他像往常一样，坐而论道，侃侃而谈。
方子寒低下头，心说装什么正经，还正人君子了！
这样想着，自己忍不住就笑了一下。旁边的张明亮看见了，小声说，你笑什么，无缘无故的。
方子寒没理他，沉浸在昨天的想象中。
不知不觉到了下课的时间，方子寒本来以为汪洋会在下课的时候看自己一眼，结果他没有，收拾收拾课本，背着那个脏不啦叽的包走了。
方子寒心里有些失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张明亮凑过来，讨好她说，中午我请客怎么样？
方子寒没好气地说了句：美的你呢，谁要你请客！说着站起来走了。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笑嘻嘻地说，你要是实在想请，我就给你个面子。
张明亮连声说，承蒙赏脸承蒙赏脸。
他知道这次肯定又是方子寒结账，她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3
学校这两天要进行自学考试，几乎所有的教室都要作为考场。方子寒也就有了难得的三天假期，她想回家去看看爹娘。
弟弟方明出去打工，家里就剩下年纪不小的双亲了，他们一定会很想念自己的女儿。方子寒虽然知道自己在家里呆上两天就会厌倦，可现在想家的感觉压倒了她的担心。她要回家。
临走的那天，方子寒想给汪洋打个电话，又担心打他家里的电话被他妻子接了不好，打他的手机，又总是无人应答。
没有办法了，方子寒一个人去了火车站。
张明亮本来说好了要来车站送她的，昨天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提前回去了。
方子寒匆匆忙忙买了车票，坐在候车室里等车。
候车室里熙熙攘攘的，到处是喧哗的嘈杂声，方子寒心里却非常的平静。她隐隐约约地感觉汪洋这些日子在故意躲着自己，为什么？难道他不喜欢我？
可那天晚上他不是说非常喜欢我吗？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是因为他的妻子？还是因为他的反复无常？
陷入沉思的方子寒差点错过了火车，要不是旁边的一位老大爷提醒，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坐多久。
一路上，她都在默默地发呆。
直到踏上家乡的土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方子寒的思绪才回到现实中来。
大概有三四个月了吧，古镇好像又改变了许多。
路边的饭馆和旅店被粉刷得焕然一新，像是小时候学校里为迎接一场检查进行的大扫除一样，脏兮兮的街道转眼间变得干干净净。
平日里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那些女人们也不见了。方子寒猜测古镇可能刚刚被整顿过，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远远地看见村前的那条小河了，明晃晃的河水在阳光下发出钻石一般的光芒。
走近了就听见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看着波光粼粼的镜子一样的水面，方子寒忍不住想在河边洗把脸。
一群群鸭子在水里嘎嘎叫着觅食，有的还互相追逐着、嬉闹着。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各家各户的鸭子都一伙一伙自觉地呆在自家的队伍里，它们很遵守纪律，从来不会乱跑。
方子寒记起小时候自己每天早晨都要被娘叫醒去放鸭子的情形，在方子寒的指挥下，家里那九只可爱的鸭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屁股一摆一摆地，像一支作战的正规军一样浩浩荡荡地向小河进发。
鸭子们急匆匆的样子真像奔赴战场的战士。它们的鼻子很灵，离老远就闻到水腥味。到了河边，它们差不多就开始跑了，一个接一个撒着欢儿下水，先一个猛子扎下去，洗个透心凉的冷水澡，然后在老远的地方露出头来，嘎嘎地叫上几声，向早来的同伴们报告自己的到来，随即便开始了一天的觅食。
小时候的方子寒觉得鸭子们的生活比自己还要幸福：无忧无虑地在水里漂上一天，自由自在地捞些小鱼小虾，到了傍晚，兄弟姐妹互相招呼着排着队就回了家。多好啊。
方子寒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那是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