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平得到齐国许诺,胆子徒然增大了许多,信心也放大好几倍,遂率领帐下豪杰,对皇宫发动猛攻。
意料之中的事情出现了,姬平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子之的党羽见利忘义,奋起反抗,进攻受挫。
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出现了,大将市被被子之的糖衣炮弹击中,阵前倒戈,调转枪口与姬平打了起来。结果是,双双死于非命。可怜姬平,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场争斗,子之似乎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然而事实是,姬平的党羽不甘失败,继续负隅顽抗,双方由此混战达数月之久,军民死伤数万,燕国人民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齐宣王敏锐地意识到,称雄称霸的时机成熟了。
有一个人也觉得这是称王称霸的大好时机,此人就是孟子。
孟子对齐宣王说:“现在出兵燕国,是拯救燕民于水火之中,就象当年的周武王打商纣一样,机不可失”。
由此可见,稷下学派的那些大佬,不只是吃喝玩乐发牢骚,他们还肩负一项重要的使命--为齐宣王策划一套统一天下的可行性方案。齐宣王就曾多次与孟子深入地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
此时的孟子也是很风光的,每次出行“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混得很有人样。
于是,齐宣王果断出手,任命章子为司令官,动员五大城市的民兵和北部边防军,组成强大的攻击兵团,大举入侵燕国。燕国边防军完全丧失抵抗意志,望风缴械。
齐军一路顺风顺水,只不过用了五十天的时间就打进燕都蓟城(北京),将子之变成肉酱,并且顺手牵羊,把老糊涂的燕王哙也给杀了。苏代自此失踪。
一举攻下燕国之后,接下来怎么办,是全盘纳为己有,彻底将燕国从地图上抹去,还是扶持一个傀儡政府,瓜分点地盘就算了。齐宣王拿不定主意,又去找孟子商量。
齐宣王的顾虑,其实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列国可以容忍某种程度上的称王称霸,但前提必须是维持现状、各做地主,如果哪个国家胆敢走得太远,枪必打出头鸟。这就是为什么秦惠文王舞弄“大棒 罗卜”外交,不愿与列国全面结怨的深层原因。
齐宣王对孟子说:“有人劝我不要吞关燕国,有人劝我可以吞并。我认为,齐国和燕国都是千乘大国,而我们却在五十天内就把他灭了,由此可见,这是天意。天予不取,必受其殃,先生以为何如?”
齐宣王有这个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主张“天意”说的邹衍此时也在齐国。
孟子说:“吞并它而燕国人民觉得快乐,就吞并;吞并它而燕国人民觉得不快乐,就不能吞并。”
孟子的意思是说,解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这事合民心,当然可以做。
有了主张仁义的儒家大佬的这句话垫底,齐宣王更有信心了,我齐国分明是仁义之师嘛,于是决心并吞燕国。
事实上,齐宣王确实也这么做了,燕国确实亡国于周赧王元年(公元前314),虽然时间很短,头尾三年,但它到底是真实的亡了国的。燕王哙尧没做成,却做成了不折不扣的亡国之君。
问题是,对于孟子的话,齐宣王只听了一半--占领它,对于为什么要占领它的理由--安抚民心,顺从民意--却充耳不闻。为加强对占领区的统治,齐宣王采取了铁腕手段,对战领区实行恐怖的军事管制:摧毁燕国的国家象征--祖庙;残酷镇压反抗者,重则杀头,轻则入狱;将燕国的宝贝悉数运抵临淄。
结果是,燕国人民群起反抗,抗暴运动燃遍燕国全境。
就在这时,齐宣王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列国本来对齐国的强势就顾虑重重,眼下吞并燕国,国土面积又扩大了一倍。齐宣王这小子有政治野心啊,不行,不能任他胡来。于是,列国准备联兵向齐,其中主张最力的就是秦国。
齐宣王怕了,他又去找孟子:“情况糟透了,怎么办?”
孟子说:“瞧你都干了什么,叫你仁义你仁义,这下好了,先前夹道欢迎的鲜花转瞬间就变成石头了。为今之计,立即停止残暴的统治措施,释放政治犯,另立新君,恢复燕国的独立地位,然后体面的撤退。”
到手的肥肉焉能轻易地吐出来,齐宣王拒绝听从孟子的意见。
于是,秦惠文王就把打击齐国作为下一个行动目标,战争机器也真实地运作起来了,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