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王原本任命甘茂为本次军事行动的统帅,但此时的甘茂,对形势作出了准确判断。
甘茂明白,宜阳之战必是一场耗时耗力的持久战,而他的政敌们必然也会借机从中作梗,他必须想方设法获得秦武王的强力支持和信任,这样才能将战争进行到底。
于是,甘茂派副手向寿回去对秦武王说:“魏国肯听我的,但请不要进攻宜阳。”
秦武王一听急了,这不开玩笑嘛,战争机器已经运转起来,岂能说停就停。连忙招回甘茂,自己也迫不急待地离开咸阳,与甘茂在一个叫息壤(地名不详)的地方会合。
秦武王问:怎么回事,定下来的事情又突然变卦?
甘茂这才倒出他的苦衷:“我军千里突进,攻坚宜阳,如果徒劳无功,我将会很被动,我的政敌势必借此大作文章,而大王也一定会听从樗里子(嬴疾)、公孙奭的意见,命我撤退。我也将因为公仲侈的缘故,被扣上里通外国的恶名。反正都打不成,不如不打,省得瞎折腾。”
公仲侈是韩国国相,是甘茂的好友。
秦武王说:“你放下包袱,不要有思想顾虑,我对天发誓,一定全力支持你打好这一战。”
为表示自己永不反悔的决心,秦武王接下来的举动很令人惊诧:与甘茂在息壤摆起香案,焚香祭告天地。
吃了一颗定心丸的甘茂,在副手嬴封的配合下(向寿估计是意识到此战的危险性,托故开小差了),着手对宜阳实施攻击。
事实果如甘茂所料,从周赧王七年(公元前308)秋季开始,一直打到周赧王八年(公元前307),秦军猛攻宜阳五个月,硬是打不下来。秦军反倒死伤甚众,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
甘茂很后悔接手这趟倒霉的差使,这分明是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嘛,于是打算暂且休兵,来日再战--他自个先反悔了。
此时,有一个叫左成的人,对甘茂说:“劳师远征,无功而返,樗里子、公孙奭会放过你吗?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攻克宜阳,你才能在秦国立足。”
甘茂觉得有道理,遂打消撤兵的念头。
就在这时,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了,首鼠两端的楚怀王发现秦军进攻受挫,认为乘机捞一把的时机到了。
楚怀王的判断是:韩国国相公仲侈决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联络诸侯国实施反扑,这么好的得便宜(打秦国)卖乖(借此结恩韩国,我楚国可是大义凛然救了你)的机会,楚怀王哪能错过。于是断然撕毁与秦国达成的互不侵犯条约,与韩国合纵,准备联手对付秦国。
秦武王很是担心,甘茂说:“楚国虽然与韩国结盟,但我敢肯定,楚国不会先于韩国出兵打我们,而韩国被落井下石怕了,必然会防楚国一手。这样,楚、韩两国必然互相观望,互相扯皮,谁也不肯先出兵。”
实际上,甘茂的分析切中了六国一盘沙散之要害,楚国的陈轸也注意到这一问题。
他对楚怀王说:“打住,在这个世界上,有您这种想法的人太多了,列国是不会真心帮助韩国的,而公仲侈想借宜阳之役获得国际支持,这个想法必然会破产,您不会真打算与秦国闹翻吧?”
楚怀王权衡再三,觉得陈轸的话有道理,就此罢手。
真不知陈轸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的,这分明是帮秦国嘛。往后的事实会证明,如果楚怀王此时决意出兵协防宜阳,胜负还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