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小姨到学校里来了,站在教室门口笑着冲我招手,小姨从来说话算话。虽说小姨和老妈是亲姐妹,可她们真的很不一样。老妈整天拉长着脸,总是发脾气,小姨却特别爱笑。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她的眉眼都是弯弯的。老妈脑子很不灵光,不仅书念得不好,很多事情她都弄不通。小姨却很聪明,不仅学习好,人也机灵,很多人都喜欢她。虽然小时候也没有喝过牛奶,可是小姨不但考取了大学,还读了研究生,可见生物课上说的DNA传递遗传信息的事并不可信。同样都是外公外婆生的孩子,同样是外公外婆帮她们复制的DNA,小姨和老妈却像是两类生物,所以遗传还有DNA什么的,根本讲不通!
“奇奇,出来!”小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像被蜜浸过了似的,直能甜到我心坎儿里去。
“小姨,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午休都要结束了。”
“对不起,奇奇,今天有点儿事儿耽搁了。你不要生小姨的气!”
“我没生气,盼了一个上午!”
“我知道,这个星期天,小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啊!”我惊呼,“去哪里?”
“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好好!”我拼命点头。
“那你要答应小姨一件事!”
“什么事?”我开始有点泄气,“你们大人就喜欢讨价还价!”
“小姨不是跟你讨价还价,小姨都是为了你好!”
“到底什么事?”
“这几天尤其不要惹你妈生气,一定要乖乖的,不要闯祸。”
“过了这几天就可以了吗?”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捣蛋!”小姨假装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天你妈心情不好,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那你也不用交代,老妈心情从来就没好过!”
“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不要惹你妈生气就对了。”小姨说不过我的时候,就喜欢用总之,“还有这个给你!”小姨把一叠钱塞进我的手心,“一点零花钱,省着点用!”
“知道了!”我把钱赚紧,用力捏了捏,这一次小姨给的比上次还要多的样子。看来可以请蚕豆跟棉花糖吃烤红薯了,说不定还能看场电影。
“奇奇,她是谁呀,不给老师介绍一下吗?”正在盘算怎么用小姨给的零花钱,猛然听到了杏花春雨的声音,抬头,看见杏花春雨正盯着小姨上上下下地看。他手里还抱着书,这才想起来,午后第一节课是杏花春雨的语文课。
“她是我的小姨。”我指了指小姨,“他是我的语文老师。”我又指了指杏花春雨。指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不说话了。
“你好,我叫周雨,奇奇的语文老师。”我看见杏花春雨向小姨伸出手,然后我看见他们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奇奇她很淘气,一定给老师您添了很多麻烦吧。”小姨笑着问。
“没有没有,奇奇是个好学生!”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是好学生,竟然很不习惯。
“她身上有一大堆的缺点毛病改不掉也是真的,以后还要麻烦您多费心管教她。”小姨在请杏花春雨管教我,不过她求错人了,说到管教,她真应该去求无敌至尊和麻雀才对。无敌至尊有刑法,而麻雀则有手段,他们管教起学生来那才叫厉害。
“我会好好教她,你放心吧。”杏花春雨虽然答应了小姨的请求,不过却把管教二字巧妙地换成了一个教字,这样一换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你经常来学校看奇奇吗?”杏花春雨问小姨。
“是!有空就会来。”小姨回答。
“看来,以后咱们还会经常碰面的,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杏花春雨又问。
“什么要求?您说。”小姨很客气地答道。
“以后再见面千万别再称呼您了,我不习惯,我叫周雨,以后直接称呼名字就好!”杏花春雨微笑着对小姨说道。
我有种直觉,杏花春雨似乎对小姨很特别,可究竟哪里特别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特别。
“好,以后见面一定直接称呼名字。”小姨先是笑着答了杏花春雨的话,随后又转而对我说道:“奇奇,上课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记住小姨对你说的话哦!”
“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在跟小姨说话,可却忍不住不停地看杏花春雨,我发现杏花春雨一直在盯着小姨的脸看。说实话,小姨并不比老妈漂亮,可是杏花春雨看她的样子,直让我羡慕。老爸要是能这样看老妈,他们就一定不会离婚,他们不离婚,老妈的心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糟,我的日子也一定好过多了,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有空的时候就会来!奇奇,小姨走了啊!周老师再见!”小姨跟我告别后又跟杏花春雨说再见,不过小姨虽然没再称呼您,却也并按照他的要求直呼他的的名字。
“再见!”我听见杏花春雨用很动听的声音答道。
小姨转身走了,我和杏花春雨就站在走廊里一直看着小姨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你小姨很好啊!”小姨的影子都不见了,杏花春雨的眼睛仍然望着小姨走掉的方向对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好?你才刚刚认识她而已。”我忍不住问道。
“有的人你只要见一面就知道他好不好。”杏花春雨回答。
漫画书白带了来,一整天都没捞到机会看一眼,据说教育局的人要来听课了,麻雀严阵以待。因为风声太紧,上课的时候实在不敢拿漫画书出来看,挨批评是小事,漫画书若没收了,那才是灾难。没有辣椒吃,又不能看漫画,这一天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苦等了几亿个小时,麻雀终于说放学的时候,我眼睛都熬绿了,看什么都绿绿的一层。
还以为我是最盼放学的那一个,收拾好书包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都已经空了一半了。想起蚕豆还在外面等,赶紧背着书包往外跑。出了教室门,一眼看见麻雀在给盆景儿和侦探发下周做值周生的袖标,袖标竟也是绿绿的,大概是我的眼睛真的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走廊里的光线太暗了,用力揉揉眼睛一口气冲出教学楼。
“奇奇,奇奇,这里,我们在这儿!”还没到校门,就看见蚕豆和棉花糖使劲儿抻长了脖子冲我招手,他们的脸被晚霞映成了红色。还好,终于能看出绿色以外的颜色了,还以为突然色盲了呢!
“奇奇,等了你一整天了,憋死我了!”跑到他们跟前的时候,棉花糖一把抱住我,像快要溺死的人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到底什么事?”我真的好奇。
“奇奇!你可要挺住啊!”蚕豆竟用他看落荒时的那种哀悼的眼神看我。
“干嘛这么看我!有谁死了吗?”我忍不住踢了蚕豆一脚。
“不是死了,是生……生……生了!”棉花糖的身子虽然胖胖的笨笨的,但是从来脑筋清楚,口齿伶俐,连她说话都结巴了,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腿开始不听话地发抖,“你们别吓我,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胆战心惊地问。
“裘皮大衣生了小裘皮大衣,你有弟弟了!你完了,奇奇!想让你爸爸回来的事想都别想了,真完了!”棉花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推眼镜儿,她一着急就爱推眼镜儿。
“不会!我爸早说过,再要孩子他就是疯子!”我半信半疑地说。
“那你爸肯定疯了,因为他确实又生了一个!我昨天去我二姑家,听我二姑说的。”棉花糖继续推眼镜儿。
“你二姑又是听谁说的?真是八婆!”我有点生气,莫名其妙地!
“我二姑没听谁说,她是在医院亲眼看见裘皮大衣和你爸抱着孩子出院的!我二姑和你爸可是初中同学,还会认错?再说我二姑都抱过那孩子了。”棉花糖极力证明事情的可信度是百分之百,我看见她的汗又下来了,可我还是不相信。
“我不信,就是不信!”我赌气地说,脑子里全都是昨晚老妈坐在镜子前披散着头发像是被打进冷宫的娘娘的样子,我都想不起她发飚时的狰狞了,这在从前可从来没有过。
“奇奇,接受吧!总要接受的,不是吗?”这种时候蚕豆都忘不了溜缝儿!
“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我不再说信不信的事。
“多了一个弟弟,说不定是件好事!”蚕豆还说,真让人心烦。
“那就让你爸跟别的女人给你也生一个!”我冲蚕豆嚷道。
“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蚕豆摆出一幅委屈的样子。
“谁让你说风凉话!”
“我说的不是风凉话,是真心话。怎么说他都是你弟弟,有个弟弟又有什么不好?”
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死不改悔的蚕豆,居然还继续胡说八道。我受够了,这一次一定不对他心软,“你喜欢给你好了,我不要什么弟弟,好不好的我都不要!你听见了?”我冲着蚕豆的耳朵使劲儿嚷嚷,吵得他用手拼命护住耳朵。
“奇奇,你别生气,蚕豆他不是故意的!”棉花糖开始和稀泥。
“就是,我也是想安慰你一下嘛!”蚕豆表现出很委屈的德行。
“我决定收留落荒!”我不理会蚕豆和棉花糖,看着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不知怎么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说完了自己都吓了一跳。
“真的吗?你真的要收留落荒?”蚕豆的眼睛立刻瞪起眼睛问。
“真的!”
“落荒是谁?”棉花糖一头雾水。
“流浪狗!”我说。
“你要收留流浪狗吗?”棉花糖忍不住也瞪圆了眼睛。
“嗯!”
“你爸已经疯了,你要养狗,你妈也得疯!”蚕豆总是你不想听什么他偏要说什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老妈也真是让我头疼。
“没有落荒,我就得疯!”我咕哝。因为知道裘皮大衣生了小裘皮大衣,收留落荒的愿望突然就变得非常强烈起来。我想象不出那个萝卜头儿长得是什么样子,不过能想像得见的是他们那边从此是更热闹了。不过他们只管热闹他们的,我也不稀罕,我自然也要热闹我的。我才想得明白了,老爸是真的走掉了,是不会回来的那种走掉了。从今以后他也只会忙着照顾那个萝卜头儿了,我从此不能再指望老爸什么什么的,大概我也要忘掉我有过老爸这回事心里才能干净。我用力甩甩头,再甩甩头,“反正我是一定要要落荒,一定!”
“可今天早上你还说……”蚕豆又开始搔脑壳儿,他那个笨脑壳儿早晚要让他搔烂了。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早上我还小,现在我长大一些了!还说和我要好,到底从哪里看出要好来了?整天和我抬杠,还笨得要死,人家的心思你一点儿都看不懂!真的蚕豆都是能开窍的,你却怎么敲都不开窍!”我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向蚕豆扫射。
“明明是你们女人太善变!”蚕豆还在搔脑壳儿。
“你那个笨脑壳儿不搔会死掉吗!”现在怎么看蚕豆都不顺眼,别扭死了。
“我在思考,我们男人就是爱思考!”蚕豆继续搔脑壳儿。
“奇奇,我也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收留一条流浪狗!你们家哪有条件养狗?”棉花糖说,不得不承认我们三个里面棉花糖永远都是脑筋最清楚的一个。
“家里只有我和老妈两个人,怪冷清的,要是有了落荒也许会不一样。”
“那倒也是……没有爸爸是会冷清!”蚕豆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你妈不同意怎么办?!”棉花糖问。
“不知道,早上的账还没算呢,要是再把落荒领回家,明天早上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得了。咳……”忍不住开始泄气,头重重地垂下去。
“等你回去你妈说不定忘了早上的事了。”蚕豆说。
“不会。老妈就算忘了姓什么都不会忘了那两样!”
“哪两样?”蚕豆和棉花糖同时发问。
“欠她的钱,对不起她的人。”
“这两样你都不占啊!”棉花糖说。
“两样我都有份!我天天吃的用的都是她的,她在养我,什么辛苦什么不容易我老妈天天挂在嘴上,所以说我欠她的钱!还有,我虽然没有直接对不起她,可是我老爸对不起她了,而我是我老爸丢下的累赘,我老妈总说我是灾难中的灾难,所以我也间接对不起她了!”
“奇奇!”蚕豆的眼神又开始哀悼,不是没有同情心就是滥用同情心,永远没分寸。
“那就别养了吧!没有狗也不是不能活!”棉花糖诚恳建议。
“不行,我一定要收留落荒!”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可的确是较上了。
“你老妈那关总要过,怎么过?”
“你帮我想办法?”我望着棉花糖,希望她真能有办法,虽然我知道这种办法真的很难想出来。
“那好吧,晚上回去我好好给你想想,不过你今天肯定是不能把落荒带回家了。”
“是啊!那咱们走吧,回去晚了,我妈又有话说。”其实我就是这么一说,我也知道,即使放了学早早回去了,老妈也还是有话要说。
晚霞更红了,天空也更红了,棉花糖和蚕豆的脸也更红了。我们三个披着满身的红往家里走。
“漫画书怎么样?”棉花糖问。
“好看,特别好看。”我答。
“没有爸爸是会冷清!”蚕豆又打岔,我和棉花糖都不再理他,黄昏就这样安静下来。
和棉花糖还有蚕豆在路口分手,独自往家里走,在胡同里碰见修车的拐子李骑着他的破三轮儿迎面过来。
“哎,这不是奇奇嘛!怎么好久不到拐子叔的摊子去逛了呢!”
“最近有点忙!”我闷闷地说。
“听说你爸又给你生了个弟弟?”
“什么弟弟,萝卜头儿而已!”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世界有所谓的秘密,反正据我所知那些被称为秘密的事,最后还是给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别的秘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我不清楚,但萝卜头儿的秘密的散布者除了老棉花糖再并不会有别人,动嘴的事他在行极了。
“你好像不高兴啊!”拐子李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我知道拐子李不是装样子,他待我是真好。
“没什么事情可以用来的高兴的!”我耸拉着脑袋,仍旧闷闷的。
“到底还是孩子,哈哈哈!”拐子李笑了,我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可笑。
“你笑什么,我很可笑吗?”我问。
“不是可笑,是拐子叔觉得你有意思!”拐子李说着话费力地从三轮车上下来,一拐一拐地走到我跟前,把满是裂纹和老茧的黑乎乎的像熊掌一样的手伸进衣服口袋掏出一个烤红薯来塞进我手里,“给,奇奇,吃吧,还热乎着呢!”
握着烤红薯,有点想哭。以前也一直盼过的,放学回来的时候,老爸会突然出现,会把烤红薯之类的塞进我手里让我吃。以后,都不用再想了,一直以为不会有什么比老爸离开我和老妈更糟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天上掉下的萝卜头才是更大的灾难。昨晚老妈的表现,今天中午小姨在学校里的关照再关照,现在都有了答案,原来都是因为天上突然掉下个萝卜头的缘故。就算我不管我自己对萝卜头的看法,我却不能不想老妈,她毕竟是老妈,再说她的心情直接关系到我的日子。就说今天吧,石头脑袋也想的明白是有罪要受了。郁闷的老妈,是颗不去惹它都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原子弹,何况,今天一大早老棉花糖就来点了火,到我回去的时候怎么都该爆炸了。
“奇奇,今天怎么这么闷啊!你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给拐子叔笑一个!”拐子李好心,我知道,他想让我开心。但有时候,不是说笑就能笑,虽然我其实真的很愿意笑。
“给我了,你吃什么?”我笑不出,却举着烤红薯认真地问拐子李说。
“我买了两个呢,给你一个,我还有一个!”拐子李用他的黑手拍拍另外一只衣服口袋。
我看看他,又看看烤红薯,还真是要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禁不住烤红薯香味的诱惑,一口咬了下去。
“剥皮,剥了皮再吃!这孩子!”拐子李忙着指点。
“哦!”我应声,去剥红薯皮,“拐子叔,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好还好,托奇奇的福!”每次跟拐子李聊天,心里都会很舒服。拐子李可怜,十几岁的时候就拐了,一直娶不上媳妇,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生了个娃,生下没几天就死了,据说是打那以后他媳妇就疯了。不过也有人说拐子李受骗了,花了不少的钱娶的媳妇,原本就是个精神病,只是不经常发病。可自打孩子死了以后,她就一直发病了。我不知道哪一个说法是对的,也没问过拐子叔。以前我没事的时候总到拐子李的修车摊上逛去,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看他给人修自行车,别看拐子叔的腿脚不好,修起车来又快又好,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找他修车。有两次还看见他的疯媳妇,拐子李给人修车,她媳妇蹲在他的修车摊子后面捉虱子,一边捉一边吃。拐子李给人修完车就坐着给她的疯媳妇梳头。
我一直都觉得拐子李是好人,要不谁愿意要那样的疯媳妇?就说老妈吧,虽然没上过大学,脑子也不是特别灵光,但是也是女人里面好的了。不发脾气的时候,样子也算好看,可是老爸都不要她,去找了裘皮大衣,所以我觉得拐子李真的是好人。我也很愿意和他聊天,他说的都是实在的,不像老棉花糖,尽胡诌八扯的,没意思透了。
“奇奇,我得走了!”拐子叔费力地往三轮车上爬,我上前用力地扶了他一把,“出了胡同有很长的一个坡儿呢,拐子叔,我帮你推一段儿吧!”我说。
“不用了,我天天骑,没事儿!奇奇,快回家吧。”拐子李骑着他的破三轮走了,我一边低头剥红薯皮一边继续往家里走。
刚蹭到家门口,一个黑影朝着我嗖地一下扑过来,吓了我一跳。我不禁往后倒退了两步,红薯差点没掉到地上。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呢,就看见落荒扑到了我跟前。落荒一边摇头摆尾地朝我汪汪叫一边围着我乱跳。一会儿用爪子扒我的鞋子,一会儿用脸使劲儿蹭我的腿,表现出一副和我十分亲热的样子。
忽然看见落荒时,我的心情和早上完全两样了。早上还觉得它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现在却感到我们两个其实是同病相连。蚕豆不懂,他不懂是因为萝卜头的出现实在影响不到他什么,要不他怎么会说出其实有个弟弟也挺好那样的屁话!我猜好朋友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不管你和他有多好,到底也不能好成一个人。不过蚕豆和棉花糖算是好的了,至少在学校,前街,后街这一带再找不到比他们还好的了,所以我也知足。
同病相怜的感受让我觉得落荒并不是一条狗似的,反正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落荒了,虽然落荒千真万确是条狗,而我对狗也仍然心存芥蒂。我蹲了下去,落荒把它的两只前爪搭在了我腿上。我伸手摸摸落荒的头,把没吃完的半只红薯全都给了它。落荒一边吃红薯,一边舔我的手,舔得我手和心都痒痒的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