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若雪的示意下，嫣红退至一侧，与落蓝并肩站着。
看到萧亦宸与柳子悠此时颓败无力的模样，凌若雪心中无疑是畅快的，目光再次从五人身上一一掠过，“宸王，还满意您听到的吗，想不想来些更刺激的？”
“没有了，没有了，本妃没有再做其它害人之事。”瘫软在椅子里的柳子悠闻言竟又充满气力，坐起身子连连否认，那急急撇清的举动，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凭添了他人的怀疑。
柳子郁忙伸手扯住她，不让她继续犯傻。“还请凌侧妃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柳统领此言差矣，这些年我所遭受的一切，让我牢记一句话，那就是血债血偿！柳子悠对我所做的一切，不是我想忘就能忘得了，想饶恕就能饶恕的。”
眸中凌厉稍缓，“柳统领可知，我也有个哥哥，他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男子，他也会像你维护柳子悠这般爱护于我，可是，他不在了，呵~”她自嘲一笑。
“你既知我身负的是血海深仇，永难忘怀。而我，不欲将你牵扯进来，所以，请你管好你的嘴，听着就好，不必说话！”
她的确不再是那个内里傲气的女子，如今的她张扬果敢而又狠厉，浑身焕发着强者的光彩。李月怜暗想，依旧凝神安静听着，始终不发一言。
“柳子悠、水柔柔，你们难道忘了那两年做过的事了吗？怎么，还要我提醒你们！”魔鬼再次发话，被点到名的两人，一个直接从椅上跌落，另一个强装镇定，身子却瑟瑟颤抖！
“那，先听我说说吧！”异常平静的语调，说完，凌若雪转身看向那一堆废墟。“萧亦宸，你的确够狠，我凌府上百抬的嫁妆全部入了你的库房，你料定我不会回家告状是吗？恭喜你，猜对了，我的确不会这么做。我嫁你为妃本就是为了维系我凌氏与你天家紧张的关系，我自是不会为了个人的恩怨毁了我的家族。”
“当你们仇视我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我又何其无辜，我不过是天朝皇帝帝王权术下的牺牲品。我又何尝甘愿嫁入侯门，做华丽牢笼里的那一只金丝雀，错了，是野麻雀。金丝雀尚能得到主人的恩宠，我不过是误入王府的一只野麻雀，人人驱之、辱之。”
“所以，当你们享用美酒佳肴之时，我只配一天三顿喝着清粥；当你们裹着狐裘在燃着暖炉的屋里情意绵绵之时，我只配在透风的屋子里裹着薄被瑟瑟发抖；当你们埋怨突然的暴雨坏了你们出门的兴致之时，我只配缩在墙角看着屋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为晚上无安睡之处发愁。”
“你们一定不知道，一到夏天院子的杂草就会疯长，每过十日，我就要彻底除一次草，有些长得太结实磨破了我的手掌，我就用帕子包住继续拔，因为我怕，我怕一旦杂草长得太密，就会有蛇藏在里面，它们会爬到床上咬我。到了冬天的时候，我的手上长了疮子，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时间久了，那些疮子开始流脓生痂，红肿恶心不已，我恨不得砍了我的手，可是我知道我不能，不仅不能，我还要将那样的一双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洗衣淘米。”
“我不停的对自己说，是我欠了你们的，我活该。其实，我又欠了你们什么呢，我不曾做过丁点伤害你们的事，光鲜亮丽的柳子悠是你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王妃，我呢？除了王妃这个空名和住着的碧落轩，我并没有从你这王府得到丁点，便是那煮粥的大米，柴火和那几身粗布衣裳，也是我当了仅有的几支金簪得来的。最最难熬之时，我就想，或许我上辈子做了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之事，今生才要忍受这些报应。”
明明是平静的调子，不带哀伤的语气，落蓝听了却是泪如雨下，她悄悄的看向坐着的五人，李月怜也是满脸泪水，萧亦宸与柳子郁虽不曾落泪，面上却哀色尽现。只柳子悠与水柔柔两人，不见哀伤，却显得慌乱而惊恐。
“这些事不会随着光阴的逝去，慢慢消逝，它们清晰的刻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凌若雪转身，“对于这些苦，我认了。”她说。随即，飘渺恍惚之色从面上迅速褪去，狠厉决绝再次浮上她绝美的面颊“此番，我就要将那些往事折腾个明明白白，就从我小产试毒之事开始！”
思绪飘飞回到那个烂漫春日，一次阴差阳错下，醉酒的萧亦宸闯进碧落轩夺了她的清白，次日萧亦宸酒醒恼怒的走了，而她也不愿去想这事。不料，过得一个月，传出柳子悠中毒之事，萧亦宸听到大夫的诊断，得知其解不了此毒，立即怒气冲冲的赶到碧落轩。
“贱人，你竟然下毒害悠儿，不要以为本王要了你的身子，就以为本王看上你了，你就可以独占宸王妃的名头，本王告诉你，你休想！”口中恶毒之语，他的手也没有闲着，一把揪住凌若雪散着的青丝，将她从椅子上生生拽了起来。
“什么毒，我不知道，我没有下毒。”头皮剧痛，她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缓解疼痛，口中急急辩解。
“休要狡辩，紫妍和柔柔已经告诉本王，她们早些时候来碧落轩看过你，回去后不久，悠儿就昏迷不醒，你还说没有下毒。”萧亦宸怒，抬手就是两个巴掌。
凌若雪本就被他扯着发丝勉强站着，萧亦宸两个巴掌把她扇得东倒西歪，耳边更是嗡嗡直响，却是没有忘记为自己的清白而争“没有，她们根本没有来我这，我真的没有下毒，是她们冤枉我。”
她越是解释狡辩，萧亦宸越是愤怒，一气之下，他松开手，一脚踹在凌若雪腹部，将她踹飞了出去。她的身子落下时撞到门槛，连着滚下几级台阶，落在青石板上。
萧亦宸仍然不解恨，走出屋子，停在她身前，俯身用力捏住她的下颚，恶狠狠道“快把解药交出来！”躺在地上的凌若雪觉得腹部传来一股锐利的疼痛，不由伸手捂住腹部，身子也蜷了起来，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
大夫来过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小产了，正当她孤零零躺在床上挨着疼痛之时，萧亦宸再次出现，手上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就把这碗毒药喝了，一旦悠儿的毒解了，本王就给你解毒。”
眼泪滑下，滴落在黑漆漆的药汁中，漾起圈圈涟漪，凌若雪仰头一口喝尽。
“啊——”她凄厉的尖叫从碧落轩传出，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群……
透过敞着的门，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子从床上跌落，双手捂着腹部，满地打滚……
三日后，凤衍从南方赶来，解了柳子悠身上的毒，而她，就在在那无人问津的角落生生疼足三个日夜。
“各位想起来了吗？”凌若雪冷冷的声音将众人从各自的回忆中唤醒。“萧亦宸”她唤，“你午夜梦回之时可曾见得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我可是经常梦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