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宸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着急辩解。“为何,你就是雪儿,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唤你。”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二人头顶古树茂密的枝叶照在他脸上,给他俊逸的面容添了一抹亮色,亦照亮了他的双眼。
颜栖梧失神看着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深邃的呃眸子蒙上了淡淡的光辉,愈发显得神圣,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富含的深情,亦读懂了这份深情,那是一份深深的眷恋,一份浓浓的爱惜。
她清晰的感觉到,胸中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突然强有力的跳动了一下。她不禁想到,原来,在她有生之年,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竟然还能如此这般跳动。
罢了,把实情告诉他吧,她对自己说,就当是回报他此刻的真情。“因为,这张脸再也回不到凌若雪的模样,我换了一张脸。”
换了一张脸?萧亦宸久久呆住,显然无法相信他亲耳听到的事实,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王爷,婢妾听闻颜夫人在府上,特来问候。”李月怜慢慢走近,各自陷入沉思中的二人没有发觉她的到来,直到她出声二人才恍然回神。
“李侍妾客气了。”颜栖梧颔首回礼,她实不愿称呼她人侍妾,可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在深宅大院里,但凡是妾终是只能被“妾”字所困。
“夫人,你的脸——”
诚然李月怜说着话并无恶意,颜栖梧自不甚在意,反倒萧亦宸闻言立即怒上心头,厉声斥责,“休得无礼——”
如此一来,任李月怜如何云淡风轻,也不免感到尴尬,微微涨红了脸,好在她素来聪慧,忙欠身福礼,“婢妾失礼了。”
“罢了,知错就好。”萧亦宸似也懊恼自己反应过激,缓和了口气说道。
颜栖梧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纵然她略略知晓李月怜为人,可是,男女感情一事终究是说不准的,不定哪日李月怜因着萧亦宸迁怒自己,届时又是徒生事端。
她突然想起忘了问一件重要的事,也不避忌李月怜,顾自问道:“宸王,我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得知我就是凌若雪。”
她说着,看向萧亦宸之时,眼风扫过李月怜,意外的发觉她身子竟然微不可觉的颤了一下,待她再细看,却见她安稳立着,不曾有任何动作,仿若刚刚的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萧亦宸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今晨我出门之时,有一个黑衣人故意撞了我,趁机将纸条塞进我手里。”
颜栖梧接了纸条展开,轻轻念出便条上的字:雨墨楼颜夫人即凌若雪。她将字条捏在手里反复细看,忽然觉得这几个字的笔触她看着有些眼熟,像是……
“若王爷没什么吩咐的话,婢妾先告退了。”说完,李月怜不待宸王应承,兀自转身走了。
颜栖梧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匆匆离去的李月怜,将字条折好收进怀里,“宸王,我想留着这张字条,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萧亦宸狐疑的看着她,点点头。
恰这时,屋门打开,凤衍和桑忆轩二人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出,“啧啧,这小子真能忍,那满身的伤痕,凤衍我单是看着也慎得慌,浑身血淋淋的,还跑来跑去,你小子是不要命了。”
颜栖梧一惊,她料到桑忆轩身上必然有伤,却也没想到这么严重,看着他的眼里不禁带了自责。
“属下没事!”桑忆轩一眼看穿的想法,声音洪亮的说道。
“还说没事,我估摸着再过一柱香的时辰,你身上的血也就流的差不多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凤衍恼了,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萧亦宸和桑忆轩二人正一个劲对自己使眼色。
“凤神医,多谢!”颜栖梧起身,颔首致礼。“忆轩,你去休息。”又对一旁的桑忆轩厉声吩咐。
“颜夫人客气了,”凤衍客套着,听到她严厉的命令桑忆轩,不禁又为他打抱起不平,“他已受了重伤,你怎的还这么凶他?”
颜栖梧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说话。桑忆轩不愿见她被误解,急欲解释,“夫人,她不是,”说着,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他知夫人是担忧他的身子,怕他不愿去休息,这才用了命令的方式来逼迫他执行。
“凤衍!”萧亦宸喝道,狠狠剐了他一眼。
凤衍讪讪住嘴,蹂躏了一番院里的一株海棠,悻悻然走了。
“我累了,宸王请便。”颜栖梧说着,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他们现在所处的正是萧亦谦的寝楼,她还真是糊涂了,“忆轩,我们往落雪园去。”
萧亦宸很想拦住她,就让她住在宸院,想了想,终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传了刘管家好生打点,也匆匆往落雪园去。
一路走来,宸王府处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彩蝶翩翩,好一番夏日艳丽景致。踏进落雪园,眼前成片的雪白惊了颜栖梧,她迟疑着,缓缓抬步,走进那片雪白。
已是盛夏之际,落雪园满园梨花却灿烂盛放,大片大片的梨花,雪白纯净,微风拂过,簌簌如飞雪,美的极致,惊人。
女子停下脚步立在花海中,银发如瀑,白衣胜雪,脚下踩着层叠的花瓣,头顶是攒簇的花海,更有缤纷落英飞舞着落下,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萧亦宸失神望着眼前这幅景致,他为女子用心培植的园子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他知道,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大片的梨花。
“雪儿,喜欢么?”
“很美。”
是的,很美,可她,配不起!
毅然走出这大片雪白,不带一丝留恋,她从角落的一条小径走进屋里,关上了屋门。
萧亦宸措手不及,呆呆立在花海中,看着她一点一点从视线里消失。
心,突然很痛,很痛,他用力摁住心口,依旧无法缓解那一波更甚一波的剧痛,双腿一软,他捂着心口跪倒在花海中。
屋里,颜栖梧在书案前坐下,掏出怀里那张纸,展开细细看着,纸上字迹虽经过刻意的掩饰,在转笔勾角处仍然露出了书写之人一贯的习惯,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张字条出自李月怜之手。
再加之她方才过激的反应,她断定是李月怜将她就是凌若雪一事告之了宸王。眼下,她参不透的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更不明白她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
还有一事令她十分困惑,萧亦谦究竟是从何人口中得知她就是凌若雪,这事,一日不查清,她始终无法安心,若是云澈和李月怜之中任何一人所为,她尚毋须太担心。一旦是阁里人所为,只怕,她要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困难。
“夫人,司风和素素不便露面,属下将司雨带了出来,留在你身边时候。”桑忆轩清冷的声音响起。
“进来。”对于他的固执颜栖梧深感无奈。
门应声推开,桑忆轩携一名蓝衣女子进屋,这蓝衣女子正是司雨,颜栖梧本已将她与司露二人从阁里调到颜府,后来因着司风的固执,又把她们打发回了阁里,眼下,司风与素素受伤不便露面,桑忆轩便做主将司雨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