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供职于岭南一家报社,笔名周老泉。当初,他以老泉之名与我联系时,还以为是位老报人,后来才知老泉是八零后。他写过一篇专门讲述笔名来历的文章,说其父名泉,取“泉之子”意,为避免“犬子”的谐音,便取名“周子泉”。步入“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的年纪后,又更名周老泉。其实,老泉兄并不是从二十七岁才开始发愤读书的,读中学时开始在《儿童文学》《中学时代》发表作品,就可以“出卖文章为买书”了。
读老泉的书,时常发出会心的笑声,因为他的许多经历、想法与我有相似之处。我每次外出,访书是重要的日程。老泉到香港后,同行者去游览,而他则拿着导游书,到处去寻找师友们在书中多次提到的香港旧书店,由于人地生疏,竟然没有找到书店踪影。香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沿街房租高昂,旧书店根本租不起沿街的门市,一般都设在小胡同的楼上,导游图上一般都是商场、酒店、娱乐中心等,而不会标注旧书店的位置的。作为一个初来乍到者,没有熟人的引导是不得其门径的。
老泉说:“男人买书与女人买衣相似,砍价的目的也许并不在价,其实已偏于砍价本身的乐趣了。”他讲了一个故事,诗人余地看中一本书,店主要价四元,还价三元,对方不肯卖,余地掉头就走了,第二次去,对方仍要四元。到了第三次,余地才到店门口,店主就说:“三块就三块吧!”这样虽然获得了一种乐趣,有了一种小小的胜利感。但对淘书者来说,这样做是很危险的。有许多淘书者在讨价还价而达不到要求时佯装离开,当再回来讲价时,书已落入别人之手,于是便懊悔不已。这种事不止在一位淘书者身上发生过。我每次看到心仪之书是不肯放手的,先把书拿到手里再与店主讲价,稍有迟缓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在旧书市场访书,并不是每次都有收获的,老泉在一次淘书中没有收获,又不甘心离去,后来,见到毛尖的《非常罪,非常美》,其中的文章大都在《万象》杂志中读过,看到它们都在一个集子里集结,如故友重逢,便抱着小偷“入门不空手”的心态,把书买了下来。“贼不空手”这个比喻让人忍俊不禁。我在北京潘家园也有如此境遇,逛遍了整个市场的旧书摊没有遇到心仪之书,后来想,既然到了潘家园,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呀,于是再逛一遍,终于发现了一部精装本《钱锺书传》,买了下来。但当时没有想到“贼不空手”一说。
孙犁先生生前爱书至深,把自己的书都用废纸包上书皮,然后再在书皮上写上关于该书的一段文字,由此创造了一种新的文体——“书衣文”。许多朋友像山西的杨栋、山东的柴林涛等都效仿孙犁先生为书题写短跋,不过不是写在书衣上,因为把书包的花花绿绿放进书橱确实不好看,而是写在书的扉页上。周老泉也喜欢作书扉文录,这些文字虽短,但文采飞扬,饱含哲理,让人过目不忘。
周老泉居岭南繁华之地,不为喧嚣的市声所动,过着行则进书肆,卧对半床书的简朴充实的生活,保持着读书“是吾辈常事”的高贵习惯。是何等的逍遥、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