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丑正月初八,上班首日,收到甘肃李璘先生来函,是一篇长达二十五页的打印文章——《剪梅纪事》,随文附一短札,“望提意见,文中涉君内容如有欠妥处,望直言勿讳”。
李先生所说的“剪梅”,是指他跟进剪辑天津师大华梅教授的“服饰文化专栏”之事。《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副刊所辟的“服饰文化专栏”,连续发表华教授的服饰文化随笔十余年,李璘先生也跟进剪辑十余年,积累了三百多篇文章,装订成两个专集。在文字交往、书信酬答之中,华李二人终成至交文友。在这个社会节奏不断“提速”、急功近利鲜受耻笑的年代,不管是开辟专栏的报纸、或是写作专栏的作者、还是痴痴守候的读者,能保持这种经得住岁月打磨的文人之交,能共同经营这份历久弥香的缘分,无不让人钦慕。这份弥足珍贵的缘分,我是如何有幸沾边,并在其中若隐若现呢?
这得将镜头拉回2003年。当年,天津师大校庆召开“服饰文化学发展战略暨前景展望研讨会”。期间,李璘先生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十年一剪梅》,该报也刊发相关专访和报道。当时尚在大学就读、即将面临毕业的我,有幸读到那篇头版头条的报道:《海外版,我这一生就订下去了——读者李璘与海外版17年不解之缘》,捧读之间,不禁触景生情,写了篇读后感:《坚守的力量,选择的智慧》,不久也刊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我在文中对李璘先生在“缺少图书资料的支持”和“缺乏同仁之间的交流”的困境中,依然通过剪报坚守研究兴趣表示了敬佩,也对“十年一剪梅”的佳话表示了艳羡。
文章发表后,我南下就业、娶妻生女,几年光阴一晃而过。2008年5月,《人民日报(海外版)》“神州版”华梅衣饰文化专栏十五周年研讨会举行,服饰文化界与新闻出版界专家对该专栏“生命力旺盛且绵长”的现象进行了剖析和讨论。有关报道提到了“海外版的忠实读者李璘”,还引述了他为研讨会写的贺辞,所谓“一个报纸,连续15年为一位作者开辟专栏,恕我孤陋寡闻,我以为这是中国纸质媒体的奇迹,也是现代文化史上的精彩一笔……成就在先生,受益在读者,功劳在报纸。难得这种缘分,也难得这种和谐。”这篇报道让我想起自己数年前的读后感,遂将其钩沉出来,加了一个按语,以《新闻引出旧文:又是李璘》为题,公布在我的天涯博客上。
网络真是神奇,此后不久,我竟收到一封署名“李璘”的电子邮件,让我提供通信地址。十月底,从甘肃寄来一信,正是我钦佩有加的“海外版的忠实读者李璘”,来信说他2004年出版《文苑拾英》时,将《坚守的勇气,选择的智慧》收进去了,只因无法联系,所以不曾相告。看着他一笔一划用钢笔写来的信,一种老派文人的风采瞬间笼罩全身,我也赶紧用笔回书一封,并向他讨要作品。次月初,李先生寄来一个包裹,共四本书。除了《文苑拾英》外,另有《耕余集》、《文史漫笔》和《乡音—洮岷花儿散论》。书前都有题词,分“周春惠存”与“周春存念”两种,落款都是“李璘 二零零八 十 卅”。为防止墨迹未干浸到其它书页,他还专门用裁开的报纸隔着,细心之举,让人动容。
在《剪梅纪事》中,李先生评价那篇读后感时,说是“表达个人心声,通篇都是肺腑之言”;而介绍我的现状时,则说“创作精力充沛,连续大量发表新闻作品,已经是一位多产的职业新闻工作者”。这对我不免有些溢美,更多的则是长者的鼓励。李先生与华梅教授的文谊十余年如一日,“一剪再剪”的佳话更让“梅林溢香”,由此而成的《剪梅纪事》自然也是厚重馥郁。翻检这些经岁月淘洗留下的文缘佳话,居然有我忝列一旁,能不让人生出“蝇附骥尾而致千里”的喟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