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枪是银制的,通体散着亮光。
卓文不太懂得枪,只看着像极了电影中神探们常用的那种。粗枪管,方方正正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像在拿着一个大铅铁。
“我说——怎么扳机按不动呢。你这不是玩具枪吧!”杜猛手里拿着那枪,从交到他手中到现在差不多已经玩了快有半个多小时了。
他没事就拿着那枪对准郑金龙指两下。后者一见吓得怪叫着直向旁边躲,杜猛则趁机捡笑话。
不过这一次他可是真的用力在按反机的。
“怎么回事啊?”杜猛皱着眉头,又用力按了几下,却始终打不出去子弹。他刚刚甚至都已经将弹夹给拆下来了。那里面明晃晃的看着应该都是货真价实的子弹呢。可是现在却根本打不出去。
“不会真是仿真的吧!”卓文此时也显得困惑起来:“是不是鲁明用来吓唬别人用的。”
“你们真是土老冒……”郑金龙此时已经完全躲在一张桌子的后面,探出头来紧张的看着杜猛手中的枪:“要我说可能是保险没打开。所以打不出来吧。”
“保险?——”杜猛撇了撇嘴,一副早明白的表情:“我说也应该是这样。”
杜猛将枪翻过来,在枪身上四处按动着。摸索着试图扣动但凡枪身上略有突起的地方。
“砰——”也不知他碰到了哪里,那枪居然真的发射出来了。
卓文就站在他近前不远的地方,只觉得耳中好似响起了一道炸雷,震得脑袋都跟着阵阵鸣响,同时肩膀处一疼,好像被什么甲虫给狠狠的咬了一口似的。
那疼痛起初不过只是很小的一块,但很快的就扩大开来。
卓文扭过头去一看,却见肩膀上破了一块皮,深红色的肉自里面翻露出来,血正开始扩散着向外流淌。
“啊——失误、绝对的失误啊!”杜猛也吓得鬼吼了一下,忙扔下枪挣扎着想要过去看卓文的伤势。只可惜那身上缠绕着的绷带让他动了半天却是连床都没下去。
“你……你就会添乱!”卓文此时已经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郑金龙早就吓得躬起腰,整个人扣在地上了。过了一会儿见到卓文没什么事儿,这才去找了些纱布和药水帮他包上。
经过仔细的研究之后,卓文终于确定刚刚的确只是擦破了点皮。不过要是杜猛手再歪一点的话,自己这条胳膊只怕也要从此报废了。
起初杜猛也是满脸的歉意,十分关心卓文的伤势。到后来见卓文没什么事了,又恢复成那副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姿态,大咧咧的吹嘘自己刚刚那一枪多么的精准,是特意瞄着卓文的胳膊边上擦过去的。
此刻不止是卓文,就连郑金龙也开始极度鄙视起杜猛这小子来了。
有了这把枪后,三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再休整一个星期,待到杜猛的伤势能好转一些时再一起下去拼一局。
这期间,卓文又偷着回了趟家,取出一些钱来。然后暗中再去卖厨具的地方买了几把趁手的好刀。
他还特意又分别买了好几把细长的刀。准备实在关键时刻不行就甩出去,当飞刀使。如果是距离够近的话,威力也足够震慑对手的了。
郑金龙也似乎上来了狠劲。他被关了好几年,这一次又让人利用了。再加上卓文两人的影响,也是被多少激起了些凶性,每日里拿着卓文买来的那几把小长刀就在卓文踢的木桩子上练飞刀。
事情似乎暂时告一段落。赵哥也有些日子没来了。孟经理也再没打过电话。卓文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正在自己的脚下挖宝呢。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以他们目前的状况,人家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第五天,杜猛开始大声嚷嚷自己的胳膊腿都发痒难受,长时间不动下人也变得急躁起来。
外面的郑金龙也懒得理他,只顾着自己去练飞刀。
“汪……”此时更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狗叫。三条大狗的叫声越来越大,一直不肯停下来。
“有情况!——”卓文正躺在另一个屋子里休息,听到声音立即提了把足能有半只胳膊长的刀冲了出去。
“玩得挺好啊!——”刚一到院子里,便看到郑金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在他不远处,郑丹正笑着和他打招呼。
“美女你怎么来了?”郑金龙有意卖弄似的将刀在手中略显笨拙的转了两下:“就是呆着没事练练,嘿嘿……”
郑丹也看到了卓文,一指他手中的长刀问:“那你呢,这是要练什么功啊?”
“啊……”卓文脑子一片空白,刚刚因为太紧张了,以为是来了坏人了呢。一见到是郑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我们这是自卫,怕有坏人嘛!”偏偏这个时候郑金龙急于在美女面前表现,提前为卓文解释起来。
郑丹冷笑一声,望向卓文的目光中满是疑虑:“有坏人?大白天的也会有坏人?”
卓文还没等解释,里屋根本没听到郑丹来了的杜猛先扯开大嗓门嚎了起来:“啊呀,谁来可怜可怜我这个病人啊。身上都快生蛆了……”
“他怎么在这?”郑丹脸色一寒,由疑虑又转变成了恼怒。
“他受伤了,正好在这里养养!”卓文现在是脑袋一片发麻发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是本能的回应着对方的问话。
他实在是太害怕郑丹那眼神了。每一次一见到那双眼,他就有种想要立即转身就逃的冲动。
郑丹急赶几步便到了近前,拉着卓文的胳膊就向院后面走去。
卓文知道她此时正在气头上,哪敢再反抗,只能怪自己大意,这些天来一直在想着对手的事情,完全忘了她这个未来刑警会随时出现。
鲜花遍地,二、三级的风猛而不烈的吹着,带动着阵阵清香袭身。旁边还有一个让人心动的美丽佳人。
此情此景本应是极为惬意的,可是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佳人此刻正在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我只和你再说最后一遍!记住了,是最后一遍!”郑丹指着卓文的鼻子,只要再向前点,差不多能一指头戳到他的脸上:“马上离开这里。这份工作也辞了,你要是再搅这趟混水,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卓文歪了下头,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他指向远方,杜猛和郑金龙的方向:“可是他们都……”
“你好自为之吧!”郑丹说完一转身,不等他的话结束便向回走去。
“喂——”卓文急得大叫,但后者根本不理会,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
“郑丹——”卓文忽然间扯开嗓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自己往日里都在坟边上的大吼一样:“我爱你!”
她终于停了下来。就像一具正飞奔着的火车被拉动了急刹,瞬间便已僵硬在原地。
卓文深吸几口气,脑袋此刻一阵发热,似乎早都忘了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害怕了。
他急跑过去,来到对方的面前,虽然在急剧的喘息,但此时的人却是无比的振奋:“我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当然也包括你让我马上离开这里。”
郑丹没有出声,只是紧崩着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望向他。
猛咽了下口水,卓文鼓起勇气抓住了她的双肩:“但那是全国人民的宝藏!我在一个死人面前承诺过。我要为了全国人民得到这笔宝藏。还有郑金龙,他的祖先一直到他,为了这笔宝藏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还有杜猛,我也不喜欢他,可要不是他,我早就被他三叔给抓走了。而且他现在还受了伤。我要是现在就走的话……”
“看来你还是不想走!”郑丹挣开他的双手,绕过去继续向前走。
“郑丹——”卓文此时已经有种豁出去的觉悟了。他再次冲到对方面前,然后再一次,伸出双手紧紧的按住对方的双肩。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任何言语也无法代替最伟大的身体力行。
于是卓文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头靠前,准备奉献出自己生平第一次的初吻。
“啊——”那绣花似的小拳头却如一把铁锤,重重的砸进他的肚子上,让他疼得惨叫一声。
然后便是手腕传来骨折似的剧痛,再接着,卓文感到整个天地都发生了颠覆,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仰起头,看着郑丹的倒影渐行渐远。
对方没有回头,似乎,也不会再回来。
自己的爱情就这么结束了。短暂却不炫丽。就像那烟光,刹那之后,只余下无尽的空虚。
回到屋子后,卓文似乎看起来仍旧很清醒。只可惜那心底却总像是丢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话开始越来越少。饭量也在急剧下降。
起初杜猛和郑金龙还没太察觉出来。直到后来,他每日里不间断的长长叹息还有那日渐消瘦的面容,才终于让这两个人认识到卓文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因为大第七天,第八天,甚至是第九天时。他也再没提起要下去寻宝的事情。
杜猛一直吵着叫着要动身,郑金龙也是磨刀霍霍,每日里苦练飞刀,准备随时大干一场。
但卓文却像是完全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甚至当赵哥开着车再次送补给来时,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就连赵哥都看出来他心事重重,还偷着向杜猛问了一下。
“哦——”赵哥表示很理解的点了点头:“失恋嘛。这我明白,当初我那个女友也是嫌我穷,跟他妈的一个比她大五岁的家里有钱的人结婚了。现在怎么样?哥混得风生水起,比那小子强多了。反正这事儿吧劝也没用。唉……”
赵哥谈了一大堆自己的感情史这才匆匆离开。从来到走,也不过简单和杜猛聊些日常的话。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知道脚下正有一个大宝藏的主儿。
第十二天的时候,杜猛的伤越显起色。医生来重新换了石膏,已经可以单腿下地乱蹦了。于是他更加急促的催着要下去看看情况。
但是三人之中,卓文一直是主力,而且又是聚合起他与郑金龙之间的桥梁。因此卓文不出声,杜猛和郑金龙两个人彼此间谁也互不信任,都不愿意扔下卓文一起行动。
又过了几天,差不多已经半个多月了。风平浪静,卓文的饭量渐渐好转了一些,腊黄的脸色也因为伙食的关系略有起色。
他早上的时候又打了遍太极。将过往的一切经历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虽然没了爱情很心痛。但这条路却还是要走下去。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也失去了郑丹。如果就这么像个逃兵似的卷起包裹回家,他说什么也不甘心。
其实这几天卓文一直在想着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拒绝郑丹。为什么又要试图强行说服她让她同意自己留下来。
可是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郑丹比宝藏重要的。可是在临到最后,却是他放弃了郑丹而选择的宝藏。
他想不通,也不愿意继续再想下去。
既然已经无可挽回,那就让这个错误一直延续下去吧。他这几天甚至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就那么轻易的答应郑丹了。郑丹还会喜欢他这个轻言放弃的胆小鬼吗?
这一天,卓文吃过早饭后正示向两位盟友道了歉。并且严肃的高调宣布自己决定今晚便开始行动。下地道大战一场。去拿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
卓文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了郑丹,忍不住眼睛一红,竟然就落下几滴热泪来。
边上的两个人却没明白过来。还以为他真是因为寻宝而激动得呢。也都纷纷被他影响而大受感动,差一点也没掉下泪来。
卓文白天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狠踢了几百遍木桩。郑金龙也是来了劲头,练起飞刀来更加凶狠。虽然他那飞刀在十米开外就命中率就大辐下降。
杜猛也试着活动着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较之前已经强得太多了。他不知从哪找来一根大木棒子,当着拐杖自己拄着地勉强也有走路了。
入夜,八点三十分。卓文三人拿好各自的装备,准备向着地道进军。
杜猛因为受伤的关系,还无法与人打斗。所以那把枪反倒是留给了他这个最没准头的。
郑金龙则在左右前后腰间共别了六刀细长的尖刀。一副古代刀客的风范。
而卓文,只带了一把趁手的铁锤和别在后腰上一把手臂宽的短刀。
三人正商量着应该怎么应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时,便听到远处一阵狗叫声响起。等了一会儿,声音却却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郑金龙虽然走出来时气势汹汹的,但此时却越来越是紧张:“不会是又进来人了吧?这大晚上的,郑丹肯定是不会来的。我看那个赵哥也不能来!”
卓文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再说了,皮皮他们三个一起上的话,不可能这么快就没有声的。”
“我们还是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吧!”杜猛却一反常态,支持起了郑金龙的看法:“虽然这三个家伙经常叫。但我还从来没见过它们是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叫的呢。而且要依着往常,真没人的话也应该早就出现了。你们不觉得现在有点太安静了吗?”
他这么一说,语气再沉重些。果然吓得卓文和郑金龙不轻。
小心一些总没有错的。卓文想了想,也决定暂时信他一回。反正大不了也就是多耽搁些时间罢了。
三人找了个处长得极高的一堆花丛,然后小心的拨开外面的花丛,尽量不使其乱了,分别挤了进去躲着。
看着那被踩得倒了一大片的花,卓文知道自己在这破地方只怕也快干到头了。
这里晚上总是特别暗,今天又是多云的天气。月光时有时无的,黑漆漆的一片,可见度降到几乎不可见的程度。
三个人虽然都带着手电,但怕被发现,彼此间也不敢互相使用。只能就那么僵硬的站着,任凭还没死尽的蚊虫叮咬而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前方突然亮一点光来。
这让三人立即紧张起来。
大半夜的,无缘无故是绝不会有人来的。
一会儿的功夫,不止是前方,两旁和两点钟的方向也都出现几个亮光。
这让卓文更是紧张不已,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沉重起来。只看这几个不同方向的光亮,便可以看得出,对方的人数至少在五个以上。
他立即便想到了之前遇到那几个杀手。
那些人的身手,相信随便挑出哪一个来只怕都不比杜猛差。而犹其那个黑大个儿。要是真遇上他的话,说不得就只能靠枪来解决了。
光亮彼此对照了一下,卓文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人影儿。但庆幸的是,看身形应该没有那个黑大个儿。
不知道那三条狗怎么样了?卓文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直到现在那三条狗都再没有动静。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他相信就算是再熟的人也应该能有反击之力的。但如果是这么多人的话,就很难说它们三个此刻的安危了。
过了一会儿,光亮渐渐聚焦到一处,然后又分成了三股,沿着小路向他们所在的小屋走去。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要不是之前早已经准备要出来,又赶上杜猛小心谨慎要藏起来,只怕此刻早遇上这些人而遭了毒手了。
就算杜猛手中有枪,想一口气对付这么多人也是很困难的。更何况,卓文根本没指望郑金龙的飞刀会起多大作用。
对方越走越远,一会儿便到了他们的小屋前。
这个时候,卓文才敢大着胆子悄悄打开了手电,照到杜猛后向其轻声询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赶快去地道啊!”郑金龙也打开了手电将脑袋凑了过来:“这还不明显吗?这在家伙就是找我们麻烦的。我看很像是关我那帮人。我们现在马上藏在暗道里面,他们肯定找不着。”
“不行——”杜猛打断他,冷冷的盯着前方:“你说得没错。我刚刚看到了个熟人。那是我三叔的手下。所以我们绝不能下暗道。”
郑金龙不明白了:“为什么啊?”
“你个蠢货!”杜猛毫不留情面的骂他:“你忘了是谁把我们弄伤的啦?姓田的那王八蛋百分百就是我三叔的手下。我们下了暗道。他妈的就是等着让人堵死嘛!万一在下面再遇上另一伙人,那就是必死无疑!”
卓文点了点头,他还是比较同意杜猛的看法。不管怎么样,杜猛这家伙虽然嘴上没把门的,尽说些招人不待见的话。但总算还是有点脑子的。
郑金龙却是有点不服气:“那你说怎么办?”
“等!——”杜猛说话羊,远处的光亮晃动着,已经开始向这边移动过来:“等他们下了地道。我们在后面,如果他们和那帮遇上了,正好开打。我们好捡便宜!”
郑金龙嘿嘿冷笑了一声:“你才傻呢!你不是说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吗?”
“那只是十有八九的可能!”杜猛眼见着那帮人向着地道那个方向走去,声音也放心下来的大了不少:“如果真的那么倒霉他们都是一伙的。那我们就正好来个一网打尽。”
卓文惊讶的指着了指自己:“就我们三个?”
“对——”杜猛发狠似的咧了下嘴巴:“不收拾光他们。宝藏永远也不会是我们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郑金龙居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不知道是练飞刀时脑子练坏了,还是真的被杜猛激起了血性。听到杜猛说要三个挑一大群,居然也二到跟着起哄。
见两个人都向自己望过来。卓文只能无奈的苦笑一下。他又想了想郑丹,心中也是一横:“就这么干了。谁敢挡我们,就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