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和戚震东回到宁波参将府,却被告知季如松已经去了绍兴,他师父青藤老人的住处。
赵扬对两人一阵赞许,戚震东本是麾下爱将,这次演武过后武功和前程都有大进,他自是非常开心。吴非虽新来不久,武功人品都是上乘,天性又极恬淡,令他喜爱不已,极为看重。于是他大手一挥,叫来赵帆,就要在中军帐中白日放醉。
赵帆进帐来先道恭喜,出帐时却是满脸愕然,素来严谨自律的赵将军怎么做起戚震东的那些荒唐事来了。
两个大坛子被搬进帐来,泥封很牢,闻不到一丝酒味。赵扬托起一坛,手上轻轻一抖,泥封碎成齑粉,向四处散去,丝毫没有落到坛中。此时芳香四溢、酒味扑鼻,引得座下的两人直吸鼻子。
“陈年黄酒,在绍兴知名酒庄订的。我们这里一年只有十坛,我平常不舍得喝,今天就便宜你们两个小子了!”
赵扬脸上哪里有半分不舍,满满的都是爱惜之意。
戚震东来的次数多了,好酒虽不常有,此时并不做作,伸出海碗就要让赵扬当一回酒保。
“你小子可真不客气!”
赵扬依然托着酒坛,并不倾倒,一道酒箭从坛口she出,将整个海碗缓缓注满。
吴非看得出奇,自忖也能做到。不觉间,自己的碗中也倒满了美酒,香气钻进了鼻子里,这才向赵扬道谢。
酒已倒满,赵扬放下坛子,一脸恳切道:“客套话你们刚来时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啰嗦了。咱们行伍中人,还是得粗一些,放开喝吧,酒醒了就多杀几个倭寇!”
酒到碗干,赵扬朝两人努了努嘴。等到两人喝完刚放下酒碗,酒又斟满了。
三人在帐中推杯换盏,赵帆在帐外尽职守卫。
赵扬问到两人经历,戚震东提起神奇野果的事情,将剩余的两个深黄果子从怀中掏出。
赵扬拈起其中一枚,眯着醉眼细看,良久后才出声道:“我说不出这果子的来历,但可以肯定是一种灵果。此果乃天气灵气孕育而生,形状、产地、效果不定,若非碰巧绝难寻到。震东当时修为稍低,吃了此果效果明显,可以聚气凝练,提升修为;现在再吃,就不会再有奇效了,倒是可以当作补气养神的丹药来吃。青藤老人修为深不可测,这种丹药想来少不了,你们就不用为如松担心了,这两个果子就自己留着将来必要时恢复用。”
听闻此言两人略有失望,一人各拿了一个果子放入怀中,继续饮酒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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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震东升任游击,吴非当上把总,打乱了赵扬早先的计划。考虑再三,他从手下调了一人前去阵亡的方威驻地重组人马,让吴非去戚震东原先的驻地坐镇。而戚震东,暂时留在参将府中等候差遣。宁波参将府自赵扬往下,还有两个副参将、三个游击将军,人手算是不少。
吴非告别赵扬和戚震东,孤身一人前往沿海驻地。
到了营区,远远就听到人声震天,军士们正在卖力操练,营门口的检查很严,守门军士认识吴非,才将他放了进去。徐鉴早就闻声迎了出来,见只有吴非一人,诧异道:“戚将军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吴非哈哈大笑道:“戚将军如今高升了,当上游击将军了,留在参将府赵将军那里。我来这里替了他的位置。”
徐鉴先是一愣,而后大喜道:“戚将军终于熬出头了,太好了!太好了!”
进入帐中,吴非问起季如松的事。徐鉴眉头微皱道:“我父亲听闻此事后,就着我派人送如松去了他那里。想来有他老人家出手,如松定能恢复如初。”
吴非心中稍定,就将话题带了开去,聊起杀倭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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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中众军士厮混得很熟了,他们也不避讳,仍叫他吴兄弟,吴非在营中操演了数日,觉得太过闲适,便想着要带人出去转转。
倭寇时常犯边骚扰,这里的军士时刻都要处于备战状态,没有时间去种田或是捕鱼,所有军需物资都要从内地粮仓运到这里,无法实现自给自足。吴非原先的一些计划,在听徐鉴分析后,都是无法实施的。
不愿守在营中等着倭寇来犯,可也无法主动出击搜寻倭寇,吴非只觉憋屈无比。身在前线,却没有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机会,只能被动防御。
苦思数日,吴非又有了一个新思路,与徐鉴一说,得到了他的肯定。当机立断,吴非召集起全营军士,就要实施这个方案。
“兄弟们,终日只能守在营中,连倭寇的影子都见不到,还叫做沿海驻军、抗倭义士,大家憋屈吗?”
吴非这一发问,激起了军士们的共鸣。
“闲出鸟来了!天天操演,没有实战,能进步到哪里去!”
“该死的东洋小鬼子,就知道躲躲藏藏,欺负百姓,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
“吴兄弟,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我们百来个兄弟可都服你,你要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哪个王八蛋不听你的,我老陈替你收拾他!”
“对,吴兄弟,咱们都听你的!”
吴非心头一热,双手下压,朗声道:“咱们的军营离海岸线大约两里地,站在哨楼上基本可以看到岸边的情况,但多少会有疏忽的时候。而且这两里地说远不远,真要赶过去也还要些时间,很可能会丧失良机。总的来说,我们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行动与否完全取决于小鬼子。针对这个情况,我有一个想法。”
稍稍停顿,吴非继续说道:“我打算在军营到海岸之间再建几处哨所,每处哨所间隔三十丈左右,由十人驻守。这样一来,一旦有倭寇出现,先头哨所点燃火炬,后面几座哨所依次点燃、传递消息,同时立即前往支援,大大缩短了出兵的时间。再就是,先头的哨所距离海岸不过四五十丈,既可登塔瞭望,也可派出斥候探视,减少错失情报的机会。我暂时就想到这些,兄弟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提出来。”
吴非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军士们却陷入了沉默中,似在埋头思考。
“你们好好想想,有不同想法的话就来我帐中找我。不然的话,明天我们就要实施这个计划了。”
吴非转身要走,却被人拉住了,一看正是老陈。
“吴兄弟,我想好了,听你的,跟你干,准没错!兄弟们,我数到十,不同意的赶紧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大家都同意的话,就不要等到明天了,我们今天就干起来,在营里呆久了,也该换换新鲜花样了!”
十声数完,无人反对。
老陈快有四十岁了,在军士中威望颇高,经历也极为丰富,安营扎寨更是小菜一碟。当下他便组织起一些人手,赶到三十丈外,就地伐木,搭起简易营寨来。到得黄昏,已有三座哨所完CD隐在树林中,不易被察觉。吴非从一百二十二名军士中挑出了九十人来,根据实力平均分配,当晚便派出三十人带上营帐住入哨所中。
又过两日,军营前头九座哨所在林中若隐若现,连成曲折的一线,这一处驻地的全新监视防卫体系建立起来,只等猖狂的倭寇过来一试效果了。为了保证公平,九处哨所里的驻守军士实行轮值制,只有留守大营的实力稍弱的三十二人排除在外。
吴非也不闲着,白日里或与徐鉴学习军事历史政治,或是前往各哨所视察军情、慰问兄弟;夜里则感悟自然,温习内力招式,练功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