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安慰的扶着她朝咏圣宫方向走去,她的脚步缓慢了许多,每一步都变得异常的沉重,琼花殿!皇上当着她的面摆驾琼花殿,哈哈!她苦笑出声!柳妃果然是深得皇上的欢心!
琼花殿!她喃喃的低语着,当初真不该一时手软就放过她,没想到她也有兴风作浪的一天!她真是被她纯良的外表给欺骗了!
小惜端着药碗劝着蓝裳,可是蓝裳就是不肯再多喝一口,这些药都是太医房开的方子,每一味都苦的要命,她实在是喝不下去!
她推开小惜凑过来的药碗,“他回来了吗?”
小惜摇头,依然是劝着她把药给喝了,可是她就是拼命的摇头,季无邪说会去向太子解释,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现在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想起身去看看都成了问题。
小惜只好作罢端着药碗走到正堂,适巧碰上进屋的季无邪,她道一声公子便向内室望了一眼,季无邪会意朝她笑笑接过药碗。
蓝裳斜倚着床榻小歇,虽不曾睁眼但已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他走到床榻前的凳子上坐稳,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微微动了两下。
“你就准备这样憔悴的等着他来吗?”
蓝裳猛的睁开眼瞪着他,又被他发出了心事!她委屈的看了看他,好像有点不太确定他适才说过的话。
“他真的会来吗?你向他解释清楚了吗?没有骗我?”
季无邪奉上药汁,对着她点头,他怎么会骗她呢?他骗了全天下的人,只是为了不想欺骗她,可是他知道……她不会知道的。
为了能快点好起来,她乖巧的接受着季无邪喂到她嘴边的药,“你答应帮我把出尘修补好,也是真的对不对?”
季无邪蓦的一怔,这是她昏迷时他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么说过吗?”他试探性的盯着她的表情。
蓝裳皱眉望着他,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她明明听到他在她耳边说过这样的话,怎么……“难道在我耳边说话的不是你?怎么会呢?那声音……”
“是我!放心!我会做到的!”季无邪很高兴她能在昏迷期间听到自己的承诺,可是除了那一句承诺,她是否还记得别的呢?她昏迷中叫着他的名字,她大概早已忘记了吧?看来!她在意的还是太子送她的那把琵琶!
他端着空空的药碗转身背对着她,伞儿!要是你知道那把琵琶并非太子送给你的,你还会像今天这般执着于他吗?
看来!他也该离开了!她醒了!他就要去完成对她的承诺!千年紫檀,百年软藤丝,他季无邪将要带着那把残破的琵琶独自上路。
夜里的咏圣宫异常的清冷,皇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边,昏暗的烛光不时的晃动几下,她这般费尽心机抚养太子成人,错了吗?
“娘娘!太晚了!就寝吧!”崔嬷嬷从内室走出来劝慰着皇后,一脸的心疼,她这样坐等天明已不是一日的事了,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皇上……他不会来了吧?”皇后喃喃的一语,目光盯着夜黑雪白的门外,她起身走到门外朝远方张望了片刻,直到看不见任何灯光才又返身回屋,是的!皇上是不会来了,她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何时变成得这么懦弱了,她是堂堂的一国之后,统领着整个后宫,有什么人敢在她的眼皮底下自找没趣!琼花殿!这个让她揪心的地方第一时间跳进她的脑海。
她微斜眼角,轻轻的走向内室!柳妃!我们来日方长!
静月庵里传来黛黛的呜呼声,只见她一手端着瓷碗一手不停的揪着耳朵,嘴里嚷嚷着烫死了,烫死了!
她脚下生风似的跨进厢房,急不可耐的把碗放在桌子上,两只手不停在耳朵上搓来搓去,一个劲唏虚不已。
床上的人静静的望着她晃动的背影,脑海中浮出不为人知的画面,芝兰!那个让他沉封了十几年的女子,渐渐的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也曾年少轻狂,他也曾动过真情……只可惜一切都化作云烟!
黛黛停下动作转过身走到床边,看着相爷正在那愣愣的发着呆,她眨了眨眼睛在他面前晃晃手。
“饿了吧?兰姨让我做了碗清粥,你等一下……”黛黛说着便上前试图把他给扶起来一点,她扳着他的身子拿起枕头放在他背下。
“哗啦!”一声,一个金黄色的东西从她的胸前落了出来,玄挂在她的脖子上,相爷的视线被那枚金锁所吸引,当他看到那个清晰的黛字时,他更是激动的拉住了那个金锁不放。
黛黛望着他拉着自己胸前的金锁审视着,样子显得异常的悲切,黛黛试图从他手中取出被他紧拉着的金锁,却又反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他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显得紧张又显得慌乱,“这个金锁……”
黛黛一把挣脱开他的紧扣,小心翼翼的拿起胸前的金锁吹了吹,才莫明的瞪着他,“你干嘛啊?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你要是弄坏了!赔得起吗?”
相爷一怔,眼神紧紧的盯着黛黛猛瞧,难怪第一次见到她就像看到了芝兰,她适才说那金锁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难道芝兰已经……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相爷愣愣的望着黛黛摇头。
“来!先把粥喝了!”黛黛虽然讨厌他的女儿,可是她可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她端着碗把小勺奉到相爷的嘴边,可是相爷的嘴唇却在颤抖,当他望着眼前的少女时,他的眼睛湿润了,莫非这就是芝兰和他的女儿?
他嚅动着嘴唇喝下她喂的清粥,心里觉得似苦涩,似欢喜!十六年了!这是一个多么难熬的数字啊!他一度认为她们早已不再人世了!没想到十六年后的今天!他却可以如此庆幸的喝到自己女儿喂的粥。
“你说……你叫……”
“黛黛!”黛黛端着碗喂着他,并没有看出他脸上有何不同的表情!“兰姨说你受的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会好的!”
相爷听到她嘴里的兰姨时又是一阵愣怔,“兰姨?”
“兰姨是把我抚养长大的姨娘!是她让相爷留下来的!”黛黛说着把碗放到桌子的托盘中。
相爷的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兰姨这两个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芝兰有姐妹,那黛黛口中的兰姨……难到是芝兰!相爷想到这里欲要起身,却引来一阵剧咳,他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相爷!你不要乱动,有什么事吩咐黛黛就行了,这会!你需要好好的休息!我先出去了!”
相爷原本还想要说什么,却已看到黛黛端着碗带上了门,他只好无奈的躺回到床上,脑海中不停的晃过适才黛黛亲手喂他喝粥的画面,想到此刻他的嘴角浮出欣慰的笑,原来……芝兰当初并没有跳崖自尽,那……为什么夫人说是她亲眼看到芝兰跳崖了呢?
相爷的心里泛起层层疑惑,芝兰曾经根本不计较名分,可夫人却说她是不甘为妾跳崖自尽了?十六年来!他每天都活在自责与愧疚当中,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