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目送宦官离去,心中焦急如焚。他现在的处境就好比一叶孤舟迷失在汪洋大海之中,处处凶险,又没有方向。
“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找个帮手,可是该找谁呢?”
胡亥寻思一阵,忽然想到刚才被他宠幸的那名宫女,于是走到龙榻旁,坐到她旁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怯怯的望着胡亥,许是有些害怕,半晌才幽幽的道:“陛下,奴婢名叫李婉清。”
胡亥轻轻把她搂入怀中,柔声道:“你现在是朕的夫人,要说臣妾,知道了吗?”李婉清温婉的笑了笑,换了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娇羞的道:“诺!陛下,臣妾记住了。”
胡亥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李婉清的鼻子,指着内室里的宫女,道:“你们还不快快拜见夫人?”那许多宫女闻言,纷纷行礼拜道:“见过夫人!”
李婉清灿烂的笑了起来,清秀的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迷人,似有几分清纯,又颇有几分仙气。她就那么靠在胡亥的怀里,静静地看着宫女们给她行礼,想象着这便是永恒该多好。在这深宫之中,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属于她。
胡亥摆了摆手,对着宫女淡淡的道:“你们都退下吧!”待宫女们纷纷退去,李婉清如梦方醒,痴痴的望着胡亥,温柔的道:“陛下,我不是在做梦吧!”胡亥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你喜欢做梦吗?那就永远在梦里好了。”李婉清紧紧的贴在胡亥的怀里,娇滴滴的道:“诺!”
如此温馨的时刻,胡亥也有些感动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一个将死之人又怎么有闲情在这里调情,他不过是想利用这个女人罢了。然而,当那些甜言蜜语说出口,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温柔如水,搂着她的时候,他真的心动过。
“婉清,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胡亥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
李婉清天真的望着胡亥,调皮的道:“陛下,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臣妾为你去死都愿意。”胡亥心中一阵疼,紧紧的搂着李婉清,眼角有些湿润了,淡淡的道:“婉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我不要你为我死,我只想你帮帮我。”
听着胡亥略显沙哑的声音,李婉清挣扎着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他,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动情的道:“陛下,不管你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愿意。”
胡亥叹息几声,缓缓的闭上眼睛,陷入深深才沉思之中。
“赵高一定不会放过我,要想活命,必须在他动手前干掉他。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单凭我一人之力肯定不行,让婉清去行刺?不行,不行,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不过是白白赔上一条性命。韩谈,对,韩谈,历史上就是子婴和韩谈联手把赵高除掉的,按照历史的轨迹,韩谈一定能杀掉赵高。”
胡亥忽然兴奋起来,当即把嘴凑到李婉清的耳边,轻声道:“婉清,你去帮我把韩谈找来,不过,此事一定不能让其他人察觉,若有人问起,你只说让韩谈来当班,其他的话什么也不要说。”
李婉清看着胡亥神秘兮兮的样子,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也学着胡亥的样子,把嘴附到胡亥耳边,轻声道:“这有何难,臣妾去去就来。”胡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换身衣服再去,对了,一切小心。”李婉清微微一笑,轻声道:“诺!陛下,你就等着臣妾的好消息吧!”
待李婉清退出去后,胡亥突然脸色大变,立即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火急火燎的往喉咙里抠。刚才他硬着头皮吃下几只海参,本想等宦官一走就吐出来,不想只顾着调情,竟忘了这茬,现在想起,不由一阵惊慌。心想:“那赵高无利不起早,怎会如此好心,那海参就算没有毒,也定是吐了唾沫在上面。”
胡亥抠了一阵,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哇哇哇”吐了一地,生生把那些还未嚼碎的海参都吐了出来。那些海参在胃里发酵了一段时间,隐隐开始变黑,胡亥惊出一身冷汗,暗暗的骂道:“该死的赵高,当真对我下毒!”转念又想道:“看样子应该是慢性毒,不然我早死了,这赵高果然阴险,我必须尽快把他除掉,不然早晚被他害死。”
胡亥找了件衣衫把地上的海参包好,藏到龙榻底下,然后坐回到龙榻上,静静地等待李婉清回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婉清就带着一个宦官来到了胡亥的寝宫内室,那宦官刚想行礼,胡亥“嘘”的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那宦官一愣,会意的合上了刚张开的嘴。
胡亥快步走去,把那宦官拉到内室的一角,轻声道:“你就是韩谈?”那宦官疑惑的望着胡亥,微微点了点头。胡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似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韩谈,朕要你做一件大事。”
韩谈吃了一惊,连忙跪下,低声道:“陛下,您尽管吩咐便是,但凡老奴能做的,万不敢推脱。”胡亥双手扶起韩谈,对着李婉清道:“婉清,你到门外守着,谁也不要放进来。”
李婉清见胡亥表情严肃,也不敢多问,“诺”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韩谈见胡亥如此模样,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当下微微一笑,道:“陛下所说的大事,莫非也是老奴想做的大事?”
胡亥闻言,皱了皱眉,低声道:“你知道朕要做什么吗?”韩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莫不是那赵高……。”
未等韩谈把话说完,胡亥“嘘”的一声打断他的话,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韩谈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道:“陛下不必担心,来的时候,老奴已经观察过了,今日当班的都是老奴的心腹。”
胡亥大喜,脱口道:“当真!”韩谈冷笑一声,似乎成竹在胸,淡然道:“陛下,老奴岂敢糊弄您!”
胡亥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把韩谈请到案前坐下,直截了当的道:“韩谈,朕要杀赵高,你可愿意帮朕。”
看着胡亥坚毅的目光神,韩谈显然一惊,稍愣了愣,暗想:“陛下好像变了,难道陛下醒悟了?如此正好,那赵高也该歇歇了。”
停了一会儿,韩谈缓缓的道:“陛下,那赵高独断专行,扰乱朝纲,残害忠良,老奴早已不满,虽有心杀他,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既然有陛下有此意,老奴定当全力以赴,不惜以性命相搏,誓要杀死赵高。”
胡亥面露难色,担忧的道:“韩谈,那赵高党羽甚多,宫内外都有他的耳目,你可有良策了?”
韩谈不露声色,一本正经的道:“陛下,杀赵高并不难,难的是铲除他的党羽。赵高的弟弟赵成官拜郎中令,掌宫殿门户;他的女婿阎乐官拜咸阳令,顷刻间便可兵至咸阳宫。要除赵高,必先剪掉他的羽翼。不然,虽然杀了赵高,局势却难以控制。陛下可下诏书一道,罢免赵成和阎乐,选可靠之人接管,再将赵高引来,杀之即可。”
胡亥闻言,苦笑不得,打趣道:“如果这般容易,朕也不用为此犯愁了。只怕朕的诏书未到,那赵高已经得到消息,抢先动了手;退一万步说,就算朕的诏书传到,赵成和阎乐必然先支会赵高,赵高若知道朕要杀他,必然会反,于朕反而不利。”
听了胡亥的分析,韩谈佩服不已,暗道:“原来陛下并不昏庸啊,若他之前便如此精明,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若他今后一直如此,大秦或许还有转机。”刚才他用言语试探了一番,知道此时的胡亥已不是之前昏庸无能的秦二世,这才放下顾虑,推心置腹的道:“陛下,臣有一计。”
胡亥闻言,急道:“快说。”
韩谈酝酿了一会儿,正色道:“陛下,明日您可以装病不起,然后将剑藏在枕头下,那赵高必然会来看你。那时,我自会安排心腹之人埋伏在左右,待他不备时,我的心腹就会把他按在床榻上,你一剑便可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赵成和阎乐又如何除掉?”胡亥急切的问道。
“陛下,杀掉赵高后,便以赵高的名义把赵成招来,伺机杀之即可。至于阎乐,陛下可选一可靠之人为郎中令,把守住宫殿门户,控制住局势;另派一队人马,携陛下密诏一道,直奔咸阳县衙,先杀阎乐,再宣密诏。那阎乐没有防范,定能一举击之。”韩谈道。
“好,就这么办。”胡亥不再迟疑,一锤定音。
“韩谈,朕现在就封你郎中令。待明日朕杀了赵高,你便诱杀赵成,接管他手里的人马,镇守宫殿门户。凡赵高党羽,若敢反抗,不问缘由,皆可杀之。”胡亥打定主意,心中激昂不已,成败就在此一举,果断的道。
“诺!老奴定不辱使命。”韩谈道。见胡亥有如此魄力,韩谈心中也是一惊,一股血性随即被激发了出来。
两人商议好细节,韩谈在胡亥耳边耳语一阵,胡亥“哈哈”大笑,道:“好你个韩谈,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