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宿舍楼又倾塌了一角。被贯穿后,余留的残骸依稀能见出黑炭形体的印记。
再过去,便又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黑炭不知飞向了何方。
蝶轻舞像一只翩翩的彩蝶,脚尖轻点几下,就来到了晓云身边。她低下身,弯腰好像在打量晓云的状况。被勒紧了的皮衣,勾勒出身体曲线愈加明显圆润。
然后,她双手穿过晓云的两腋,把晓云从地面上架在了肩上。
“这小妞,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却意外有料。这质感,至少也有D,在东方可是少见的稀有品种,连我都有几分妒忌。”
犹豫片刻,她又换了种方式,把晓云横抱在怀里。
“正面也不赖。白皙细腻的肌肤,加上一张粉嫩可人的小脸蛋。难怪会有人为你如此癫狂,连性命都不要。”
说完,她把视线移向了远处的废墟中。凌灸正趴在地上,死死盯着这边,手脚划动,像一只蜗牛一点点向前挪动,沿路却留下了一条血红色的轨迹。
“好一个痴情的傻小子,不过姐姐我却最讨厌这类不开窍的男人!好好留着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情啊、爱的,最后不也就射泡牛奶的事,往哪射不是射?”停顿了片刻,她冷声道:“苦命鸳鸯,你们真是绝配!一个呢,好端端的诗家大小姐不做,非得如此作践自己;另一个傻乎乎不要性命,不知该说可爱呢,还是可悲。诗冉公也够狠心的,自己的亲孙女,还生死不论……”
牛大壮脸一板,厉声打断道:“够了,小蝶!注意分寸,诗冉公的事不是你我能评论的。”
顿时,蝶轻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又凶我?一碰到死人妖就软蛋了。你敢不敢也吼他几声?”
牛大壮碰了个钉子,有几分尴尬。他努力从憨厚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王兄弟,让你见笑了。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去小弟地盘上开个庆功宴乐呵一下,如何?”
“心领了!不过,得护送回研究所,事情才算真正告个段落。这是职责,还望海涵!”
王骏毫不留情,板着脸冷冷回应道。
热脸贴上冷屁股,话不投机半句多。
牛大壮感觉气氛更尴尬了。虽然心里把王骏骂了千万遍,却还是保持僵硬的笑容道:“应该的,应该的……是小弟考虑不周。”
“啊……”耳边忽然传来蝶轻舞的惨叫声。
只见原来任人鱼肉的晓云诡异脱离了地面,漂浮直立在五米左右的半空中,面无表情,俯瞰牛大壮等人。她浑身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就像在体表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蝶轻舞就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钉,紧紧吸附贴着晓云身体上,拼命挣脱,却不见成效。
漂浮半空中的晓云表情呆滞,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却开口说了话:“本体意识沉默。近身范围内存在罪人,构成可损坏威胁,防御探测系统无条件激活,列为一级执行指令。探测中……探测完毕。数据分析,符合****警戒概念。启动****警戒模式,排除五十米范围内的威胁体。载入磁力暴动系统,优先抉择电磁力冲击……”
牛大壮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他多年死亡边缘挣扎出来的直觉。
“退!”不用他喊,燕不娇和蜂之阴早已动身。顾不得询问意见,他直接一把拎起王骏,不要命往外逃窜,耳边蝶轻舞的惨叫声抛在脑后。
牛大壮从小有一种奇特的天赋,可以目测出百米以下的任何物体的长度。而这种天赋,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是种煎熬。就像有一条鲜明的生死线画在不远的前方,而你要做的是在限定时间内跨越它。离线越近便越是不安,唯恐下一秒就是终结。
斜边五十米,高五米,平行移动的距离该有多少?牛大壮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平行跑出五十米,就绝对是安全的。
十米!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剩余的距离。这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十米。他能清楚感知到一种未知的威胁在慢慢逼近。
还有半米!牛大壮心中一喜。
然而,“……救我……”蝶轻舞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一瞬之间,一股强大的电流蓦然来到,袭遍全身,灼烧的痛楚侵蚀了每一寸肌肤。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可分裂的个体,力量从四面八方拉扯撕裂,分化向无数更加细小的个体。
庆幸的是,在惯性的牵动下,牛大壮飞出了最后的半米,一个狗啃泥降落在花坛的褐色泥地中。像根倒插的大葱,整个脑袋埋进了土堆里。几秒后,他狼狈把脑袋从泥土中拔了出来,喘着粗气,回望身后,心有余悸。
附近的草坪漆黑一片,黑色的泥土中隐隐还有电光闪烁游走。
“没事吧?”燕不娇在身边担忧问道。
牛大壮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有些苦涩。
自己的确是躲过了一劫,可麻烦的是王骏昏过去了。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有让人头痛无比的身份。诗冉公特别下文件指示自己,要全力保护王骏安全。
结果还是出了事。若他不小心变成了傻子或植物人,自己要追究的责任不就大了?
牛大壮吐出一口闷气,妈蛋,这辈子都没那么憋屈过。
“那个黑色的身影是什么?”蜂之阴的话打断了牛大壮的沉思。
雾霭中,的确能隐约看见一个敏捷的黑色身影在移动。
蜂之****出了牛大壮的担忧:“那只畜生不会还没有死吧?我看到它是从畜生被打飞的方向跑过来的。那个黑影好像还顺带着把大楼那边的小子也捡走了。”
牛大壮匆匆赶了过去,主要任务目标的诗家大小姐早已消失不见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尸体。虽然已经完全看不出主人生前的风情万种,但是不用辨识牛大壮也知道,这多半就是蝶轻舞了。
蜂之阴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冷嘲热讽道:“啧啧!可怜了一代佳人,风骚一生为情苦,谁会想到自己愁肠百结的意中人,却是龙阳……”
“你闭嘴!”牛大壮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几乎是怒吼道:“既然你早瞧见了,为什么不上去阻拦?你就眼睁睁看着那只该死的畜生把人给救走?”
“原来你关心的是这个?果然冷酷够爷们!阻拦?你当我傻啊!那个畜生受了你那一击都还能活蹦乱跳,现在的我怎么会是对手?别把我看得和那只蠢蝶一样,可以肆意当枪使。再说,被救走了,对我,也未必是坏事。”
“你说什么……”牛大壮猛然想起,蜂之阴并非和自己是一派的。
集盟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利益关系牵连,自然划分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势力阵营。
七公及其各自背后庞大的家族系统构成了集盟的领导核心。
集盟的权利分散在七公手中,而一些重大决策得由七公会议联合表决决定。
一句话,七公联合的意志就是集盟的意志。
明面上,是一心一意、不可摧毁的集盟意志,暗地里,谁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虽然谁也没明说出了,但是有心之人都心知肚明。七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融洽。七公各自培养发展了属于自己的个人势力,也都是人尽皆知唯独不能明说的秘密。
牛大壮、燕不娇以及死去的蝶轻舞同属于诗冉公一脉的,王骏也是最近投靠了诗冉公的。
不过,蜂之阴却是属于富义公一脉的。
因而有些矛盾摩擦也是正常的,不过牛大壮没想到蜂之阴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富义公如此这般不厚道?这是七公议会联合决定的事。若是出了什么瑕疵,怕就算是富义公也承担不起。”嘴上这么说,牛大壮心里明白,这次的确是自己的疏忽。
蜂之阴会如此作为是极其正常的事。
此次任务的目标是诗冉公的亲孙女,意味着无论哪个公插手,必然会造成与诗冉公的不必要摩擦。因而七公会议的决策,由诗冉公主导负责。
简而言之,若是任务不成功,诗冉公要负大半的责任。
“能不能承担,不是你说了算的。任务中我可是出力不小,按照计划,做了该做的。最后没有完成任务,还损失了集盟一位分部长,究其主要责任,怕是计划不成熟的原因。若不是计划不成熟,那就是领导的人无用,反正两样和我都沾不了边。我不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担心的。”
蜂之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小石子,细心打磨起自己的指甲。
“你!”牛大壮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老牛!”燕不娇轻呼道,“王兄弟醒了。”
“王兄弟醒了?”牛大壮一时没回过神来,“哦!王兄弟醒了!”
“王兄弟,你没事吧?”
看着沉默不语的王骏,牛大壮心又提到了嗓眼上。损失一个蝶轻舞,还在承受的范围内,若是王俊也废了,诗冉公那里可真不好交代。
“我没事!”王骏开口了,“事情的大概我了解了。任务的失败,我们都有一定的责任,但也是有变数存在的原因。我会把事情的过程完完整整汇报给诗冉公,相信也可以得到他的谅解。”
“如此可是极好。”
牛大壮松了口气,脸上也好看了不少。一来、王骏没事;二来、事情的确还有周转的余地。
昏暗的书房中。
只在书桌上点了一根小蜡烛,蜡烛的微光只够照亮书桌邻近。
一个老人正聚精会神看着一本书页泛黄的古籍。
老人一手执书,另一手捏着花白的短胡子。古籍封面正面迎上蜡烛光,也许是年代久远,书名已经模糊看不清了。
照理说,老人所读的内容应该是在蜡烛照书的阴影中。老人却没有丝毫影响,依旧读得津津有味,时而皱眉,时而拍案……完全陶醉在书的世界中。
良久,老人放下书。
静坐冥想片刻后,按下了桌角上红色的小按钮。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悄悄打开,进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
“小月儿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最新收到消息,任务失败了。本来成功了,孽兽被四位分部长联手击飞,小姐也被蝶轻舞牵制。可惜,之后事情出现了变故。小姐周边空间发生异变,产生了强烈的电磁干扰。
初步判定,异变发生源来自小姐。集盟之眼的运行被干扰,我们也无法得到当时的实际情况。等到集盟之眼正常恢复运转时,小姐已经消失不见了。具体详细情况,需要采集当事人言语资料,综合分析,方能模拟再生……”
老人挥挥手:“没有必要,具体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到时王骏来了,直接把他带到这里来。你可以下去了。”
“是!”
黑衣男子出去以后,老人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当年的实验应该是成功了。可惜一直没有症状,难道是因为契机的关系,还是需要时间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