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喜热,老美贪凉
去国已超过了1/4个世纪了。在抬眼尽是老美的日子里,印象最深,差异最大,接轨甚难的就是个“凉热”问题(喝咖啡时除外)。
无人不晓,吃穿乃维系生命的两大要素,缺一不可。
先说吃。咱中国人不到盛夏酷暑时,大都喜欢吃热饭,就热菜,喝热汤,这几热通过食道先后下滑,当它们汇集到胃部,一种温暖的感觉会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特舒服。饭后,喜欢品茗的人再来杯热茶,边闻边抿,那份惬意,若往美里畅想,不算地上神仙,知足常乐的理由也拼凑个差不离儿了。
反观老美,春夏秋冬一提用餐,先要来杯冰水、来筒凉饮料、再上盘凉沙拉,即便是冰冻三尺的腊月天,不来个透心凉,生怕“热坏”了自己的肉身子。
日常里,我家若想吃回美国饭,基本都选择Red Lobster(红龙虾)。此店装潢风格以古代帆船的船舱造型为主,吧台的墙壁上有电视新闻及橄榄球赛等节目滚动播放。所供“大餐”:帝王蟹、烤龙虾、烤马哈鱼、奶油虾、清蒸干贝……
可惜呀,在大快朵颐热气袅袅的海鲜之前,最先上桌的依然是一盘冰凉的沙拉和一杯冰块拥挤的凉水呀!
闲暇时我常琢磨,这美国人的胃是用哪种血肉长就的?看他们边嚼着热乎乎的烤鱼边咕咚咕咚地吞着凉冰水,一起下肚后,里面不咕隆,不“打架”吗?凉热并进,天长日久,真的是特好受?答案应该是“习惯了”。习惯可主宰人的一生,据说。
其实,中国人也有凉热合吃的时候,就拿我们山东的鲁菜来说,凉菜四款:海米炝芹菜、木耳拌芹芯、酸辣黄瓜、鸡丝蜇皮;然后再上热菜“代表”:糖醋鱼、锅烧肘子、葱爆羊肉、葱扒海参、锅塌豆腐、红烧海螺、炸蛎黄等。但这只是在宴请宾客或年节时的特别菜肴,不是寻常百姓家的一日三餐哪。
而美国人则大不一样,就我之所见,他们不管吃什么,若少了那杯凉水,可能就食难下咽了。尤其是炸鸡也能凉着吃,看我的邻居一来就跑到食品店去买盒凉炸鸡,不加热,直接进肚儿,她说味道好极了!
别的不提,就说这凉炸鸡,身怀中国胃的咱,能“容忍”几只啊?
要说吃,凉热全都装在他们的肚子里,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不是非要天天去目睹啦。可这穿,那就“青山遮不住”了。
我居住在北纬40.48度;西经86.13度印第安纳州的中部地区。我是个一年四季总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散步的主儿。冬雪时、严霜时、寒风凛冽时,被那些裸露在外的大肉腿和大胖脚丫子给“触目惊心”的“机遇”,可用数以万计形容。
曾记得:1986年11月6日那个北风飕飕,寒气钻心的上午,初抵美国的我,在搬进马里兰州惠顿市的一栋公寓时,当即被那满社区的大裤衩子给惊呆了。一周后,我十分露怯地跟对门一位来自台湾的老妈妈惊叹出自己那满腹的感慨:这个社区怎么跟一大早就发生过地震似的,人们咋穿着大裤衩子就往外跑?
老妈妈这样回答:我们这边永远都不会花(发)生什么地震的了啦!听我额子(儿子)说,美国东海岸的板块交接是在大西洋里的了啦!
我不好意思再问个没完了,只能劝说自己:管人家老美穿什么呢,知道自己该穿什么就得了,瞎琢磨这些干吗,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学几句英文哪!
自此,我揣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的“法宝”,在浩瀚的美国人群里,一度就是26个春秋啊!
因居美时间不短,这才发现美国人的穿着有点儿太不对称啦。说来奇怪,偏爱穿大裤衩子的人,天气一凉,其上身一定要套件厚厚的夹克或大绒衣。这叫什么打扮,典型的顾上不顾下!
又要和咱老中作比了。中国人讲:热水烫脚、温水漱口、凉水洗脸;中医说:注意脚和腿的保暖很重要。脚底下不仅是足三阴经的起始点,还是足三阳经的终止处,这6条经脉之根都分别在脚上的6个穴位中。仅足踝以下就有33个穴位,双脚穴位达66个,占全身穴位的1/10。
按老中的活法,都月落霜满地了,一清早还光着两个大脚丫子,踩着冰凉的水泥地到信箱去拿报,水泥地上的白霜直往自己的脚掌上黏,这不是找病吗?可老美偏不怕。每每遇此,看他们啪啪地走得挺舒坦,我这儿可凉得直钻心嘿!
真想提醒那些多冷也要穿条大裤衩的人们,哪儿都不管,膝盖保暖可不能忽视呀!人老先从腿上老,别不信,看我社区那些喜欢在寒风凛冽时穿着裤衩满处晃的大老美,稍一上岁数,几乎都要去做换膝手术呢。
我不敢一口咬定换膝手术跟肉脚踏严霜及肉腿任其寒风抽打有直接关联,反正老美那种“顾上不顾下”的打扮我不学,也学不起。因体内缺少板油啥的。
好心常留人间
62岁的汤姆,胸腔内竟跳动着一颗55岁的心——约翰·鲁普尔的。
约翰的弟弟克里斯是我家犬子的铁哥们儿。相形之下,约翰就等同我儿的亲哥哥。
异国他乡能与土生土长的美国小子情同手足,有缘的牵引,也是性情相近、志趣相投之故。一句话,他们都属于那种质朴本分、憨厚老实的傻小子。他二人无话不讲,谁家有事都觉得是自家事。
2010年2月14日,年仅55岁的约翰病故于脑出血。噩耗传来,我也泪泡双眼。
约翰的好,认识他的人都能感受得到。约翰的好,是低头付出,默默奉献,如微风,像雨露,用润物细无声来比喻他对世人的关照,妥帖万分。
约翰,1954年出生在科罗拉多州。曾为军人的父亲退役后从事电视修理工作。约翰的母亲为鲁普尔家族生育了8个儿女,约翰是老大。勤奋懂事的他,稍大一点儿就知道帮父亲挣钱养家。修理电视,一直帮老爸打杂儿到上大学的午夜前。
1976年,约翰大学毕业于Rose-Hulman,后在伊利诺伊州的理工学院攻下了硕士学位。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直到退休的那一刻,他在摩托罗拉公司担任部门经理,为该公司倾倒心力31年整。在那过往的岁月里,约翰以聪明才智和敏锐思维,为公司发明了10项专利。但由于经济不景气,约翰的工作重心,竟陷进了找员工谈话,告诉他或她“你被公司解雇了”的旋涡里。
一颗透爱世间,一颗善待所有生灵的心,怎经得起“砸人饭碗”的在在蹂躏!还有那双只想传递爱与希望的眼,怎忍心目睹那一张张愁云陡起的脸,那一个个在听完他的“告知”之后,骤然“垮塌”的躯干!
心灵的折磨犹如一把双刃剑,在刺伤被开掉员工的同时,约翰的心也被绞得稀巴烂。他捂住那颗“滴血”的心,寝难安枕、坐卧不安。痛苦中,他跌入了生与死的挣扎和抉择里。
约翰生有5个孩子,那三男两女正处在吃穿全靠父母提供的成长期,一旦辞去工作,家里的开销将如何支付?如继续留在公司,超负荷的歉疚与负罪感,会压碎约翰的肝和胆!罢!罢!罢!一咬牙,一跺脚,约翰要提前退休了。基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很快,公司就满足了他的愿望。
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约翰便一身轻松地回到父亲身边,爷俩心安理得地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吃饭有了着落,心地善良的约翰一有空儿就积极参加公益活动,到教堂里去讲课,免费给亲朋好友和街坊四邻修电视,手把手地教授老年人如何上网,还不辞辛苦地跑到中美洲的危地马拉去传教,去播撒爱与温暖。
他累倒了!
约翰“走”了,他用那坚实的步伐,在人生的轨迹上留下了深刻的脚印,一串串;他用那55年的寿命丈量出生命的长度是无限的;他用自身的能量为世间留下了爱的永恒。
约翰谢世了。他把自己的四种器官全摘给了亟须的病中人。
“The life and death of John had touched heaven and earth!”(约翰的生与死,把天和地都给感动得泪水涟涟哪!)汤姆逢人就说。
老美的活法
合目细想,2011年9月17日美国民众发起的那场“占领华尔街”的游行示威活动,因何而起?
这滚滚而来的抗议怒潮,其汹涌澎湃的缘由:对政府极度失望、不满贫富差距日益扩大、抗议企业贪婪、不满富豪权贵自私自利、牺牲中产阶级和贫民、失业率居高不下、汽油价格昂贵、反战等。
反战!
唉,山姆大叔啊,您四处驻军,八方派兵,维护世界和平,无不出钱出力。大叔保护盟国,协防友邦,打击“邪恶轴心”……论贡献,肯定的言辞:您富,您强大,您是“世界警察”,全球的安危系您一身啦。反过来看,您的付出并没换回应有的收获。某些时刻,在某些国家和某些地区,您管得越宽,积怨越多;您操持得越广,结仇越深。您东征西讨,马不停蹄,可那庞大的身影反倒变成了被攻击的目标。如此的战争,民众焉能拥护!
大叔会因此更张,重择前路吗?这个问号太大了,须有大人物用那只大手来为其画圆。
我以为,一个国家的制度、法律和社会风气的形成,有历史的遗痕,有国情的规限,还有民族性格与执政者的心态同步掌控。
民众亦是,在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时候,有遗传的自然介入,有地区风俗和实际情况的左右,还有个人性格与爱好的取向。
依此着眼:想“占领华尔街”的,继续;想可着心儿地过自己小日子的,照旧。
这里,我只想把自己亲眼所见的“照旧”写出几例来。
一、清晨,一人在球场散步。抬眼,压弯了的枝头的红苹果,一棵又一棵;低头,满地的大核桃,一片又一片。树上的没人摘,地上的没人捡,一年又一年,就那么任其腐烂,变黑,再化作有机肥。我看着心疼,只能看着。我决不会动手“抢收”,因我已入乡随俗了。
眼前的美国人,不是自家的东西,多看一眼都懒得。想吃什么自己掏钱去买;到果园去采,采多少,如数付钱。这是传统,是早已形成了习惯的自然现象。至于浪费与否,像是没人在意过。
二、午后,我推门出屋。猛抬头,就见一帮小伙子分别从三辆白色,印有绿字的机动车里先后迈出,便有说有笑地朝邻家一棵干枯已久的老松树晃去。
锯一棵树,竟来了一帮人。指挥着从哪儿开锯、决定锯倒后躺在哪个方向、操作电锯、把枯枝粉碎成木屑、打碎树根、填平树坑、打扫“战场”和补种草籽的。锯一棵树的收费是800至1000美元之间,外加小费什么的。
先不说被“锯”者的花销有多大,但说那三辆车,在汽油昂贵的当下,大老远地开来,再加上那帮人的工钱,您说,那树死得起吗?
不敢说美国人都这般地浪费人力和钱财,可像我们中国人那种自力更生的“南泥湾”精神,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啊!
三、对面邻居,两位身体十分健壮的中年人,从初春到深秋:种花种树、割草、施肥、喷药、剪枝、铺树皮,就连花儿的叶子黄了,也要花钱请专人特来为其揪走呢!
说他俩是大懒蛋,我可继续发言。
我所居住的社区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电井,也就是说,盖房子的时候,多交出7000美元,以后就再也不用付水费了。如此这般,多数人家都花钱请人在草地下面埋了自动喷水管。每逢天干少雨,想让自家的草地绿油成片,一扭开定时开关,水管便自动喷洒,挨片循环,绝不怠慢。
所不能接受的是,这一“自动”了,即使阴雨连绵或暴雨倾盆了,那些被定了时的自动开关仍在雨中不停浇灌。
我叹:这美国邻居,怎会这么懒!就不能随手给关一下,天干时再扭开,对自己省电钱,对国家也不浪费水资源,一举两得,就是没人干。
说老美都懒,属以偏概全,有些美国人那是相当地勤快,自家事自己干,抬眼可见。而有的人还特别勤快,勤快得简直是让我惊叹!
四、居住在我家右侧的一对老夫妇,有辆淡黄色的小汽车儿。就是那辆超小的“迷你”车,整天就跟只大蝴蝶似的,天一亮就呼呼飞。飞着买早点、买午餐、买晚饭;买一角西瓜,一小盒葡萄珠儿……
若问:为何不一次买齐,或是买一个西瓜,一包葡萄?答复是这样的:早、中、晚饭现吃现买能确保新鲜;西瓜买多了吃不完,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小盒的葡萄别看其价钱贵三倍,但吃时不用择不用洗,能节省时间。
不能说美国人都这么活,可我见到了这么活的美国人。
大千世界,色彩斑斓,一国一章程,一人一活法儿。
就说盘踞在华尔街的那帮贪婪们,占领其“街面”不难,想改变他们的思维与行为,难!
花园“走红”引贼来
由华府搬进印第安纳州的K市已是18年零4个月。在过往的日子里,夜间车库的门可以不关;白天上班屋门可以不锁;出城办事窗户可以开着;自行车撂在草地上可以过夜;孩子的各种玩具放在前后院可以不收……
也许是经济不景气,失业率有增无减?也许是物价太高,人们买不起吃穿以外的东西?我琢磨不出太多的理由,反正我摆放在前院花圃里的装饰物,失窃于2010年8月13日的暗夜中。
14日清晨,我出门散步,赫然发现,车道左边花圃里的一只陶制小白兔和一只瓷花猫不知去向了。我没往坏处想,直觉告诉我:准是让淘气的小孩给拿走了,玩够了就送回来了。
路上,我下意识地转着脖子看,一心想看到我的兔和猫被哪个顽童给搬到他(她)家啦。以往,总是目视前方的我,今天竟极其讨厌地把每一户的门前、车道及花园都给搜寻了。我合计好了,一旦发现自己的“宝贝”,我绝不伸手去拿,而是回家按社区发给的地址,找出那家的电话,跟他们说明情况之后,盼对方能主动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