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封,先皇遗女云落雁为武公主,赐公主府一座,封邑三候之地,另有封赏若干!”
礼仪官高声念出云仙落刚刚着笔书写的圣旨,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在这空旷寂静的大殿内,还是远远的传出去,令每一大臣都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臣有异议。”
马上就有人出列,委实这件事干系太大。
“昨日孤出战那狂妄之徒,无意间寻回父皇遗落民间的血脉,赐封一二,并不为过。”
云仙落难得端端正正坐着,珠帘隔绝,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否属于先皇遗脉,暂且不论,但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个公主封邑三候之地如此广大,陛下三思。”
按照标准的封侯之地来算,基本最初就是三千六百里,三候之地,足足一万零八百里,难怪有人反对。
“雁儿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头,孤替先皇补偿给她,有何不可!”
云仙落的声音很冷,强硬无比,一改以往慵懒的态度。
“补偿,可以多赐金珠,厚赐奴仆,决不可如此赐邑。”
依旧有大臣反对,声音连成一片,还有不少人直接跪下。
“天下八百诸侯,三候之地能有多大?”
云仙落仿似不理解,像是一个久居宫闺的帝王,不了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天下都是他的,八百分其三,不多,真不多。
“陛下的意思?”
有大臣听出不对味的地方,云仙落说的是诸侯之地,决口不提天武的自有地盘。
“密阁暗报,灵犀候,铁狼候,还有个西驱候,统统都有谋反之意,刚好派大军剿灭,就封给雁儿,”
这下子,大殿里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断山关外为诸侯之地,其内的土地为天武皇家的自有领地,由诸侯拱卫云氏,八千年来都是如此,而且云氏还喜欢赐封后裔为候,地盘就是那些有‘谋反’之意的封侯之地,用自己人代替异姓诸侯,安定天下。
大臣们这才知道,云仙落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陛下,这三候之地胆敢密谋,欺君犯上,罪无可恕,微臣愿领军前去剿灭。”
出列的正是护法公爵赵文强,此前反对得最强烈的是他,当先请愿的,又是他。
“如此,爱卿可持孤的配剑,亲自斩下三候头颅,以正天威。”
云仙落语气里带着狠烈的杀意,大殿里骤然阴冷几分。
有卫士托着玉盘走进来,上面端正放着一柄通体金黄的长剑,剑穗上有九颗琉璃珠,闪闪发光,正是天子剑。
“陛下,国之重器,不宜离都。”
赵文强大惊,这是天武镇国的重器,历代都绝少离开云都,关系重大。
“无妨,诸侯天定,关系重大,用此剑斩之,不会沾染因果。”
八百诸侯的爵位都是天定,因果牵扯太大,用天子剑亲自斩杀,才是最安稳的,云仙落这是摆明就地斩杀,不必压回云都受审。
“陛下,不可,”
赵文强刚刚要领命取走天子剑,后排大臣有人出列反对,原来是谏议官史大福。
“臣以为,密阁的情报纵使为真,也当公布天下,广谕诸侯,然后才可出兵,不然诸侯人人自危,天下动荡,岂不有悖于陛下的初衷。”
史大福跪在地上不起来,有几名同样想法的官员也一齐出列跪下。
阳光初升,从东方直射大殿深处,照耀着帝国的心脏,发出璀璨的光芒,大殿里的众人纷纷回身,不知所措。
原来,今日的阳光有异,按照大殿的设计,阳光应该在殿门前止步,寓意阳光之下都为王土,可是这下,东方遍布朝霞,不知为何,竟然将阳光折射进大殿深处,耀得人张不开眼。
“陛下,天降异象,必是示警,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史大福在地上拼命磕头,很快就将额头磕破,洁白的玉石地面血迹斑斑。
“请天命司侦测,立即回禀。”
云仙落看着这无比璀璨的朝阳,里面似乎有无穷杀戮,震撼人心。
“天命司胡司主求见。”
有礼仪官大声宣读,层层传进宫阙深处。
“宣。”
云仙落将手边的长剑握紧,蓦然又放开,冷笑不止。
“陛下,”
胡司主是个白发飘飘的老者,一身纯白衣襟,垂垂老矣。
“天兆为何?”
云仙落瞥了眼桌子上的一份奏章,想着何时扔下去合适。
“陛下,天降异兆,是有大祸于天武,臣恳请陛下拨款,建筑天恩台,祭天,以平息天怒。”
大殿里不少官员都开始窃窃私语,天命司是个很玄乎的部门,没人想去招惹。
“准,”
云仙落毫不在意,目光瞥见胡司主嘴角陡然升起的那丝狂喜,慢悠悠加了句话。
“不过,老狐狸,你该退了!”
“什么?”
胡司主几乎以为幻听,历代帝王对天命司都极重视,轻易不会换人选,几乎每个天命司主都是直到寿终正寝才会退下,此时云仙落的话里,似乎想要叫他直接下岗。
“混账东西,你看看,这是密阁这些年收集的天命司有关情报,在你这只蛀虫的带领下,都养了些什么东西?”
龙颜大怒,全殿文武官员霎时跪下,只有胡司主还傻愣愣站着,依据惯例,他有权见帝王不跪拜。
那卷奏章被云仙落摔在地上,离胡司主并不远,他清楚的看到上面写满蝇头小楷。
“陛下,这都是污蔑。”
胡司主并不去看那奏章,只是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云仙落。
“臣领天命司六十四年,每年祭祀,占卜,为皇室卦算,兢兢业业,不管有人参臣何等罪名,都是诬告。”
这个三朝老臣,面目皱纹,此时浑浊的眼睛里滴出豆大的泪水,兀自坚强站着。
“你是洁身自好,有肮脏事,全都叫手下去做,没见到,就以为与己无关是吧?”
云仙落难得嘲讽,他早就看这个故作清高的伪君子不爽。
“这,臣所做之事,都是为国尽忠,不敢有私心,有错,都是为了帝国,为了云氏。”
胡司主开始慌了,已经听出云仙落那浓郁的杀机,是以慌不择言。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污蔑陛下。”
赵文强大怒,这是赤裸裸往皇帝身上泼脏水。
“臣,臣知错。”
胡司主彻底慌了,眼见赵文强杀气腾腾的接近,手中高高擎着天子剑,吓瘫在地上。
“陛下,天命司为国有功,当给予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若依旧由其负责祭天事宜,将功补过。”
原来是史大福,他和胡司主有些往来,不忍见这个年事已高的长者平白丢了性命。
“嗯,你们都讲完了?”
云仙落好像睡着刚刚才醒,声音里带着朦胧的疲惫。
“那就拉出去,全砍了吧!”
“陛下。”
胡司主吓得不轻,只知道喊这句话。
“全都砍了?”
赵文强眯起眼睛,陡然一瞥史大福,手中的天子剑发出熠熠光辉,如电芒闪落,霎时将这名谏议官当胸刺穿。
“铮,”长剑回鞘,不沾滴血,而史大福此时才醒悟过来,颤巍巍的伸出手。
“你……”
史大福做梦都没想过,赵文强敢在金殿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