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想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还真不是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的。
昨晚又是一夜无眠，想到小粽子如同麋鹿一般萌软萌软的眼神，拉扯她的衣角反复地和她确认“你不会走的对不对”，乔迁的心里就狠狠地揪了起来。
明明答应了他不走，最后还是在把他哄进了房间里之后就偷偷溜走了，她算不算是率先违背他们约定的那一个？
不知道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小粽子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还是白彬风他们会用什么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
乔迁越想越是烦躁，连桌面上文件的字符都像是满天在胡乱地飘，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然偷偷去看看小粽子？”
说着她就出门，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好嘞！姑娘你去哪儿啊？”司机师傅问。
她正想要报出半山区的地址，理性在那一刻紧急地扼住了她。
好不容易狠了狠心把小粽子骗回了房间，偷偷溜走，如果她现在回去，之前所做的都白费了。
既然没办法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给他希望？
一旦回去，她还会再度和南弘牵扯不清，再度让小粽子以为看见希望，到最后，恐怕只会变成另一场辜负。
“我……”
她犹豫了一下。
“师傅，我去紫东新苑。”
最终，她报出了自己曾经的公寓地址。
“好嘞！”司机师傅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开。
到了公寓门口，乔迁下车。
许久没有回到这里，重新踏上这里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南弘第一次过来找她的时候也是在这。当时是个夜晚，他领着小粽子敲开她家的房门，神色沉静，一副“我有个五百亿的项目想要找你谈谈”的架势。
如今她很少回来了，还没到期的公寓变成了她放私人物品的“小仓库”。
“顺便把一些东西拿回去吧？”
这么想着，她沿着门牌号朝着曾经的那栋楼走过去，去的路上还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脖子落枕怎么办”，跳出来一大堆骨康正骨消泰贴、风湿、骨伤贴剂、跌打丸。
正好这些东西公寓里也有，她一边记下来，一边在包里摸索着钥匙。
但等走到了楼梯口抬头一看，乔迁整个就傻眼了。
昏暗的灯光和斑驳的墙壁之下，有一团小小的生物，正在那里蜷缩成一个球形。
楼道上没有人，常年不太见光的北面朝向决定了这里湿气氤氲，而这团小生物蜷缩在其中，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乔迁辨认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出声：“小粽子？”
这团球滚滚的小生物立刻抬头，一抬头，乔迁就对上他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小粽子！”这下乔迁用的是肯定句，惊呼一声，冲了上去，“你怎么在这里？”
小粽子前一刻脸上还挂着一些委屈与孤单，在看到乔迁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一抹亮光，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那般，一头就栽进了乔迁的怀里！
栽进去之后他就再也不出来了，脑袋在温暖的怀里拱啊拱，一副死都拉不出来的架势。
“小粽子你怎么在这里啊？嗯？”乔迁摸着小粽子的头，简直心疼坏了，“你粑粑呢？白叔叔呢？他们怎么都不管你呀？你出来的时候他们知道吗？”
小粽子不回答，继续在她的怀里拱着脑袋，脸上的两坨肉委屈地一颤一颤，仿佛千言万语都说不尽他的委屈。
“好了，好了，我们不难受了，好不好？”她耐心哄着他，“外面很凉，我们先进去坐一会儿，坐到沙发上，好不好？”
乔迁一只手护着小粽子，一只手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把小粽子安顿在沙发上。
“我去给你热一杯热牛奶。”
她说着，刚要转手，一只小小的手就把她的衣角给揪住了。
那肉嘟嘟的小手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显然力量也不足，但偏偏小手的主人揪得英勇无畏，气势磅礴，揪出了一种“我要只手撑住的宇宙”的感觉，就差没有跳出来喊一句台词，小粽子在此，谁也不许造次。
“还真是亲生的，”她默默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小粽子，乔阿姨不走，我去冰箱里拿一瓶牛奶，然后去厨房给你热一下，热完了再端回来，好不好？”
小粽子还是不肯撒手。
“那这样，你监督我，”她蹲下来，用手指了指前面两个地方，“前面呢，左边这个是冰箱，右边那个是厨房，我只走这么几个地方，冰箱，厨房，然后回沙发，一个三角形，如果走错了方向，你就提醒我，这样行了吗？”
小粽子犹豫了许久，看了看乔迁认真的眼神，这才撒了手，点了一个头。
于是，几十平米大的屋子里，乔迁开始走一步回一个头。
“到冰箱咯！”
接着，迈了两步。
“到厨房咯！”
小粽子点了点头，脸上的两坨肉很认真。
“好了，起锅，热牛奶咯！”
原本五分钟的事情，终于在二十五分钟的时候搞定了，乔迁端着刚刚热好的牛奶走出来，放在小粽子的身边。
“喝完牛奶，去洗个澡，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地上蹭了多久。”她看着小粽子吧唧吧唧地，舔着舌头把牛奶喝完，就仿佛在看一只乖顺的猫咪一样，“等洗完澡了，就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好不好？”
说来也很奇怪，乔迁是为了看小粽子才出来的。
结果她没有主动去找小粽子，反而在门外看到了它，就仿佛是上天想要把他带到她身边一样。
要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就好了。
喝完了热牛奶，小粽子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乔迁，黏在她的身上，怎么拉扯都扯不动。
“先去洗澡，听话。”她把小粽子抱到浴室。
小粽子扒拉着门口，还不肯进去。
他在纸上唰唰唰写了一行字。
“你怕等你出来的时候乔阿姨就不见了？”
乔迁慢慢辨认着上面的意思，等回过神来，眼眶一阵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