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位于郊区,交通不是很方便。
只有爆满的22路公交和极贵的面包车。
因为校庆的缘故,学校外,不准停靠车辆,所以原本的那些经常在校门外停泊的面包车,今天是一个也不见。
苏悦无奈只好焦急的在站台上等候半小时来一辆的22路公交车。
可偏偏公交车就是一直不来。
“嗡嗡……嗡嗡”家里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苏悦连忙接了。
“悦悦,你妈妈的病情加重了……”电话里传来苏爸爸哽咽的声音。
“爸,你别着急……妈妈会没事的……。”苏悦的眼泪使劲的往下掉。
“……悦悦……你妈能有什么事啊……呵呵……你知道的,爸有些大惊小怪,不过是老毛病了……医生说去蓝湖国际医院会比较好,我现在正在办理转院手续,你赶快赶到蓝湖国际医院吧……。”苏爸爸,故作坚强的笑笑,他也不希望女儿担心,可是这次病发的很严重……
“恩,爸爸,我现在正在路上,马上就到了,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来……会没事的。”
挂掉电话后,苏悦觉得很难受,心里很难受,其实她很害怕,四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她怕她现在所拥有的,会在下一秒就什么也没有,就像四年前那样……
风轻轻地吹拂着苏悦的脸,仿佛想擦干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肆意奔腾的泪水……
四年前,苏妈妈再次病重,急需大笔资金做手术时,苏悦和爸爸跑遍了所有的亲戚家却没有借到钱……
迎接她和爸的,只有冷冰冰的防盗门,冷冰冰的夜,冷冰冰的人,冷冰冰的言语……
“悦悦的爸啊,我们最近也很困难呢……”
“悦悦,你也知道,不是舅妈不帮你们,而且我们也刚刚借钱交了房贷呢……”
“……借钱,这个好办,你先把上次借的钱还来,我再借给你们……”
“你以为钱是什么啊,天上不掉,地上不生的东西,我上哪去给你们找那么多钱?”
自从来了A市,她以为她都忘记了过去的那一切,忘记了萧绍暄,忘记了冷嘲热讽,忘记了屈辱,可是没想到……
那些人,那些话,她永远都记得……
22路公交还没有来,站台上就苏悦一个人。
一个人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她的手越握越紧,指甲深深陷入,克制自己的情绪。
自从四年前,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放声大哭,因为不会再有人能够给她一个温暖结实的肩,让她能放心的倚靠……
宽阔的马路,车辆来来往往,树木的枝叶随着风来回摆动……
苏悦站到站台下使劲向着来往的车辆挥手,希望能有车停下来,搭载她去市区,可是来来往往的车,却没有一辆停下……
她看着即将驶过来的跑车,往前再迈了几步,伸开双手,横站在马路上。
苏悦闭着眼睛等了很久,没有预想的尖锐的刹车声,她疑惑的睁开了眼。
阳光微微有些刺眼,她伸手遮挡阳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车中的人,因为那个人居然是萧绍暄,居然是那个刚刚还在台上说话的萧绍暄,苏悦困惑的揉了揉眼,她怕自己眼前出现的那个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车中的那个带着墨镜的人就是绍暄。
他优雅的坐在法拉利SA APERTA里。
苏悦其实对车是没什么概念的,也不认识多少豪车,而认识这辆车也是拜陈嘉所赐,那个时候,陈嘉每天都在她耳边唠叨这款为了纪念宾尼法利纳诞辰80周年,同时也向塞尔吉奥和安德里亚表达了敬意,法拉利而特别打造了这款SA APERTA限量版跑车。
陈嘉曾经垂涎过这辆跑车,唆使过陈老大买这辆车,不过最后却没有得逞,一来是陈老大不爱跑车,二来这车在全球只限量发售80辆,还没有正式上市就被预订售完,是有钱也买不到豪车。
苏悦看着被陈嘉强迫在杂志上,网上看过很多次的车,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他也喜欢法拉利啊,在记忆中的他不是喜欢兰博基尼吗?
“苏悦,你想死,也不要在我行驶的马路上。”他看着她迷糊的表情,气不打一起,很生气的说。若他今天像往常那样飙车,那么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不伤着她。
苏悦仍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眼泪开始上泛。
四年前,她是多么希望,他能给她肩膀……
四年前,她是多么希望,他能给她拥抱……
四年前,她是多么希望,他能给她安慰……、
……
那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是她自己亲手推开的他。
“苏悦,你是聋子吗?我说话,你有没有听见。”他看着她那表情,气急了,摘下太阳镜,打开车门,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似乎要哭了,又似乎刚哭过。
“怎么哭了?”他想将她揽入怀中,他想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可是,他仅仅只是多迈出了一步,离她更近一些。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他不敢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没哭。”苏悦冷冷地说,既然四年前就做了决定的事,无论对错,她都不想改变。现在她只想去医院,只想去看妈妈。
“你……”,绍暄怒不可遏,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你没哭,你站在马路上干什么?”
“你说呢?在马路上除了拦车还能干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火大。
“拦车,在马路上拦车!你不要命了!”绍暄更生气了。
“我就是不要命了,与你何干,与你何干!”她轻挑的看着他,她好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那表情真是恨不得伸手掐死她吧。
“与我何干?呵呵”他怒极反笑“与我何干?你说呢,第一,你站在马路上阻碍我继续行驶,耽误我时间,你知道我一分钟是多少钱吗?我也不告诉你了,怕吓着你。第二,你知道我这车多少钱不?要是刚才撞着你,你还不得在我车上给砸个窟窿,你赔得起吗?第三,我善意提醒你珍惜生命,你还不知好歹,口出恶言……第四……。”
她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她的罪状,竟然没有办法还嘴。
“你现在还能说与我无关吗?”他数落完她的罪状后,环抱着双手,蔑视的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说,就你,还和我斗,嫩的都捞不起来。
苏悦沉默着,她知道绍暄的口才很厉害,四年不见,他的口才似乎更好了。
记得以前学校每年的演讲比赛,辩论比赛,他都是第一名。
还记得有一次,她和徐琳去看绍暄参加全国的辩论比赛,比赛的内容她忘了,只是记得绍暄他们抽到的题目对于他们来讲是极其不利的,连陪同的老师都没把握绍暄能赢这场比赛,当时的她,在台下紧紧地握着徐琳的手,心中默念道:绍暄加油,你一定会赢的。
最后,还是绍暄他们赢了,绍暄在台上挥洒自如,慷慨激昂,当裁判宣告七中获胜时,在场的人无不热烈的鼓掌,掌声响彻了整个礼堂……
她还记得徐琳那个时候曾和她开玩笑说:“啧啧,我可真是佩服他,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厉害,厉害,你看台上的对手,完全傻眼了。这绍暄啊,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以前一直觉得吧,他就是一文雅的公子哥……对了,悦,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让绍暄去考法律啊,他要是去读了那个专业,以后你们要是离婚,你可能连个筷子都分不到吧……你打我干什么啊,我这是为你好,真的,你要小心啊。”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他亲自给她定了罪。
“这样行了吧,这样就不碍着你了吧”苏悦自知说不过他,转身走向站台。
他站在马路上,几步之遥的站台上站着她,他们就这样对峙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22路公交车仍然没有来,马路上不时有车开过……
“嗡……。”手机刚响一声,苏悦马上接起,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喂,爸……。”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出来的紧张,她不敢问……
“悦悦,我们到医院了,你快点来吧,对了,你,恩,想想办法吧,医生说,费用会很大,若没钱,就会停药的……都怪爸没本事……。”
“恩,爸,知道了……别担心,没事的……我马上就来。”苏悦挂掉电话,手不住的颤抖,刚才她是多么害怕,害怕听筒那头会传来她怕听到的消息……
“喂,请你载我去个地方吧……。”她叹了口气,不知道22路公交车什么时候才能来,她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她必须马上去妈妈那里,她必须马上去确认妈妈没有事,必须……
绍暄本来想讥讽她几句,可是看她一脸哀伤,那个表情就像下一秒天就会崩塌,他退了几步,打开车门,看着她进去,再轻轻地将门关上。
“去哪?”原来不管过来多少年,他还是会栽倒在她手中,他终究看不得她难过。
“蓝湖国际医院,我妈妈病了。”她突然微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怕他看穿她的心事,翻阅着手机里的电话薄。
绍暄听到地名,微微有些皱眉,他想开口询问她,可是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叹了口气,最后什么也没问,只是启动了车……
她将头转向车外,敞篷的车,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舞,两旁的事物,飞快的向后退去,翻遍了手机,也不知道能找谁借钱,不知道能向谁开口,因为她真的开不了口……
他微微的瞟了她一眼,看她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在为什么事所忧虑……
前几天,收到A大的邀请函,邀请他出席A大百年的校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推掉了今天所有的预定的安排。
因为他从徐琳那里得知,她就在这所学校上大学。
他其实并没有期望今天能在这学校看见她……
他来这里也只是想看看她上四年学的地方,因为曾经,他们一起说好要一起去同一所大学的……
他来这里也只是想看看她这四年来每天都能看过的风景……
他来这里也只是想从空气中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没有想到,在那虚无坐席的大厅里,他一抬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之间隔着无数的人,可是他却觉得他们近的他都可以听见她的呼吸……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徐琳的那句话:“绍暄,你这辈子怕是栽在苏悦的手中了……。”
他想问她近况,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恨她,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就像前不久,在兰桂坊看见她时,他对她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只是想拥她入怀……可是,他发现,他们的距离很长,他想走近,可是她却在逃离,可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会再次拥她入怀,他不允许她像梦中那样,一次又一次的转身离他而去……
他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