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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不想你(2)

之前并不是无人提醒,只是我与你的三年,自以为便是金童玉女,彼此与子偕老的那一个,没想过生活如故事,不可能四平八稳,总有横空多出来的那一枝。只不过如果一切变数都是定数,我宁愿那不是我自己铺下的结局。

是的,青韵的话,一针见血,青韵也亲手推翻了我自以为是的坚持,叫我加入了她的信仰。

那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我想你大概是忘记了。我在你的小屋子里等了你很久,后来直接出来找你。去了网吧你不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兄弟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奇怪。我去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去了你常去的酒吧。里头喧嚣热闹,我一眼便看到人群起哄中,你与青韵碰杯,目光流转,竟是含情脉脉。

我大闹了一场。你把我拧出来,我们大吵了一架。你头一次丢下我生气地扬长而去。而青韵走出来,对目瞪口呆的我说了声,幼尹,你太任性了。在酒吧里玩,不过是逢场作戏,你何必让路迪颜面上下不来呢?

她奚落了我的醋意,又怎么会明白他们的一箭双雕,让我有多难过?

那之后,青韵离开了我们的三人行,而我们的平衡竟因此被打破了。路迪,你再也不会看到路边的棉花糖,就给我买一朵,也不会在车子疾驰而过的时候拉紧我的手,生怕我会受伤。你变得魂不守舍,无精打采,面对我,像面对一块会动的石头。

我知道,一切都变了,但我仍旧不甘心,总怀有一丝侥幸,凡事又太不懂得装聋作哑,见好就收。我用最愚蠢的方法,激怒你,挑战你,与你争吵,想让你亲口说一声,幼尹我喜欢的人是你,从头到尾。

可是你除了“别胡闹”外,几近沉默。到后来,竟不断找借口敷衍我,拒绝和我见面。

我们的冷战开始。却在此刻,频频听到你和青韵同时出现的小道消息。或者并非小道了,其实早在我们闹翻之前,你们俩已经明目张胆,毫不顾忌地在一起了。

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总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骑单车带我满城去的少年,是那个在我生病的时候心急火燎不知所措的男朋友,我的初恋啊,你在我记忆里的前半段,是纯白色的,是不染一丝尘埃的。却在后来,一举颠覆我心中以为磐石无转移的形象,让我溃不成军,眼泪决堤。

面对那么多的质问,我决定要找你谈谈,实在不行,提出分手。分手向来是我的杀手锏,我向你提过很多次分手,每当你打游戏冷落我,和朋友聚餐冷落我……我只要一说分手,你立马飞奔到我身旁哄我。这曾经是最好用的一招,也是我仅剩的一招了。

可我没想到,你让我连出招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约见在学校旁边的大槐树下。你记不记得,那里是你跟我表白的地方,你第一次说喜欢我,就强盗似的掠夺了我的初吻,我哭了好久才平息,没想到就深深地喜欢强盗一样的你。而如今,你和青韵一起如强盗一样,把我的幸福都掳掠了。

我说了很多气话,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我的心凉掉了半截。

我们分手吧。这句平日里总是轻易说出的话怎么就如鲠在喉?后来我明白,我是真的害怕,这句话一说出来,就驷马难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三年的初恋,付诸东流,只剩下槐树这个旁观者的一声叹息,再无其他。

而这时候,青韵出现在你身后,她朝我笑了笑,似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尴尬和芥蒂,然后她冲着你,就像你一开始就是她的男朋友一般,她说,路迪,走啦,吃饭去啦。

你犹豫了,眼巴巴地看着我,浑身发抖的我被你看出了眼泪,我冲你说,什么也不必说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吃你们的饭去吧。路迪,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们真的分手了,那接下来的高考,我原本以为会一败涂地,但没想到命运算是疼爱我,考得不算太糟。而你和青韵,在一起了。我的伤心是掩不住的,但幸好时光凑巧,我们很快就各奔东西了。

我并没有纠缠你们,只是当初青韵的话在耳边绕,千万不要姿态尽失,尊严全无。爱过的人,不爱了,是有你想象不出的残忍的。

分手后的三年,我们几乎断了彼此的消息。虽然这个世界有时很少,但大家尽量少地在我面前提起你。

我用当初安慰青韵的话来安慰自己:总有几个混蛋让你遇上,谁叫世界那么大。别抱怨,我们有忧愁,但同时我们有良药一般的时间。可是三年过去了,我谈了多少场糊里糊涂的恋爱,却始终不能把我们的相片从相框里抽离。

你开始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见缝插针,赶也赶不走。我不是不够凶不够狠辣,可总觉得被你看了那张相片,就像被你偷窥了心里最阴暗的秘密,一切都少了底气。

我最初也是立场坚定,在最没有防备的岁月,你赐给我的,真是一杯致命毒酒,所以我要悉数还给你。你予我三分无情,我便还你十分无义,视你为空气,为盲音。你大概是被这几年磨掉了锐气,好脾气得要命。

情 人节的时候,我拒接你的来电,自顾自地和人打着“单身麻将”。

牌桌上的人我有两个并不认识,所谓牌友,其实不需要认识。赌场失意极了。你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行踪,竟然跟了来,见我横眉竖眼的,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坐在旁边看着。

不知怎的,我的思绪变得混乱极了,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坐在你的身旁看你打牌,你的运气总是很差,好不容易抓一把大牌,对方亮出的却总比你还大。你便说,幼尹,来给哥抓一张,换换手气。

于是我抓到好牌,你总是欣喜若狂,说幼尹真厉害。但大多数我的运气也很烂,你也不介意,接过来说,不错了啦,我抓的话估计更糟。

那时候你总是这么顾忌我的感受,生怕一不小心我就会生气,我记得我坐在你旁边,总是耐心地看你的侧脸,你笑,我便跟着笑,你皱眉,我就开始担心,你输了很多钱,我便把我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双手奉上,说不够我这里有。但你从来不会要。

“抓牌呢姑娘,想什么呢。”下家乐呵呵地催我,我方才从回忆里脱离,你的手却快我一步,抓上一根财神,朝我淡淡地一笑。

我有种被人抓住心脏的感觉,有点儿酸,也有点儿疼,我瞪你一眼,意思是要你多管闲事?负气地把财神丢了出去。

你没有吭声,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看我打了一晚上的牌。

我输了不少钱,你要给,我却不让。走出棋牌室,你忽然捧起旁边一大捧的玫瑰,有多少朵?几十朵吧,还有一盒巧克力,是很多年前我最喜欢的口味。

你递给我,我却不收,冷着一张脸。一起打牌的一个陌生男生忽然插进来,惟恐天下不乱地道,喂,人家都不搭理你啊,你用不用这么厚脸皮。说罢来拉我的胳膊,轻佻道,美女,走咯,跟我们一块儿去玩呗。

我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便见你一拳打在那个男生身上,两个人就要动起手来,幸而有熟人调和,才免除一场恶斗。

如果你们真的打起来,我该怎么办呢?我是该丢下你还有一地的玫瑰花,带着胜利者的气息扬长而去呢?还是战战兢兢地观战呢?

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我的面前,时光忽然倒转,想起很多年前,你为我打架的日子。那时候你天不怕地不怕,就唯恐有人欺负了你的女朋友。那个幸运的位置,我当时坐得多么安稳,又何尝想过,有一天会亲自被你推下来呢?

大伙儿都散了,我恨你破坏了我好不容易坚持快要到最后的单身情 人节。你一路跟着我,然后你忽然上前,像最初一样霸道地抓着我的手。

你的目光是多少的真诚啊,你几乎嘶哑地对我说,幼尹,你不能允许一个人从不犯错,但我在这几年,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当初,把我们最美好的几年给破坏了。我必须承认,这么多年,我很爱你,最爱你,也只爱你。

我是一刹那的心软,也是一瞬间的心乱,竟说出那句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伴随着这几年积攒的眼泪。

是的,放不下,这真是人世间最可耻的感情。纵使你再聪敏,再强大,都在那个错的人面前,瘫软成泥,笨手笨脚地原形毕露。

我问你,我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吗?

接下来的时光,真的好似回到了最初的几年,除却身心疲惫,对一切都报以怀疑,这已经是我的病症了,你是病根,却不能釜底抽薪,药到病除。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会再一起遇见青韵。青韵没有大变化,浓妆艳抹,三年时光又积累起满身风情。我想起青春飞扬跋扈的那些年纪,唯恐天下过于太平,涉世太浅了,总以为人生就是这样子,爱情就是这样子,引诱啊,挑战啊,都不足挂齿。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我原本就步步惊心,在青韵出现时,又方寸大乱了。

那依旧是老同学的一个聚会上,三人碰面,众人都心知肚明。

我不是胜利者,但不愿承认自己是loser。我表现得落落大方,拉着你和青韵碰杯,青韵的目光流转,我竟看到一丝哀伤。其实我一直诧异,青韵当初是真的爱你,还是她骨子里的挑战欲作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那天晚上,我还是偷偷地看了你的短信。

我到如今仍背得青韵的号码,如同背得你的一样。这两个曾经我所信任的人,如今成了我的心魔,不能刻意忘记,唯有不去触碰。

你把青韵的号码存成一个不认识的名字。然后信箱里躺着你还没有来得及删的短信。

青韵说,我也很想你。

一切,都表明你发出的已经删除的短信内容。我没有太伤心,我想多半是我已经预料了我们的结局,那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柳暗花明,是我非要欺骗我自己,觉得那不是一个够好的了断。而如今,告别是最好的谢幕仪式。

像你曾经照顾我一样,我替你打扫干净屋子,偷偷地把从超市里购置的新鲜蔬菜和水果放进你的冰箱里,把我们的大头贴从你的钱包里拿出来。

让我最后做一次你的田螺姑娘,像很多年一样,然后在心底对你也对我自己说一声,再见。

其实我明白,你并不是不爱我,但绝不是只爱我。因为不管是青菜白粥,或是大鱼大肉,关键都是合不合胃口。纵然有人总尝淡了就想吃咸,食惯了家常也想要偷吃。但我总是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某些人只爱一种菜肴。那种人纵使少也罢,我总觉得,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一辈子都碰不到吧。

非诚勿扰2里说,婚姻是将错就错,而爱情岂不也如此。这世间是有能将错就错的人,也许也过得比较幸福。但我不会是他们中的一员,哪怕永远遇不到,在我尚有勇气之时,请容许我相信这世间仍有从一而终的爱情吧,容许我就这样一往无前没有退路地寻找下去。

而我也告诉我自己,我并不想你,从此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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