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渊动了动脖子,扯开领带,没有解释。
贺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知道他闷葫芦不多话,只当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地没有追问。
“你今天有空回来一趟?”
贺承渊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好,回来吃晚饭,你爸特意把他老朋友叫了过来。”老太太含糊其辞。
贺承渊眉头皱起,声音沉沉地,“娄家?”
贺老夫人尴尬地咳了一下,“是你爸爸的意思,他觉得安安怪不错的。”
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说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你知道,当妈的心软,我也舍不得骂你逼你,可你爸爸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他也是为了你好,说到底,你真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过下去?
贺承渊看了眼房门的方向,背过身,语气淡然,“她会离婚。”
贺老夫人直接翻了个白眼,有些激动道,“你哪来的结论呀,她要二三十年后离,你就打光棍等二三十年!”
“他们过不了那么久。”贺承渊波澜不惊地沉声说完,就挂了电话,对于回家吃饭一事忽略不提。
……
林海蓝听到卧室里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贺承渊在接电话,所以在外面等了会儿,直到他说“进来”她才拿着针灸的工具进去。
上次陪她淋雨腿受了寒,林海蓝这两天每天下班后都会来他这儿替他做一会儿针灸。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他的卧室,但踏进来的时候,她还是红了脸。
她的大脑里浮现的都是停电的那一晚。
看到她进来,贺承渊的眉头皱了皱,胸口一阵不爽。
不会很久,也不知道多久。
林海蓝打开工具箱,贺承渊已经躺在床上,只在腰间盖了条浴巾,除了重点部位,他就这么袒露着结实的身体,让林海蓝有点挪不开眼,又羞涩地不知道将视线安放在何处。
把他当成普通病人就好,她默默提醒自己。
贺承渊瞧着她咬着淡樱色的唇故作冷静的模样,心情奇妙地迅速好转了点,嘴角不由地勾了勾,露出一丝好整以暇的笑意来。
“笑什么!”林海蓝显然注意到了他嘴角那抹戏谑,瞪了他一眼。
“摸都摸过了,还害羞?”
“我、什么时候摸过了。”林海蓝头也不抬,拿出针灸针。
“现在不是正在摸?”贺承渊淡定道。
林海蓝手上一用力,针灸针噗嗤刺入他大腿上的穴位,然后一甩手,含嗔带怒道,“那你自己来。”
贺承渊看着她故作的小矫情,反倒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拽,林海蓝一时不备就扑到他身上,嘴唇亲到他的下巴。
“为什么他们都没发现其实你是个很有脾气的女人?”贺承渊意有所指道,“是他有眼无珠,以为你会忍一辈子?”
林海蓝一时没理解他这轻描淡写又别有深意的口吻。
听到自己的手机响,她红着脸撑在他胸膛上坐起身,贺承渊也没阻拦,只是在她接起电话想要起身去外面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臂。
林海蓝回头看了他一眼,温顺地在床边坐下。
“在不在?怎么不说话?”高锦恒冷冷的声调从电话那边传来。
“什么事?”林海蓝也没多少热情。
“没事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高锦恒嘲讽道。
“别……”
“林海蓝,你在做什么!”那边蓦地一声森冷的低吼。
“我、我打电话,停下。”
然后,她眼看着贺承渊淡淡地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嘴角似乎倏忽闪过一丝冷寒的轻蔑,就把手机给丢到了床角。
“你……啊……”林海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一声轻呼倒了下去。“贺承渊,我已经和他签离婚协议了。”
贺承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再度张开的黑白分明的眼。
……直到林海蓝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我晚上要值班。”
贺承渊危险又森冷地瞪着她。
关键时刻被突然按暂停键,什么男人吃得消?
“是工作安排……”林海蓝脸颊绯红,“我本来就打算回来给你针灸完再去医院的。”
看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贺承渊冷笑地拨了个电话,“你的值班安排很不合理,还想不想要研究资金了?”
哪路神仙又惹到这位大爷了!
值班安排和研究资金有个毛线关系!
……
高锦恒没有把车停在2号公寓楼门口,而是停在离那有十米远的树荫下。
摸出烟盒抽了支烟,点火,狠狠吸了一口。
现在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恨不得一分钟掰成60秒来用,现在无端跑到这里来浪费时间做什么。
他侧目看了眼被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质量不错,被摔得那么狠都没有摔坏,但看着那手机,高锦恒只觉得刺目不已。
如果刚才没有被挂断,他会不会从里面听到一些更放浪的声音?
他有点茫然地想,他们明明结婚六年,他却从来没有听过她发出那种声音。
烟雾缭绕中,高锦恒看见从公寓楼里走出来的女人,她拿起手机按了几下,他身边的手机就响了。
“喂。”林海蓝的嗓音微微暗哑,高锦恒不止一次从别的女人那里听过这样的嗓音,“你刚才打电话给我有事?”
“是。”高锦恒吐出一口眼,冷着脸道,“我打点一下,你去看看我妈。”
林海蓝蹙了蹙眉,但也没多问,只淡淡点头道,“好,到时候安排好了你通知我。”
不等他回答,她又抿了抿唇,说,“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去一下民政局,你记得带户口本。”
高锦恒望着灯光下她纤瘦的身影,眸光暗闪,一时间,手机中只剩下电流声,沉默得近乎诡异。
“喂?你听到了吗?”林海蓝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先去看了我妈再说吧。”高锦恒觉得嗓子很痛,“而且我现在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抽不出空。”
“不用多久,我们没有财产要分也没孩子,赡养费我也不需要,去把东西交一下,签个字就好。”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是不是!”高锦恒蓦地一声怒吼,林海蓝被怔住了。
林海蓝明白他这种不平衡的心理,有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自己不喜欢,可看着别人拥有它,心里就抓心挠肝地难受,但重新还给他了,他照样还是不喜欢。
所以林海蓝也没多说,只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是。”她说。
高锦恒恶狠狠地砸了手机,手机砸在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终于摔成三四块,薄薄的后盖飞了过来,一点都不锋利,却在他的眼角划开了一条血口子,鲜红的血从他眼角滴落。
宛若杜鹃泣血。
他睁着被血丝缠绕的眼像一头发狂的狼,重重地敲了两下方向盘,就见公寓楼又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气势非凡的男人,很顺手地在林海蓝头上揉了下,和她说了几句话,两人就一起上了旁边停着的迈巴了赫,车子扬长而去。
调头的时候,高锦恒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眉眼弯弯地朝驾驶座上的男人甜美又羞涩地微笑。
高锦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跟在了那辆车的后面。
一直跟到福华街,车速渐渐变慢。
这里是安城有名的夜市街,一到晚上就变得格外热闹,高锦恒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那辆黑色的车子,没有注意到车外的状况。
忽然间,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径直想从他的车前跑过去。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刹车虽然踩了下去,但还是碰到了那个女人。
碰瓷?
高锦恒不耐烦地按了几下喇叭,见前面毫无动静,围观者却却越来越多,于是打开车门下去,走到车头。
他抬眼看了眼前方,那辆迈巴了赫早就不知去向,烦躁地拍了下车头,他皱眉望住趴伏在地上的女人。
刚要开口,就见那个女人动了动,慢慢爬了起来,掀起眼睑迷迷糊糊地看了看眼前身材颀长的英俊男人,然后,两腿一软,又瘫软下去。
但她这次没有再摔下去,因为一双手臂直接揽住了她。
高锦恒像被雷劈到了一般,钳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不可置信地盯住她那张脸。
……
林海蓝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在医院外面见到一个人。娄安安。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娄安安挑高了眉毛,说完不等林海蓝回答就折身回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海蓝其实一直都不讨厌她,甚至觉得她虽然大小姐脾气大了点,但也不失真性情,但在贺老夫人大寿上那一耳光多多少少还是记着。
虽然理智上觉得她的愤怒有情可原,情感上还是做不到毫无嫌隙。
想了想,她还是坐了进去,“去什么地方聊?”
娄安安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不理她。
林海蓝无言地望向车窗外。
直到进了一家饭店包厢,娄安安才紧紧盯着安之若素的林海蓝,语气不善道,“我听说你和承渊哥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