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你多吃点吧。”曹妈的口气很温和。
她将面前的餐盘一推,起身说道:“我没有胃口吃不下。”
“那我叫老丁备车。”曹妈端详了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像被人抽光了力气,无力地说道:“我上楼去取个包来。”不等曹妈回答,她径自地跑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一下子就扑在了床上啜泣起来。
不敢大声地哭,怕楼下的曹妈听到,她蒙着被子呜呜地哭了好一会儿,郁闷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想找出一包纸巾,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相框。她泪眼朦胧地看到相框里嵌着一帧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长得很美,头发乌油油地分成中分,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十分吸引人,嘴角微微地翘起。
这是……她抿了抿嘴唇,似乎从未见过这个女人。接着她又在这间房子里找出许多女人的东西,包括香水,化妆品,还有那一柜子的衣服,这些东西都是全新的,牌子也不错,只是这些都不是她平常会用的东西,那衣服的风格也完全不是她的。这……到底是有什么意图的?
她惊讶极了,觉得冉佐思越来越捉摸不透。
这时她听到曹妈上楼的脚步声,她慌忙地冲到浴室里洗了把脸。
曹妈站在门口,怯怯地叫了一声:“太太。”
她已经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粉,又抹了唇膏,看上去精神多了,这才走出来看到曹妈的手上捧着一件袖口与领子都镶着行怕浅蓝色大衣便问道:“这个是……”
“我已经依照少爷的吩咐,将大衣熨烫好了,请太太穿上吧。今天外面风大,少奶奶要当心身子。”
“可是这并不是我自己的衣服!”她愣怔了一下,手停留在那件大衣的袖口上,她平生最讨厌穿有毛的衣物。这件大衣显然不是她的品味。
“少奶奶请换上吧。”曹妈含糊的说道,态度却十分坚决。
她想了一下,这八成也是冉佐思的主意,便无可奈何地换上了。跟着曹妈下了楼,司机老王已经等在门口,他是一个看上去憨厚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她上了那辆劳斯莱斯,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车子很快地到了诊所,曹妈俨然已经来过这里了,她熟门熟路地带海桃上了电梯来到了四楼。
那位看起来很和气的男医生替她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显示胎儿发育得很好,可是他却替她订了做手术的时间,就在下个星期。
从诊所走出来,她一直觉得憋屈,心里有一种深刻的悲切的悲哀。她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可是孩子呢,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他们离婚好了,孩子她自己带。总而言之她对自己肚子里只有一个多月的胎儿,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她不愿意失去他。
到了晚上,夜已经很深了,他才回来。她听到楼梯口响起的脚步声,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她决定自己放下身段去求求他,再不济也请他给一个打掉孩子的理由。
他走进卧室,看到她站在门口,略略吃了一惊,随即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不用特意等我回来。”
“我今天去看过王医生了。”她望着他那轮廓深刻的侧影,咽了一口口水,小声地说道,“医生说胎儿发育的很好,很健康。”
“哦,他跟你约了时间了吗?”他终于正视着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她以为他听到孩子是健康的,总该有点反应吧。可是他没有,他给人的态度就是冷漠的,仿佛她肚子里的孩子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约了。”她的眼睛黑幽幽的,脸色立即暗淡了。
“什么时候?”他开始脱掉外套,摘去脖子上的领带,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下周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跟他谈判的胜算机率很小。
“哦,下周三我有事,让曹妈陪你去吧!”他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转身便走进了浴室。
白海桃越想越生气,她的大脑里猛然地掠过那个相框,便找出来拿在手上。等冉佐思一出来,她立刻将那个相框拿到他的眼皮底下,质问他:“那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在我们的房间里还有她的照片?”
而冉佐思赤着上身走出来,只围着一条浴巾,他低头扫视了一眼相框里的女人,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的阴霾令她寒颤:“未婚妻。”
她也曾耳闻冉佐思有一个感情笃厚的未婚妻,但是却死于自杀,这些新闻也都是从八卦杂志上得知的。当初尚然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以为然,以为自己不可能会跟冉佐思有什么纠葛。但是命运捉弄,将他们两人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可是你放了她的照片在房间里,我可以理解,而你为什么又在我的衣柜里放了这么多衣服,还有这些化妆品,香水,你知道这些牌子我都不用的!”她无法理解冉佐思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可能的就是……
“这些都是我买给你的,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以后你必须用这些东西,穿我为你挑选的衣服,还有我不喜欢你把头发束起来,明天你去做个头发,把头发弄直。”他的眼光仍旧冷漠,嘴角往下沉了一沉,露出唇边两条深深的纹路。
她惊悸地睁大眼睛,心中的猜测已经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相框,那个女人的发型,衣服风格,不正是跟他所说的所买的一致吗?
“不,我不要穿那些衣服!”她惊惧地大叫起来,唇边的肌肉全痉挛了起来,她手上的相框一滑。他骤然地伸出手接到了,眼底慢慢地涌现了怒意。
“你干什么!我最讨厌别人违背我的意愿,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你必须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这套睡衣,那衣柜里有我买的睡衣,你去换一套!”
“我不!”她急促地接口,几乎没经过思考,“你想把我变成第二个乐霁,可是我不是她!”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他的五官变得扭曲而又狰狞,眼角流露出阴狠而冷酷,“早点把孩子解决了,还有按照我的吩咐做,否则我不敢保证你在这个家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乐霁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打掉孩子?为什么又要逼着我要变成你前女友的样子?你是什么意思?”她再也忍耐不了了,激动地大喊道。
“因为乐霁她……”他的眼睛里燃烧起阴郁的怒火,但是看到她那对如玻璃般毫无杂志的眼睛,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一样,再也说不下去了。“乐霁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了身孕!”
他硬生生地将后半截的话咽了下去。
“可是她有了孩子,我也有了你的孩子,就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死了,就要拿我的孩子来陪葬吗?”这句话很自然地从她的嘴里冲了出来,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流动了。
他的语气反倒变得平静而又苍凉:“随你怎么想,总之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你不是为了孩子才跟我结婚的吗?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孩子不是东西,不是你不要就可以扔掉的。”她的嘴角痛楚地往下垂了垂,心里一阵绞痛。
“你知道乐霁是怎么死的吗?”一阵痉挛掠过了他的面庞,他的眼光森冷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却被人害成这样。我告诉你乐霁她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可是她怀着的那孩子却不是我的。换句话说她是被迫怀上了这个害她的人的孩子。她是被人间接地害死。”
她愕然地张了张嘴,就像一滴冰水滴进了心里。她隐隐地感觉到他的话中有话,可是他却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但是不管怎么样,乐霁的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出现的时候,乐霁已经死了啊,所以她不可能成为他跟乐霁之间的第三者。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迁怒于自己。
“乐霁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却被人害成这样。所以我无法再爱上别的女人,也无法再跟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他寒若冰霜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她骇异地说道,“我不会穿跟乐霁一样的衣服,我也不会喷跟她一样的香水,因为我不是她。那样的话,我情愿跟你离婚!”
冉佐思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略一震惊,扬起睫毛冷笑道:“你想跟我离婚?”
“我想要这个孩子,既然你不肯留下他,那么我情愿跟你离婚,孩子我会独自抚养。”她振振有辞地回答道。
他的眼睛眯缝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她,他的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地冷了:“你以为我会让我的儿子沦落在外面吗?我可不想让他成为私生子。”
她用喑哑的,低沉的嗓音说道:“总之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我也不想成为第二个乐霁!”
冉佐思猛然地扼住她的手腕,将微微扭曲的脸凑近她:“我告诉你,你休想留下这个孩子!下周三的手术我会亲自陪你去!你少给我耍花样!而且我也不会跟你离婚!”
“那么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呢?”她挺了挺脖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他说道。
看着那因激动而微微在脸上泛起了红潮的她,他心底却隐隐地涌起一股温柔的,酸楚的情绪,然而他只要一想到乐霁的惨死,立即将心变得坚硬起来。
“我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他那黑白分明的眼里掠过一丝冷酷无情的光芒,“如果你执意不肯,那么我只有另想它法了。”
“你想怎么样?”她黑亮的眼眸流露出诧异的神色,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