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霁!”冉佐思口齿不清地说道,原本他是不胜酒力的,尤其是这样的烈酒下肚,他早就晕晕乎乎的了,捉住那个女人,将嘴凑到她的耳根旁,“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海桃定睛一看,原来又是那个男人。她想也没想,出手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脸颊:“下流!”
响起皮肤的沉闷的声音,他愣怔了一下,定定地望着她:“乐霁,你怎么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你真是个无赖!”闻到他口腔里的酒精味,她微皱起眉头,决定不再去理会她。然而她刚出走酒吧的门口,他却追赶了上来。
“乐霁,你别走!”
她猛地煞住了脚步,回头盯着他:“我不叫乐霁,你认错人了。”话一说完,她便后悔了。与一个醉汉解释是没有用的。
果然冉佐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并跟着她走上了回房间的走廊。
“乐霁,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知道我不该为了工作而疏于陪你,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如果当初我能多陪陪你,那么你就不可能会死。”他语无伦次地嘟囔着,全然没有刚才在游泳池边对她的那副冷漠样子。
白海桃是一个职业作家,平时总是热衷于收集各种各样的素材,以诱发写作的灵感。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的意思乐霁已经死了?”
他的脸像刷上了一层灰色的油彩,骤然地点了点头。
“乐霁是你的女朋友?”她又问道。依她职业的直觉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写作素材。
他脸上的表情急遽地变化,微微地发白,握住她的双手说道:“乐霁,你没死。我一直认为你不会就这么死去的。”说毕,他拽了她的一条手臂,猛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白海桃除了被沈然这样搂抱过之后,从未与第二次个男人如此地亲近。她甚至能听到他胸膛里嘣嘣的心跳声,两颊不自觉地发烫起来,她又羞又恼地推开了他,快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时身后传来闷闷的砰地一声,她讶异地回头竟发现他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在船上的夜晚又潮又冷,难道就弃他于不顾吗?她咬了一咬牙,掏出钥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自己与他素昧谋面,再则他傍晚的时分对自己的态度这样恶劣。他至多在这走廊上躺一晚上,而且他是船东之子,难道有服务员经过时不扶他起来吗?可是这样的深夜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他们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她到底是个善良而又单纯的女人,攸然地跺了跺脚,还是跑过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弄进自己的房里。
想不到这个男人看起来如此消瘦,其实份量也不轻,在她快要被压垮的那一刻,她终于将他弄进了房里。她的本意是想把他弄到沙发上去睡的,可是那男人脚底一滑,竟然将她搂着双双地倒在床上。
男人的味道与气息钻入她的鼻孔,她那发烫的脸颊就更显得嫣红无比。幸好那男人只是翻身,又继续呼呼大睡。
该怎么办呢。她下意识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去啃咬着,这是她从小到大一遇到麻烦的事养成的坏习惯。沈然就看不得她这样。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他再也管不到她了。
她从浴室里拿出一条毛巾,在热水里****了,替他拭了拭脸,他仍然闭着眼睛,却在半醒半梦之间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乐霁!”冉佐思发出梦呓一般的话语,“我……我想你。”
一听到乐霁,她顿时来了劲,对着这个喝得迷迷糊糊的男人问道:“乐霁是怎么死的?”
冉佐思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那深邃漆黑的眼眸像钉子一般射在她的脸上,那乌黑闪亮的大眼睛,挺直秀丽的鼻梁,还有那弧度优美的嘴唇……霎时他惘然了,紧紧地攫住她的双手:“乐霁,你回来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
她瞬间地被他抱紧,她的呼吸快要停止了,那是一个非常强烈的拥抱,她几乎认为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瞧着他那俊美的脸,以及视线往下瞟到他深色衬衫里露出来的结实肌肉,羞赧了脸。有谁相信她与沈然交往多年,还保持着完璧之身,在这一方面沈然从未强迫过她,她以为那是沈然爱他的表现。可是全然不是这样的。他们分手也是因为她带了一本沈然最喜欢的画家刚出版的画册,兴冲冲地去找沈然,然而在沈然的公寓里她却撞见了足以让她一辈子感到受辱的情形。沈然与一个美艳的女子在床上……她一直以为沈然是个坦荡荡的正人君子,他不止一次说过他尊重她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绝对不会去碰她。可是一转眼,他就……
一想起这个,她的心就绞痛起来,目眦尽裂。她猛地推开冉佐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好男人。冉佐思被她冷不防地一推,就骨碌碌地从床上栽到在地上。
嗳呀!他大叫了一声,额头刚好磕在床头柜的边角上。她那愤怒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回头去检视他的伤势,同时心里也涌起了愧意,不管怎么样,她不能把对沈然的愤怒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扶起他,他睁开了眼眸,灼灼地盯着她,继而摇了摇头说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酒。她把他扶到了床上,他的额头只不过撞出了一个红印子,也没有磕破皮。她朝房间里逡巡了一下,发现有一只小小的酒柜镶在墙壁上。里面陈列着几瓶酒,她从来不喝酒,所以就随手拿了一瓶给他。
“你要不要来一点?”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清醒了,口齿也很清晰。
白海桃的脸上染上了醉人的红色,她从冉佐思的脸上看到了相仿的萧索,从某一种层面上来说,他们同属于失落的人,不管他口中的那个乐霁是如何死去的,也算是另一种失恋。而她则是被自己的初恋硬生生地抛弃了。从出事了之后,沈然就人间蒸发,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这一段时间刚好也是她的父母在国外,所以她还没有把沈然分手的事告诉父母。
这样的一种分手方式,明眼上是她不要沈然,却不知沈然这种冷漠的做法令她悲痛万分。她接过他的酒瓶子,盖子已经被他咬掉了,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然而一种呛鼻的酒味钻入她的鼻孔,她猛得呛咳了起来,连眼泪水都快咳出来了。
他哈哈大笑,毫不避嫌地抓过她的酒瓶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他的脸色微微地发白了,喘着粗气说道:“你也失恋了吗?”
见他时清醒时迷糊,她噗嗤一声笑了:“你终于不把我认作乐霁了吗?”
他本能地一凛,心在一阵阵地抽搐,绞痛:“你真的有点像我的未婚妻。”
酒意慢慢地渗透了她的神经,她不再觉得那酒味呛鼻,反而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将剩下的半瓶酒一股作气地喝进了自己的肚里。刹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感在身体里升起。自她失恋以来,她从未如眼下这般快活喜悦。
他看着她起身,挥舞着双臂,小脸上起着酡艳的颜色,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的大脑再次变得一片昏沌,眼前的她与记忆里的乐霁交织在一起,重叠,汇合……
他腾地抬起身,揽住了她的肩膀,她也没有反抗,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他抱住她,宛若雪崩般地倒在床上,他的食指缓缓地划过她柔软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双唇压了上去。她酥白的双手围在他的脖子,床头黯淡的灯光照在她雪白的半个面庞上,她是美得那么精致。直到最后,他的瞳眸里映出她痛苦的表情,有那么一霎那的时候,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觉掠过了他的心头,到底是酒精的威力战胜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吻着那娇艳的双唇,沉溺于那一片甜美之中。
次日,天色已经大亮,酒意消褪之后的她幽幽地醒过来,可是下一秒她立即感到不对劲。她的脑袋此刻正枕在一条结实的手臂上,心里不可抑制地卟嗵卟嗵地剧跳了起来。她微微地转过脸去看那条手臂的主人,原来是他!她到底在干嘛,再看下自己的身体……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维持了多年的清白之身,就那么莫名其妙地交付给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她的心里被惶惶不安所占据了,深深地感到后悔极了。
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幸好那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从地上拾起属于自己的衣物,一路趔趔趄趄地走进了浴室里。一路上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一句话,那不是真的。那真的是一场梦吗?
白海桃拚命用水冲洗着身体,她要把这个男人遗留在她身上的气味通通地冲掉。洗了三遍,还是觉得没有洗干净。雪白的皮肤搓洗得快要脱皮了,她才用毛巾匆匆地擦干自己的身体,穿着昨天晚上新买的一套衣裤,逃也似地走出了房间,那个男人还在床上睡得香甜。
走到甲板上,这个时间点起床的人不多,被海风吹了吹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她不禁在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颗心已经被沈然切割得乱七八糟,可是她把自己也弄得乱七八糟的,竟然会跟一个刚刚才认识的男人……上床。从小到大,她是别人眼中,身家清白,斯斯文文的乖乖女,怎么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想到那个男人的口里不停地叫着一个叫乐霁女人的名字,而自己竟然为了写作素材荫发了好奇心去了解他口中的那个故事,简直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