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月华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家的,他醒来时,口干舌燥,想喝水,但黑黢黢的,看不清在哪里,更看不见水缸在哪里。他坐着不动,这时竟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哦,这是屋顶上厚厚的大雪发出的光亮通过窗户照射进来。怎么又下雪了?今天虽然是多云,但在三表叔家拜年,中午还出了太阳,怎么到了晚上就下雪了呢?要知道,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有些地方的还有少量积雪没有融化,在郎月华家菜园的山坡上,由于背着阳光,大片积雪闪闪发亮。
郎月华在黑暗中看清了这是自己的家,不过,他不是睡在楼上,而是在地铺上,这个地铺他夏天睡过,入冬后,父亲支起一个床架,放上一块木板,兄弟几个就睡在上面,后来天更冷了,就让他们到楼上的草堆里睡觉。他记起来了,今天中午在三表叔家喝醉了。四伯父的大儿子郎国祥和二儿子郎和平轮流一会背着他,一会儿扶着他,费了好的力气才将他带回回家。三表叔本要留他住一夜的,但二弟郎国华等人说这样不好,三表叔才作罢。
到家后,郎月华还没有醒来,上楼睡觉已不可能。一是几个弟弟背不动他,二是楼梯一次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郎福州就让他睡在楼下。
郎月华口干得厉害,就起床摸索着,找到了水缸,舀了一瓢,咕隆隆地喝下去,好冰凉呀,也好舒服。水缸上面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喝完水,他赶紧上床,肚子鼓鼓的,喝了那么多凉水,此刻不能马上入睡。被子很薄,外面寒风呼呼地吹,像有野兽在呼喊。他将一件破大衣加盖在被子上面。渐渐地,郎月华感到暖和起来,后来睡着了。
在梦中,他遇见一个漂亮女孩,好像是张小玲,又似乎是那天跟张小玲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但又不大像。她的脸面很模糊,她来到郎月华面前,他有点害羞,但那个女孩的眼神好像在鼓励他,他抱住了,先是用手抚摸她的腰肢,继而是臀部,后来他的手摸到了她的最隐秘的地方,那地方有一潭水……突然,他感到一阵颤栗,达到顶峰的舒爽快感,这舒爽快感极其短暂,大约只持续了几秒钟。
郎月华醒来,感到下身那个地方湿了一片,一摸,有点粘糊糊的浆糊状液体,把裤子弄脏了。天哪,这是怎么啦?那浆糊状的东西从哪儿来的?郎月华肯定那不是尿,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他用手摸了摸那活儿,刚才还是硬硬的,向上挺举的,此刻像做错事的孩子,下垂著。那活儿最顶端好像也残留着浆糊状的液体。一定是从那活儿流出来的,可那东西平日除了拉尿外,没有其它用途,也从来就没见过没有流出那样的东西。它今天怎么会自动流出那黏糊糊的东西呢?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郎月华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他虽疑惑,但感觉自己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就懒得去想这事了。他说服自己睡觉,明天是大年初二,还要去姥姥家拜年哩,要翻过几座山,要走好远的山路。
姥姥家在一座大山下,那里离泰武庙中学大约10里远,而泰武庙中学离家也有10里远,从家里出发去姥姥家,要走20里路。一大早,郎月华跟国华、国庆三兄弟起程了。他们路过泰武庙中学,从那里一直向北走去,遇到一座大山时,国庆说走不动了,想休息一下。
“大哥,我也走累了,我们坐一会再走吧?”国华对走在前面的郎月华说。
“好吧,我们只能稍微休息一下,不然赶不上中饭。”
“想到等会爬山,我就没力气了。”国庆身体瘦弱,这次去拜年,郎福州本不让他去的,可他坚持要去。
十来分钟后,郎月华说:“我们该继续走了,这山不陡,就是有点高,我们慢慢往上爬吧。”
“听说这山以前有老虎和狮子,还有野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国华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哥,我们,我们赶快回去吧。万一,万一有老虎狮子怎么办?”国庆吓得话都结结巴巴了。
“国华是吓你的,他是说以前有,山上的大树都砍光了,现在哪有老虎狮子和野猪?”郎月华安慰国庆。
“那我走前面吧。”国庆快步走到最前面。
国华微笑着看了大哥一眼,他们笑而不言。郎月华知道,这是国华弟想让国庆加快步伐的一招。这座山以前树木高大茂密,有野兽也不奇怪,但现在大树基本上都被砍伐一光,老虎狮子没地方藏身,也没东西吃,说有兔子还孢子及其它小动物还能让人相信。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山顶,三人都冒汗了,他们站在那里往下看,“哎呀,大哥,你看,我们走了几十里路吧。”国庆很有感慨地说。
“哪里有几十里路,我们家到泰武庙中学有十来里路,从泰武庙中学到这里可能也就10来里路,下了山,就姥姥家了。”郎月华道。
“哥,你看山顶树下有积雪。”国华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
“这不奇怪,这山很高,前几日这里下雪了,山高积雪不容易融化。”郎月华说,“你们看,那些地方都有积雪。”他指着其它几个堆满白雪的地方说。
下山,他们是跳跃着,一路小跑。终于到了!
姥姥今年70多岁了,眼睛不大好使,听力也大不如从前,国华就凑近她耳边大声告诉她,“我爸爸妈妈让跟我哥和弟弟来看望您老人家了!”姥爷早几年去世了,舅舅和舅妈身体都不大好,家里全靠大表哥陈金木支撑。
“好啊,你们走累了,快坐下吧,等会吃饭。”姥姥露出笑容,她的牙齿基本上掉光了,嘴里空荡荡的。
每年过年都要给姥姥拜年,这虽然是例行公事,但也是做下辈的义务。
姥姥所在的村子叫陈家湾,几十户人家,四周都是大山,据说,这个村子的祖先是从江西逃难来的,他们在唐朝为躲避战乱,在族人带领下定居于此。经过一千多年的时光,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孕育后代,从最初的三户人家10来人,发展到现在的1000多人,期间,有人陆续迁出这个交通不便并处于封闭状态的村子。
听二表哥陈默拓说,最近几年迁走的人更多了,他们嫌这里生活不便,村民喝水靠打井,农田灌溉靠天降雨水,有一条小溪流过村子,但在枯水季节,小溪断流,人们只得到很远的地方挑水灌溉,水井的水是生活用的,绝对不能用于农田灌溉。地也不多,近年,陆续有人挖山种红薯、花生、芝麻、绿豆等。
吃完中饭,郎月华三兄弟就要回去,姥姥说:“你们就在这里歇一晚吧?”但郎月华他们三兄弟坚持要回家。郎月华看到,姥姥家没有一床像样的被子,山村的夜晚一定很冷。郎月华不想给姥姥和表哥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