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腊月二十六,郎月华家里宰了一头肥肥的猪,除了留足过年的之外,卖了200多斤,买家全都是陆家村和郎家村及附近的村民,1。元钱一斤,卖肉钱差不多200元,但只收到现金100多元,其余的都是赊账,打了欠条,周围十里八乡,基本都是这样,赊账似乎是很平常的事,但一定要还的,如果不还,第二次就别想再赊账了。
想到这头猪,郎月华有些舍不得,当初,父亲从朋友家买来的一头小猪,很可爱的样子。母亲,还有他们兄弟几个,不时到野外割猪草,煮熟了喂它。猪舍就在离家十几米远的地方,郎月华经常听见猪饥饿时发出的叫声,那声音好像在催促他们赶紧拿食物给它,不然,它就要一直喊叫。看到小猪越长越大,一家人很是高兴。只要一听见猪叫,母亲就说,“来啦,来啦,你不要叫啦,我马上给你东西吃。”
今天,那头猪被残忍地宰杀了,成了一刀刀肉,郎月华很是心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晚上,郎福州把猪杂炖了一大锅,请祖父到家里吃饭,父亲拿出了自己酿的米酒,跟祖父一人喝了一杯。这酒还是去年酿的,粮食珍贵,郎福州舍不得动用太多大米,只有逢年过节,才拿出一些米酒喝,以示庆祝。他们的酒量都不大,一杯酒下肚,脸就红了。
说到这米酒,郎家祖上就是以酿酒富甲一方的,米酒清香醇厚,回味悠长,带点甜味,好进口,初次喝此酒的人感觉口感极好,喝了还想喝,但这酒后劲大,如果不控制,很可能会醉得不省人事。
郎月华也想喝一口,但父亲没有让他喝的意思。长到16岁,郎月华只是去年在给三表叔拜年时在他家里喝了一次米酒,那次还喝醉了。自己家里酿的米酒,他也是去年在祖父家喝过一小杯,当时觉得很好喝,想多喝一些,但祖父告诫他说,你还小,酒不能多喝,喝酒会影响你的学习,万一上瘾,那就很糟糕。郎月华知道自己的酒量小,一喝酒就面红耳赤,但他迷恋那酒后的感觉,醉酒后,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极端活跃,犹如天马行空……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晚上,郎福州要油炸红薯饼,也叫番薯饼。这里的番薯饼很有特色,先是将番薯去皮煮熟后捣碎,然后加入糯米粉搅拌,用手捏成一个跟鸡蛋一样大小的圆墩,放进滚烫的油锅里,几分钟后捞上来,软软的,甜甜的,很是可口。除了油炸番薯饼外,还要炸豆腐饼——将豆腐捏碎加入一些面粉,捏成小圆球,放进油锅,几分钟后捞上来,就可以吃了,不过,这些番薯饼和豆腐饼都是为日后没有菜的日子准备的,将那些饼放在锅里或煮好饭的上面,蒸热就可以吃了。过年还要还要油炸鱼和豆腐丁等。
大年三十,郎家村人是中午吃年饭,而陆家村则是早上吃,于是有人就说陆家村人好吃,等不到中午就把年饭吃了。
每年的年饭都是父亲做,母亲当下手,今年也不例外。年饭很是丰盛,有红烧鲤鱼,红薯粉炖猪肚,蘑菇炒肉,干辣椒炒竹笋,鸡蛋汤,红烧肉,清炒包菜等10个菜。父亲叫郎月华请祖父来吃年饭,郎月华去祖父家是,看到他一人在烤火,神情落寞孤独,人老了就是这个样子啊。郎月华心里不禁一阵感慨。
祖父高兴地来到郎月华家吃年饭,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吃了年饭。父亲破例地让郎月华喝了一杯自家酿制的米酒。
晚上,郎月华睡到半夜,感到肚子咕咕叫,不好,要拉稀了。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祖父,但他下床时,祖父还是醒了。
“你要去干啥?”
郎月华说:“爷爷,我肚子痛,要拉稀了。”
“可能油水太厚了,平时都是粗茶淡饭,过年这几天猛吃大鱼大肉,肠胃一时调整不过来。”祖父口齿不清地说,但说到了肚子痛的根本原因。
寒风呼呼地叫,黑灯瞎火的,郎月华有些害怕,他不敢到茅厕去,情急之下,就在天井解决了,反正天井也是放置垃圾的地方,过一段时间清理一次,拉到稻田或自留地,成为上好的肥料。
这个天井是长方形,中间一条路,连接上下两个堂屋,天井上方是广阔的天空,每逢下雨或下雪,透过天井上空,可看到雨丝或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天井,那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果然是拉稀,郎月华把白天吃的有些油水的东西都奉献给了垃圾堆。他在上床后,感觉舒服多了,但此时很难入睡。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今年准备高考有把握吗?很难。他对自己说。但,自己如果万一考上了,祖父怎么办?他那么大年纪,谁来照顾他?他又想到了张小玲,她早已跟了张从福,林旭,嗨,她跟了陈贤惠吧?罗春凤,这个漂亮的女人,可惜她跟父亲有了那种关系。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跟了别人?郎月华有时恨自己长得不够高大英俊,没有钱财,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自己呢?……想着想着,他渐渐地睡着了。
年初一,郎家村的几户人家互相串门拜年,村里有一句俗语,初一拜自家,初二拜人家。意思是说,大年初一,是自己家人相互问好,初二之后才去给亲朋好友拜年。到了别人家里,要放鞭炮迎接,还要留拜年的人吃饭,如果不吃饭,但一定要给客人做一碗荷包蛋面条,或者是喝一碗排骨汤。
郎月华先去了祖父家,给他老人家拜年,之后便去了四伯父郎福堂家,但没看到张如意。他想,可能过年她要跟名义上的丈夫南瓜货一起团圆吧。
郎月华刚走,郎福州就来到郎福堂家拜年,郎月华猜想,父亲可能是想把那次让四伯父出丑的恩怨消除掉吧。
看到弟弟来拜年,郎福堂起身说:“你真是稀客呀。”四伯父话里有话,郎福州好多年春节没有到四哥家拜年了,今年破例来拜年,肯定是为之前策划几个侄子羞辱他跟张如意的事道歉,但郎福州没有直接提起那件事。郎福堂心知肚明。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郎福州希望四哥劝说他儿子郎国祥不要找他麻烦,家丑不可外扬。可郎福州哪里知道,他四哥的大儿子郎国祥因为生母跑到周家庄去了,一直对父亲郎福堂没有找回母亲而耿耿于怀,根本就不理他。
“我今天来,主要是请你跟你儿子国祥说说,让他们夫妻不要吵闹,这样对谁都没好处。”郎福州想以自己是大队干部的身份来压四哥。
“你又不是不知道,国祥根本就不听我的。不过,我可以跟他说说,他听不听,我不敢保证。你也是的,跟谁好不行,为什么要跟她好呢?”
“都怪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拜托四哥跟罗春凤姐姐说声对不起。”
“都是一家人,尽量帮吧。”四伯父的心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