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胜利到双港公社当了党委书记,人们传说中的改名也不实,还是叫公社。上任伊始,他到星明大队走访,路才柏向他汇报了大队的情况。吕胜利说,星明大队地处丘陵地区,以农业为主,没有什么经济作物,养鱼养虾、养鸡养鸭养猪等,都是社员自己搞,小打小闹,成不了规模。他进一步说,中央开了会,要改革,农村也要改革,要发展。我们这里的自然条件有限,怎么样根据当地实际来发展农业,增加社员收入,是各级干部的首要责任。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就大队和生产队干部如何想方设法做好农业和农村工作,谈了自己的想法。最后,他透露,农村的田地可能要像安徽凤阳一样,分到各家各户,也就是包产到户,粮食交足了国家和集体的,剩下的归自己。这样做,可充分调动社员积极性。
“吕书记,什么时候分田地到户呀?”路才柏问。
“什么时间我现在也不知道,等上面通知吧。”吕胜利说,“你们可先跟社员们透露一下这方面的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他强调,要把群众的思想工作做好,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要向群众解释这样做的好处。过去的大锅饭是不能再继续吃下去了。
听了吕胜利透露的信息,路才柏感到,农村一场声势浩大的改革即将来临。他想,把田地都分到各户去了,还要他这个大队支部书记干什么?各家各户种什么,怎么种,收成如何,那是他们自家的事,干部管不了。
过去,社员们一起出工、收工,插秧,割稻,种小麦、花生、芝麻、苎麻等,出一天工,记一天工分,现在,这样的情形就要改变了。想起过去的岁月,他跟路才高,郎福州等大队干部一起下乡检查工作,生产队都要安排做好吃喝的招待。这样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今后,像他这样的大队干部何处何从,路才柏不知道。
路才柏得知,郎福州现在在区土地管理办公室工作,老郎这一步棋走得好,想当初,老郎还有点舍不得大队长的职务,现在却在区土管所干得有滋有味。他听说郎福州现在下乡,跟过去在大队工作一样,吃香喝辣,甚至比当大队长还惬意。路才柏不禁有些羡慕郎福州。自己将来如果也能够像郎福州一样,到区里某个部门工作,最好是跟郎福州一起干,两个人过去共事,虽说有些疙疙瘩瘩,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既是同事,又是不错的朋友。
陆国兴通过郎福州引荐,与杨进见面,三人一同到一家酒店喝酒。酒酣耳热之际,郎福州借口有事先走了,陆国兴跟杨进李建林二人继续喝,初次见面,陆国兴没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那杨进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就伏在桌上睡着了。陆国兴便把他背回家,他利用这个机会,知道了杨进的住处。
后来,陆国兴到杨进家去过几次,每次去都要带礼物。这样,经过几次交往,陆国兴跟杨进混熟了。有次,陆国兴又请杨进喝酒。
“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一定帮你。对了,你经常请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杨进问。
陆国兴看时机已成熟,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杨进。
“嗨,这事还不简单,包在我身上。”杨进一拍胸脯,满口应承。
“好,兄弟爽快,我这杯酒敬你,你随意,我干了!”陆国兴一饮而尽。“事成之后,我会感激你一辈子。”陆国兴诚恳地说。
“看你说的,你那事,还,还,不是我,我,我表哥一句话。”杨进又喝多了,口齿有些不清。
第二天上班,杨进回忆起陆国兴跟他交往以来的一些事情。起初,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他套近乎,以为他要盖房子,想让他在提交申请报告后尽快批复。但昨晚他才了解他的真实意图,看来他是个想往上爬的家伙。杨进对这样的人是不屑一顾的,但那家伙又是送礼,又是请吃请喝,如果不跟表哥提这事,那就对不住人家。虽说自己跟表哥关系不错,但那是私交,现在要他提拔一个大队干部,这事他没有把握。昨晚虽然喝多了,但神志还是清醒的。杨进想起了自己对陆国兴夸下的海口,他身上冒汗了。
晚上,杨进硬着头皮,来到吕胜利家。表哥还没回家,表嫂和他们的儿子刚吃完晚饭,表嫂正收拾碗筷。看见表弟,表嫂忙让座。
“表嫂,表哥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呀?”杨进坐下问。
“他刚到双港公社上任,近几天总下乡,说是了解情况,晚上就在那里吃饭。有时回得早,有时好晚才回,遇到大暴雨天就不回家了。听说以后就住在公社安排的宿舍里,周末才能回家。”表嫂有些埋怨地说。
表嫂在区府办公室做文秘,杨进觉得她有些清高,跟她说了几句就没词了,干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杨进手足无措时,吕胜利推门进来。
“表哥,你回来了。”杨进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你来了,坐吧。”吕胜利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自己也坐下。
“表哥,下乡很累吧?”杨进关切地问。“我刚到任,下去了解情况。累是累点,但收获不小。”吕胜利道。
“现在跑得差不多了吧?”杨进李建林问。
“嗯,还有三、四天就可以把双港公社所有大队跑完。”
“那是,所有大队跑一遍,看一遍,就熟悉了,工作起来得心应手。”杨进顺着吕胜利的话说。
“我明年准备把全公社所有村子都跑一遍,这样情况就跟更熟了。”吕胜利道。
“表哥对工作真是认真啊,值得我学习。”杨进恭维道。
“杨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吧?”吕胜利跟他聊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了,想尽快结束谈话,早点休息。
“是的,表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但又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出来。”杨进担心表哥会拒绝。
“你是知道我的,如果能帮忙,我肯定帮。不能帮的,就帮不了。”
“那好,表哥,这事你肯定能帮上忙。”
“你说说看。”
“那我就说了。”杨进便把陆国兴托他办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吕胜利听。
杨进说完了,吕胜利不做声,如有所思地看着他。杨进急了:“表哥,行还是不行,你说话呀。”
“你叫我怎么说呀,杨进,你怎么能答应人家这事呢?”吕胜利有点生气,两人关系好,又是亲戚,但你不能替我做主呀。
“我拿了人家的礼物,喝了人家的酒。我那天也是喝多了,就答应了人家,还不是看你是我表哥。”杨进开始后悔跟陆国兴的交往。
聊了半天,吕胜利有些累了,他知道,如果不给表弟一个答复,他是不会走的。于是他说:“杨进,这样,我对那个陆国兴还不了解,如果他确实有能力,能带领社员劳动致富,人品也好,我会推荐他的。”见表哥表态了,杨进千恩万谢后,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