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太阳能既做第一代硅晶电池，也做第二代薄膜电池，重点是第二代薄膜电池。刚才杨博士给大家汇报了，我们的第二代薄膜电池是全中国唯一做到转换效率１０％以上的。其他有几家做得好点的，也只能做到８％。
他说，转换效率很关键，但是更重要的是它的成本，而成本的关键是看设备。正泰当初选择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１亿美金一条生产线。上这条线的时候，就预计到是赚不到钱的。但是，国家有鼓励政策，上这条生产线可以减少投入资本和压力，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学习最先进的国外装备技术，然后进行国产化。而目前，正泰投资的国产化设备已经开始组装，预计明年年内即可投入使用，并且可以批量生产。这样一来，在第二代薄膜电池产品的生产成本里面，仅在设备这一块，就可以降低１／３。所以，他认为，薄膜电池产品优势非常明显，竞争的空间非常大。
“通过技术创新，加上装备制造能力，正泰将会形成一个强大的产业链，能覆盖发电到配用电的整个系统。将来太阳能光伏发电将成为能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到了２１００年的时候，可能会有１００万亿美元的市场。而按照正常来上升的话，可能这个时间会缩短。因为中国的加入，美国的启动，这个市场的前景将会提前到来，因为大家都看到太阳能光伏发电产业前景美好！”
接着，他说到第三句话：“选择发展太阳能光伏产业，是温州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突破口之一，对温州经济结构调整具有重大意义。”他认为，温州经历了上一轮的大发展以后，现在正处在产业升级，结构调整的重要时期。市委、市政府审时度势，提出发展光伏产业，顺应了时代潮流，不光是正确之举，而且是英明之举。
“这次在温州建设的２４０兆瓦项目，我们分几期投入，建成的话，应该说也是全中国、全世界最先进的装备和最先进的生产能力。同时我们将会带动温州的第二次升级，来迎接智能电网时代的到来。我们在低压电器这一块也要升级，要和太阳能新能源匹配。太阳能产业的发展，不仅是带动传统的制造业的升级，而且还会带来相关的配套产业的发展。比如说我们第二代的薄膜电池里面，大量使用玻璃，我们温州现在没有玻璃厂，假如我们将来进一步扩大的话，完全可以建一个规模很大的玻璃厂配套。还有铝合金配套、工程配套、社区安装配套等等，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相信，这对带动整个产业、带动整个经济的发展，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
南存辉的“三句话”足足讲了１５分钟。他对新能源发展的一些真知灼见，令一些习惯把他看作一个学历不高、白手起家的“低压电器大王”的人士耳目一新。
当天签约的项目受到了温州上上下下的重视。当地媒体作了《正泰太阳能“回娘家”》的醒目报道。
主持学习会议和签约仪式的中共温州市市委书记邵占纬还表示，要成立专门的班子来推动这一项目的落实。
这一天，南存辉的心情似乎很好。
四
新能源似乎是个绵绵不绝的话题。
１２月１７日上午，新上任的新华社浙江分社社长郭献文在温州支社社长张和平的陪同下造访南存辉，说得最多的是太阳能。几天后，新华社总部安排浙江分社对南存辉进行的视频采访，主题还是太阳能。
南存辉在与郭献文社长交谈时，说起了正泰选择太阳能的“来龙去脉”：
“美国斯坦福大学有个温籍教授叫沈志勋，他是前美国政府的能源顾问。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已经受聘担任我们正泰的全球科技总顾问。党中央、国务院大会小会都提出要转型升级，要走新型工业化的道路。我们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转型升级。我们原来做高低压电器、输配电设备，虽然是在为电力建设服务，但这个领域都是处于后端的，主要是做配套。最前端的部分，比如发电，无论火电还是水电，都不是我们的强项。没有技术，投资也大，觉得不合算，也不合适。后来，看到国家‘十五’规划，要大量发展新能源，当时正好风电兴起。我们一看机会来了，也想往这个方向发展。当时发改委一位领导对我说：‘国家要发展风能，你作为一个比较有实力的民营制造业，能不能也进来，搞风能设备制造，装备国产化。’我认为很好，当即组织专家论证，所有专家全部同意。当时我们想的是，国家同意干，发改委支持干，肯定是好事，应该赶紧干。我们去国外引进技术，引进人才，结果跑到沈教授那里，他说搞风能不如搞太阳能。太阳能是什么东西？我当时一点概念都没有，沈教授耐心地告诉我太阳能是怎么回事。听明白后，我觉得做太阳能确实比做风能好，决定改做太阳能。结果回来一说，领导不同意，我们国内的顾问也不同意，说太阳能耗能大，有一些争议的，做不得，又把我否决了。
我很疑惑，不知道怎么办，就再跑到美国请教沈教授，他建议我们搞第二代太阳能，也就是我们现在主攻的高效薄膜电池。他说这个耗能少、成本低，前景会更好。于是，我们定位走第二代。请回来的杨立友博士就是一位薄膜电池专家，世界上第一条薄膜电池流水线是他组织下线的。随后请了一帮专家过来，组成了三个博士团队，一个专做薄膜研发生产的，一个做薄膜电器生产中的关键设备逆变器，另一个则专门负责薄膜电池高端装备国产化研制工作。我们的太阳能产业就这样雄心勃勃地干起来了……”
同样的话题，南存辉可能说了无数遍。
不过，这一天，他还有一次重要讲话，说的不是新能源，不是太阳能。
五
１２月１７日下午２点，温州万和豪生大酒店。张灯结彩，宾朋满座，明亮的大厅里鸣响着喜气的音乐。
不是酒宴，不是文艺晚会，主席台上方挂着的是“正泰电器２００９年度供方大会”的会标。
的确，这是正泰集团旗下专做低压电器的浙江正泰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举行的供方大会。一次供方大会，五百多人参加，而且办得这样喜气洋洋，在温州除了正泰，可能没有几家企业能够做到。
一年来，为强化供方管理，提升供应链能力，公司成立了供方优扶办，对冲制件、银点、焊接等１５０家供方，按“ＴＱＤＲＣＥ”要求开展了现场审核与蹲点帮扶，已达标５４家，取得绿色供方资格４０家，处于帮扶的２３家，改善优化２１家，已终止协议５２家。同时先后引进漆包线、电子元器件、铁芯、线圈等优质供应商１３家。已达标供方的零部件一次送检合格率提高了３６个百分点，产品退货率降低了１个百分点，平均万元质量损失降低４６％。这样的成绩，无疑让南存辉欣喜。
王达武、陈晓敏……这些温州耳熟能详的企业家出现在正泰电器供方大会上。他们或被评为“优秀供方”，或被授予“绿色供方”，受到了正泰的隆重表彰。
南存辉照例要在会上给大家鼓鼓劲。
他还是要说“三句话”，不过，不是在温州市委理论中心组学习会议上讲的“三句话”。他之所以要把自己讲话的内容概括为“三句话”，是为了方便与会者记忆。
“第一句话，坚持专业化发展的道路不动摇！”他说，我们要集中精力，老老实实把电器主业做好，做成行业最强的企业。
他以在场的福达合金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王达武为例，称他是一个依靠专业化经营取得成功的典型。在过去十多年间，他就靠一个叫做银触点的产品，做成了行业老大，这很不容易，很了不起。
第二句话，他说的是“坚持产供合作、供求互利原则不动摇”。他在这段话里强调，正泰与供方的关系是伙伴关系，而不是厂商关系。单纯的厂商关系更多的是考虑己方的利益，而伙伴关系讲究的是互惠互利。我们现在推行的所有措施，前提都是要充分保证供方和我们生产公司的利益。生产公司和供方，只有加强合作，互惠互利，才能得到很好的发展。
但他同时告诫，这种“互利”应该是“阳光下的交易”，是诚信合作。
他不希望有人用“桌子下面的那一套”来获取业务，这样既丢了自己的面子，又失去了与正泰长期合作的机会，没意义。
他说的第三句话是“坚定跟随正泰发展的决心不动摇！”他希望广大供方相信正泰的实力，相信正泰的未来，坚定不移地和正泰合作，共同创造美好的明天。
会议结束是晚宴。许多老友等着与南存辉“干几杯”，许多员工等着给南存辉“敬几杯”。等到的结果却是南存辉的一句话：“希望大家多喝几杯！也请公司在场的领导替我好好敬敬大家！”
他得连夜赶路，去天津参加全国工商联执委会议。
六
温州当晚没有直达天津的航班。先坐飞机到北京，再从北京乘汽车到天津，这是最理想的行程。
从北京到天津，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要走。
夜间出行，通常的情况是，也有两三个小时的觉好睡。跟随南存辉多年，发现一个现象，他不管是坐车还是乘飞机，很快就能入睡。而一到目的地，他又能马上醒来，神清气爽。
他自己坦言，睡眠质量好，是他身体健康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在京津道上的这一路旅程，他没睡意。他在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
由于他说的是温州方言，我听得不甚明了。但从他说话的语气听得出来，他有些激动。不是因为高兴，可能有些“上火”。
打完电话，已到天津城外。由于前往塘沽的老路封道改建，驾驶员一时找不着北，路上也无行人可问，来来回回转悠了好长一段路。
借着这个空当，南存辉给我“翻译”了刚才电话的内容。其中有两个电话最重要，一个是他打给一位生产公司经理的，一个是集团党委书记打进来的。
他说，前些天一位监督局局长说起，他们经过多方努力争取上级批准，要把国家级实验室建立起来，但市里批不出地，一直搁着，很着急。他当即要求市里把这个实验室建到正泰，由正泰参与投资。市里批不出地，我们就让一个生产公司挤出几亩地的位置来。生产公司厂房本身已十分紧张，再让他们“挤”地，无异于心口割肉，心里不大情愿。他刚才的电话，就是在苦口婆心地给这位经理做工作，请他顾全大局，确保实验室建设需要。生产场地不够，可到外面租房子。而把国家级实验室撂在外面，那就太可惜了。
南存辉把发给那位局长的手机短信给我看了一下，我大概记住了两条：
一是正泰坚持技术创新的决心不会动摇；二是正泰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配合市里把这个实验室建立起来。
党委书记打来的电话说的是临近年关，要不要给全体员工发些什么礼品，而且已有不少商家找上门来推销业务，有的还说是南董的亲戚，希望得到关照。南存辉为此很不高兴。他认为逢年过节，给员工发点礼品，让他们回家给父母有个交代，本身是件好事。但从多年实施的情况来看，发礼品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一是礼品雷同，重复发放实在是浪费；二是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找上门来，有的人还说是他的亲戚。尽管他一向强调一视同仁，但具体经办的部门却很棘手。不照顾嘛，怕真的得罪了他的亲戚。要照顾嘛，又让其他人有意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南存辉的意思是，对于员工来说，最好的福利是培训，是成长。他让党委书记研究一下，能不能不发放礼品，而把这笔钱省下来，改善文化、娱乐设施，让员工们多一些培训、学习的机会。对其中表现突出的，还要给予奖励。
我暗暗算了一笔账：正泰两万多名员工，按每人平均２００元的礼品计算，光一个春节就需多支出５００万元左右。如果真的把这笔钱省下来，而且每年注入，用于加大员工培训、学习力度，那真是好处多多，功莫大焉！
七
１２月１８日上午，全国工商联执委会议在天津召开，南存辉作为全国工商联常委与会。
会议管理严格，非代表人员均控制入场，我们留在下榻的宾馆办理其他事务。中途休会的时候，南存辉带了一套会议资料过来，交给我，吩咐“好好学习一下！”
南存辉重视学习，业内皆知，我们的感受更为深刻。
最典型的是，有一次，他在飞机上看《中国民航报》，读到一个营销专家写的文章，深受启发。他竟通过多方打听，找到那位营销专家的联系方式，专程把他请到正泰，给公司经理们上了一堂课。
而现在，他要我们“好好学习”的是全国工商联主席黄孟复、党组书记全哲珠的讲话材料，他们对当前经济形势的分析，对全国经济工作会议的解读，对于我们理清思路，加快企业发展，无疑是大有裨益的。也是看了这些资料，南存辉吩咐我们首先思考一下，公司将在近期召开会议，他要在会上提出２０１０年工作指导意见。
他会抓住时机请教领导、专家，也常“不耻下问”，和我们探讨、交流，有些时候还发生激烈争论。就在昨天晚上前往天津的路上，他突然问我：
“‘天若有情天亦老’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是毛泽东同志的一句诗，可我一时并没有把它的诗意回答完整。此时，我有时间坐下来，首先想到的是上网查一下，然后告诉他这个句子的出处、原意，以及毛泽东诗中的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