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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聚首因是同类,共行份属我辈

愿得知交胜万兵,只身敢向刀山行。非羡封侯着朱紫,青史不朽侠义名。

宋太公道:“真是这般,却是错怪你们。逐走他也好,似那等人,留下只会把名声败坏了。不过,你们虽无大错,却也有疏忽大意之过!”

高忠叹道:“伯父教训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只当他能知错悔改,才放他离去,谁曾想他竟是羊肉铺里的痢癞货,为害不小。”

晁盖说道:“俺们就说,小太祖江湖里偌大名头,高兄弟也是正直好汉,如何会和这等腌臜结交!既如此,他日再遇着那厮,也不用再留情。”

高忠道:“只因一念之差,害得高邻受损不轻。小弟不才,倒也有两膀子气力,若有用得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已说的分明。就见孙传来到高忠、辛弼二人跟前,翻身拜倒,额头碰地有声,立见血瘀。二人见得,慌忙伸手去扶他。高忠急声说道:“孙教头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孙传为表诚意,使力不让拉起自己,嘴里道:“俺是非不分,害兄弟蒙受冤屈,辛兄弟更是因此受伤,俺心里实在悔恨,这里与你们赔罪,只盼二位兄弟能解恨!”

见拉他不起,二人当下也拜倒在地。辛弼说道:“孙传哥哥,俺也有不对,也和哥哥磕头赔罪!”一个头磕地上,碰到伤处,哎呀一声,疼的叫出声来。

高忠、孙传见了,顾不得其他,赶忙将他扶起。三人相互搀扶,互相看一眼,又作哈哈一笑,却是嫌隙尽释,心头说不出的火热,厅上众人也俱是点头微笑。

正当头,一个招呼从门外传来:“听说家里来了许多好汉,俺们兄弟特来拜见!”声音爽朗,甚是响亮。

高忠听了,对晁盖他们拱手说道:“还请几位屋里稍候,小弟失陪一二,去迎三位兄长来见。”说完,快走几步,推门出了厅堂。

见晁盖几人有些疑惑,宋清说道:“来的是阮家三兄弟。”

晁盖问道:“可是石碣村的阮氏三雄?”

宋清点头,说道:“正是他们三人。方才说话的,却是兄长阮小二。”

孙老将军道:“原来是他们,江湖里也多听人说起。却不知是如何认识的?”

宋清道:“这就告说。”

说这杏花村邻村,就是阮氏兄弟所住石碣村,两村只隔一片杏林子,左右挨着,走动也便利。低头不见,抬头就见,两村的人自然都认识。高忠他们和阮家兄弟不但认识,更是发小玩伴,一起长大。阮家清贫,高忠他们时有帮顾,三阮与他们兄弟最是要好,时常往来。

听完宋清介绍,众人这才恍然。

晁盖道:“既是阮氏三雄到了,俺们正该前去相迎。”

宋太公开口说道:“他们兄弟,只是些微薄名,不足挂齿。安敢有劳众位走动?且请这里安坐就好。”又对宋清道:“你去把他三人叫进来,拜见众位英雄。”

宋清点头称是。一旁辛弼也是欢喜,嘴里说道:“俺也去。”大步跟上宋清。

却说高忠出了房门,就见院门外,灿灿明光里,站立着三位好汉。

高忠门口笑道:“三位哥哥,怎么站在外面,快进家里说话。”嘴里说着,往去相迎。

院外三人这才走进来,和高忠院子当间迎着。看他三人,穿着虽普通,但样貌却不凡,生就的豪侠面目。

三人当中,那三十许的是阮小二。头发随意用褐巾盘个发髻,身穿一身葛布水靠,裤腿卷着,赤打着双脚,手中提一杆铁鱼叉,边挂个鱼篓。面目粗豪,身材修长。一双眼睛,突碌碌闪寒光;两条胳膊,青森森绣海蛟。皮肤黑红日晒,身盘稳健底磨。蹈浪归来岸上,翻作立地太岁。

他左手边上站着的,便是阮小五,与他兄长一般身高。见用一块破旧头巾束了头发,脸色通红,神态刚毅。身上布衫胡乱穿着,手上拎个青黑色的酒坛子。三拳面目,七尺身躯。胸膛半敞,刺郁郁瞠目凶豹子;眉头微皱,欺凛凛捉鬼猛钟馗。身怀弄潮手段,正是短命二郎。

阮小二右手边,那嘻嘻笑着的是阮小七,约二十五六岁,一看就知,是个活泼的性子。但见他穿一件对襟短褂,腰间系一块生布裙,同样打赤着脚。面容黝黑,身形灵动。敞张胸口,飞出一只振翅苍鹰;笑开嘴角,露显满口森亮白牙。面目不同寻常,活脱森罗阎君。潜水误入黄泉,直教陆判来拜。

这兄弟三人,也是了不起的好汉,都有侠义心肠,最是嫉恶如仇,爱打抱不平。有西江月一首表他们好处:

本是豪侠苗裔,义气泰山比重。满腔热血贯勇烈,肝胆相照盛称。暂伏渔村习本事,静待龙虎起云风。汗青能著忠义志,阮氏兄弟英雄。

高忠迎着他们,佯作埋怨:“三位哥哥,都是一家弟兄,来到自己家门却不进,非要小弟来接才肯。”

阮小二笑道:“只说咱几个,便罢了。今日不同往常,家中有许多英雄在,若似以前胡乱模样,便是咱们失了礼数。”

高忠打趣道:“那小弟重新见礼。三位哥哥远来是客,快进屋里说话。日头底下晒着,也不嫌热。”听他说的有趣,都作一笑。

这里阮小五假装报怨,说道:“二郎却不厚道,家里来了好汉,走时也不和俺们兄弟招呼一声。若不是听河边人说起,俺们便要错过了。”

旁边的阮小七嘿嘿一笑,说道:“就是,这许多好汉若不结交一番,岂不教人可惜!忠哥儿,你说该怎么算?”

高忠忙说道:“俺的五哥,莫要误会。当时你们水里正耍得痛快,不忍扫了兴致;俺哥哥走的又匆忙,家里来了长者,怕等久了,这才先走。至于七哥,河北卢员外送来的高粱美酒,俺这里还有几瓮,不如送给哥哥吃了,如何?”

阮小七笑嘻嘻道:“还是兄弟好心思,知道俺这肚里酒虫今日造反,想着那高粱酒。”

这时宋清两人已到跟前。辛弼挤上来,腆着脸说道:“二哥,还有俺。适才宋清哥哥可是允了俺的。”

宋清笑道:“就这事你记得牢。也罢,今日我作主,让你多吃三碗。”

辛弼嘟囔道:“往常俺哥哥在家,准许多吃五碗。现今才让三碗,宋清哥哥比俺哥哥还小气。”

宋清佯怒,道:“你这憨货讨打,再说我小气,一碗也不许你吃。”话说完,自己先就笑了。

辛弼看阮小七那里正乐,就走跟前,低声说道:“七哥,你自己吃不了那许多,小弟来给你搭个伙,怎样?”

阮小七笑嘻嘻说道:“我可不敢答应,怕你再抢酒吃。”

辛弼忙道:“七哥放心,这次咱俩一伙,不用争抢。”

阮小七道:“这次真不抢我的了?”

辛弼忙不迭地点头:“不抢,这次真不和你抢,咱俩一起吃才痛快。”

阮小七不再逗他,点点头,辛弼顿时眉开眼笑。

宋清一拍额头,冲高忠笑道:“让他两个一起,那是酒缸碰着酒桶,一对酒鬼兄弟。”

高忠道:“难得今日相识众好汉,便不管他俩,只别吃醉就好。”

阮小七笑道:“忠哥儿放心,只是解馋,肯定不吃醉。”

一旁的阮小二笑骂道:“你还要解馋?前几日不知是谁,村头自己吃个饱醉?”

阮小七嘴里也不饶他:“哥哥你不也吃痛快了,还说下次再吃酒,就去捉了村头野狗,拿来炖煮了下酒。”

阮小五道:“好啊,怪不得我去搬酒,却少了几瓮,原来是在这里。虎头兄弟,快来,抓住这偷酒的,他们那一份,咱俩分了。”几人打闹逗笑,也是热切。

宋清说道:“先不闲聊,屋里有几位英雄在,莫让他们久等。”

几人连忙告声罪,阮家兄弟将手里家伙什放在门外,只提着酒瓮和鱼篓进了正堂。见上首坐着宋太公,三人赶忙放下鱼篓酒坛,厅上躬身就拜。起身后,又对其余人团礼唱了个肥诺。宋清把众人分别介绍他们三人认识。每说一人,三兄弟都拱手作揖,礼数周全。

都是闻名已久,难免要道说几声久仰,气氛也是热烈。

阮小二说道:“村里粗卤汉子,一向打闹惯了,适才只顾玩笑,冷落了众位英雄,实在是罪过。”

晁盖赞道:“早听人说,石碣村住有阮氏三雄,爽快耿直,最是义气,今日一见,果然是性情豪杰,叫人欢喜。”

阮小五道:“听说来了几位好汉,一时匆忙,来不及备礼。村里也没甚好物,只这金鲤鱼,此地泊子里独有,还算个稀罕,几位可一定要尝尝鲜。”

阮小七道:“这杏花烧酒是王林大哥店里自酿的,方圆村乡也是一绝,把来与大家解解渴。”众人也都一番客气,请三人坐下说话。

也是阮小七心中好奇,就问道:“几位都是四方好汉,如何聚在一起,又来到这里?”

高忠接过话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七哥,可还记得崔道成那厮?”

阮小七恨恨道:“如何不记得!那厮当初村里作歹,被俺撞着。当时阻拦打斗,却被他使阴招伤了。差点栽在他手里,实在羞耻。”

辛弼道:“那是七哥你一时大意,才让那厮得逞。若再遇着,任他多少下作勾当,也休想讨得好去!”

阮小七道:“想俺活阎罗,泊子里逍遥自在,天不收,地不管,还从未吃过那般大亏。他莫撞俺手里,定报此仇,扎他百十个透明窟窿!”

宋清道:“如今正是时候,合该兄弟报仇雪恨。”

阮小七眼神一凝,问道:“怎地,可是那厮又在哪里为恶?”

高忠道:“正是,当初好心,放了他改过从善,不料那厮却记恨在心,现今四处败坏俺哥哥名声。晁天王到这里来,正是为了那厮。俺想去会会他,看他这些日子,可是又涨了甚么本事,敢出来作恶。”

阮氏三雄齐道:“同去!同去!”正是:

敢上重山,打虎敲牙将;能入深海,擒龙拔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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