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来到了这个县城,入眼第一感觉便是:“他娘的,真繁华!”想想以后的这几年都要在这读书,感觉还是挺美的。
因为这所学校是第一届开初中的情况,那时,初中届最高才只有初二,我也就顺顺当当的留级了,作为一个插班生,班里的同学都很好奇,究竟又是来了何方神圣?可是这段好奇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们发现原来这个神圣只是一个他们眼中的“土包子、乡巴佬”(我们本地的方言:形容从农村进到大城市的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当别人问起我QQ时,我楞了一下,说:“QQ是啥?”没有回答,换来的只是一片的哄堂大笑,那时,我才醒悟,原来这个地方它并不属于你,就如同一个裹着厚厚的尖刺的刺猬,你想要去靠近,去亲近,那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我的家境不好,于是造就了我那经不起一点嘲讽的自尊心,伤不起的自卑感,别人家的孩子唾手可得的东西玩具,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在这里,这种自卑便被渐渐的扩大,扩大,再扩大。记得在一次音乐课上,音乐老师要挑选一个人去参加我们学校的文艺汇演,我因为声音比较大,成为了三位候选人之一,当别人上台演唱一些流行歌曲的时候,我拿着音乐教科书上台演唱了首《啊,朋友再见》,结果,可想而知,我顺利落选。
在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变得沉默寡言,我不知道如何去开口,如何去更好的融入这个对于我陌生又熟悉的坏境,而在这让我无法喘息的时光里,唯一让我孤寂的心灵能够得到慰藉的便是每周的周末。
周末,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漂浮不定的心就会稍微的沉淀,不会变的那么的敏感,那么的草木皆兵!每个周末,我也会给家里打上一个电话,来汇报我最近的生活以及学习状况,这也成为了我能够一直坚持下来最大的原因。
是人,就会有各种的情绪,当各种情绪困扰你、纠缠你而你又无法去解决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发泄”这一名词,而当一个人的情绪负极到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却又没有适合的对象或者事物去发泄的时候,毫无疑问的,你最亲近的人就变成了“活靶子”,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总是在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原因,因为你的人性本能告诉你,不管你怎样伤害,她或者她们永远都会包容你、迁就你。
我和我母亲的每周的通话便成为了这之中的典型的案例,至今在我的印象中,我和我母亲的通话都是以不开心而结束的,每当和她通电话时,面对我母亲对我的嘘寒问暖的时候,我总是很长时间的回应一句:“一切都好。”每回都是我母亲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而我就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语。我母亲每次和我通话说的最多的便是节约,好好学习等一系列的话语,而这对于当时的我,却是相当敏感的问题,所以这便成为了我和母亲之间每次爆发争吵的导火索。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把我对这陌生环境的一腔的不满、愤怒发泄到电话的另一头,而我的母亲总是默默的听着,然后说一句:“自己好好保重身体。”因为我那强大而脆弱的自尊心作祟,让我一度陷入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便不会让家里担心的错觉中,这也是至今我母亲仍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和她在电话里争吵的原因。
本以为我就会这样一直的浑浑噩噩下去,但老天似乎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在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荷尔蒙的分泌大大的促进了我们对女性同胞的好奇心,三三两两的男生聚在一起经常聊的也就是哪个班的女生长的漂亮啊等展开的一系列的话题,而我也不例外。而在一次和我老乡的闲谈扯淡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她!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和我老乡躺在宿舍床上,又开始讨论着促进荷尔蒙分泌的问题,他突然说道:“我们班有个女孩挺漂亮的,成绩又好,挺高冷范儿~”当时的我不以为意的答道:“能有多漂亮,我们班就在你们班隔壁,我咋没发现。”我老乡撇了撇嘴,说道:“那是你被蒙蔽了一双发现美丽事物的眼。”而之后的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我确实是被蒙蔽了。
第一次看见鱼的时候,是在我和老乡那段谈话之后的一个星期,鱼从我们教室旁边经过,我老乡拼命的给我使眼色,也就有了我对鱼的第一次正视。说实话,第一眼看上去真没觉得有多漂亮,大概也是因为她当时理了一个和我们语文老师一模一样的发型吧,齐耳的短发,个子挺高(当时的我只有1米5几的样子),面目挺清秀,嘴角边一颗小小的痣。这便是我对于鱼的第一印象,不好不坏,不惊不喜。
晃晃一学期过去,我也晋升到初三,重新分配了班级,恰好,我和鱼分在了一个班级。当时的我,在这环境中也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上网,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初三第一学期,几乎到了每天晚上都要出去通宵上网的这种地步,常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我就把这句名言活灵活现的应用到我的这些歪门邪道上面了,为了上网,再高的院墙也挡不住,再严厉的检查也能蒙混过关。而老天也总是公平的,在我们逃脱了这么久没被班主任抓住的情况下,最后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翻船”了,那个夜里,凌晨12点多,我班主任为了找我,找到凌晨3点多!当时的我还在和寝室同学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游戏,清晨,回到寝室,一看我的被子被掀开了,里面赫然躺着的几个热水瓶,我楞了,知道这次是栽了。当我战战兢兢的走进教室,看见班主任那双似欲喷火的双眼,我明白这次是我“死定”了,佛祖显灵也无济于事。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时,我母亲便被叫到了我们学校,当我看见我母亲那双还未消肿的双眼,我就知晓在这一路上,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我被勒令回家,具体处罚等通知,那天晚上因为没有汽车回去的缘故,我和母亲住在了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小旅馆里面。
那天晚上,母亲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也静静的坐在床边不发一语。过了大概有四、五个小时吧,我母亲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母亲那通红的双眼,我楞了一下,回味着那略带疑问又有点失望的话语,我低下了头,想着:“是啊,我为什么会变这样!以前的我到底哪儿去了!”可我依旧选择了沉默,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该怎么去诉说,那时的我,心里就像是封堵了一面厚厚的墙,我出不去,谁也别想进来,我拒绝交流!对于我的亲人,我更甚,我怀有强烈的报复欲望,当我的沉默无情的激起了我母亲的满腔怒火时,我感到了一丝丝的快意。你越是让我说,我越就是不说,看着你越生气,我心里就越爽。就这样,那晚未眠,第二天一早,我和我的母亲就坐上了早班车回家了。
我的父亲是个老实人,平时很少管我,只要不是犯了大错误,我父亲很少打我,而我母亲却相反,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对我的管教自然也少不了,但对于我母亲而言,我偏偏惧怕我父亲更甚。而这一次,我知道我是逃不掉了。
回到家,父亲早已经等候多时,母亲进门第一句话便是:“看看,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于是,我顺利的被交手到我父亲的手上,父亲走到我的面前,看着他那被气的一阵红一阵青的脸,我一阵后怕,我父亲低沉的说道:“给我跪着。”接着就抽掉了腰间系着的皮带,说实话,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跑,可我倔强的性子并不允许我这样做,我还不信能打死我不成,但事实恰恰相反,直到今日,每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我还是会有点心惊胆战,父亲的皮带一下一下的抽在我身上,开始我还能忍得住,可毕竟还是年幼,十四、五岁的年龄,谁见过这场面,那可真是往死里打啊,一皮带下去,身上就是一条肿起的血痕,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哇哇大哭了起来,嘴里叫着:“爸,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讨饶在那时也已经毫无作用,迎来只是更狠的皮带,到后来,我的声音也喊的嘶哑,哭也哭不出来,最后,还是在我母亲的拉扯下,才勉勉强强的平息了这场单方面的战争。
很多年后,偶然的机会和我母亲谈论起这个问题,我母亲告诉我:“你知道当时的你,有多么可恨么,你爸那是恨铁不成钢啊。你以为你爸不心疼,那几天晚上,你睡着之后,你爸脱下你裤子看着那血痕,就一个人悄悄的流泪,他也很后悔。”
我一直都很畏惧我的父亲,也很少和他有过沟通,直到自己慢慢的长大,才体会到他的辛苦、不容易。在有一次和我母亲的通话中,我母亲对我说:“今天,我们和你弟弟视频了,一看见你弟弟,你爸就流泪。”我母亲就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一看见当初还在我们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孩,瞬间就长这么大了,都在外工作,想着就作孽(作孽:我们本地方言)。”那时对我的感触是巨大的,是啊,都这么大了,从未和父亲有过太多的交谈,一直认为这是座坚不可摧的大山,可山终会平,看着父亲那爬满白发的双鬓,我才真正意识到他是真的老了,他其实也是需要关心的,只求时光老人温柔点,不要伤害他。当然,这些也是后话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一直在家,足不出户,一方面自己不想出去,另一方面,我没脸出去。在我们这个巴掌大的小镇,完美的继承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传统,不需要别的,一片指指点点声便能把你无声无息的淹没在人海。因为我在班级还算是人缘比较好的缘故吧,班主任要我们全班投票决定是否让我回学校参加考试时,班里同学都同意了,于是,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而我的母亲不放心我,就随我一起去了学校,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陪着我。
前面所提到的鱼,那时,我和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她成绩比较优秀,比较高冷范儿,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她就属于那种只可远观的类型,她就像一只白天鹅,而我呢,也只属于众多的癞蛤蟆之中的其中一只,所以,我也就很自知之明的断了这个念头。但是在这一次的考试中,发生了一件戏剧性的事情,我遇见了另外一个她-----亚。
那是我和我同学从自己班级出去,去各自考场的时候,那时比较调皮,和我同学在走廊上嬉戏打闹追赶时,我同学推了我一把,我啪的一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不对,确切的来说是一个女生的身上,接着便听见一声:“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回过头刚准备开骂时,突然傻那儿了,一个不高的个儿,比较卡哇伊的女生正在愤怒的瞪着我,我看着她,一秒、二秒、三秒……脸红了。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这种感觉,ThefirsttimeIsawyouIfeelIloveyou。一见钟情的感觉。当时的我,确实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通过我们班女生,我了解到那个女生叫做亚,是个成绩很优秀,人缘又好的一个姑娘。而我喜欢亚的这条新闻也迅速的在我们班上传播开来,后来我们班的女生也告诉了亚,我喜欢她。
因为生长在农村,所以我比县城里的这些人想的更多,也顾虑的更多,原本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我不配,我也没想过跟她表白,只想默默的喜欢着就行了,可县城这种一传十、十传百的风气让我很无所适从,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我抱着一股壮士的心态,开始有所行动。通过我们班的女生,我知道亚很喜欢喝绿茶,碰巧他们班有我初二班级时的老同学,所以我很轻易的知道亚在他们班级所坐的位置,于是每当他们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总会悄悄的买上一瓶绿茶放在她的座位上。有时我那同学不在的时候,我就翻他们班上的窗户进去送,每回看看她的书本,她的字迹,心里感觉挺美的。每回我们上完自习,我总会很快的跑出去,然后默默的经过她所在的班级,只是为了看她一眼,有时,看着她感冒了,我就跑去买点纸巾、止咳糖浆之内的放在她的座位。
那时候,会为了看她,跑去她们那边的男厕所去假装上厕所;会为了更了解她,偷偷的躲在被窝听她喜欢听得歌曲;会为了接近她,制造一次又一次的偶遇。而在这期间,我和她没有半点交谈,一句都没有,不为其他,只因为我那伤不起的自卑。每次我总是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和她说话,可每回见到她时候,便红着脸半个字都憋不出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我的初三日子,在我单方面的朝思暮想中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而我的成绩也就一落千丈,以至于我连那边的高中都没有考上。
那年夏天,也是我最难熬的一个夏天,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而我也没考上那边的高中,我面临着辍学的危机。在我们那个小镇上,大多数父母家长的思想还是比较封建,比较传统,觉得你既然读书没啥出息,那还不如就别读了,出去打工,多赚点钱为家里减轻点负担。可谁要我摊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妈呢,我母亲是教师的缘故,所以她一直坚信读书才会有好的出路,就算你读的在差,可是读过总比没有读的要强。那时,我母亲给我出了一个选择题,在我们这边的高中和那边的高中选择,问我要去哪儿。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犹豫的,选择了那边的高中,因为我知道,那边有一个我喜欢的姑娘。于是乎,我们家东拼西凑的借了8千块钱,让我得到了进入那所高中的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