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暖了身子两人次缓缓出了酒楼,街上人群依旧旺盛。傅九芊刚上前一步就被人撞上肩膀,她穿的太多一踉跄差点像个球一样滚走。洛锦夜赶紧扶住她,免于她在杂乱的人群里滚来滚去。
“真怕一转身你就滚走了。”洛锦夜难得打趣,却被傅九芊狠狠瞪了回去。若不是他吩咐穿这么多的衣服,她能随随便便被人一挤就滚东滚西吗。
“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瞧了眼天色,洛锦夜替她理了理衣襟开口。傅九芊毫无异义,原本只是希望能在宫里走动走动,没想到洛锦夜会带她到宫外瞎转,她已觉十分满足了。确定了接下去的方向,两个人便往皇宫方向走去。身后突然出现一阵马蹄声,迎合着声声闪躲而打翻东西的碎裂声直朝这边而来。洛锦夜一把将傅九芊抱住闪退到一边,于此同时一匹快马也在顷刻间飞驰而过。
“皇城脚下,竟有人这般张狂。”傅九芊惊吓未过,只觉得十分可恶。若是这样在人潮繁多的街上快马驰俜很容易将人撞死,视人命如草芥实在可恶。洛锦夜朝那匹马望去,却见它向前奔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男子刚下马,前头的府邸的大门里就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将他迎了进去。男子只是点了点头便十分熟路地走进府里,反而是那老头十分警戒地向四周看了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家丁赶紧跑来,将马匹也一并牵进大门内。
“走。”洛锦夜低沉的嗓音在此刻显出一丝疑虑,拉着傅九芊的手靠近那个府邸。等近了才发现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度辽府。
“度辽府邸,那不是祥嫔娘家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傅九芊有些奇怪,祥嫔早已被打入冷宫。其父许林海也被克制住,空有军队而无实权,当了个傀儡将军。洛锦夜望着门匾思虑片刻,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妃嫔陵寝的“阴兵”、现在的神秘男子又和度辽府有什么关系呢。
天际又开始飘雪,落在他的脸上一阵冰凉才让他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傅九芊却见她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跛着脚一副痛苦表情。
“怎么了?脚崴了吗?”洛锦夜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她的脚。他伸手轻轻一摁,头顶就传来傅九芊“嘶”的一声闷哼。想着出门并未乘马车,洛锦夜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背你回去。”
傅九芊原本胃里就有些不舒服,现下脚崴了只得趴倒在他背上,抱紧他的脖子。一路上他走的极稳,可还是让傅九芊感觉胃里不适,忍了一段路下来更加翻江倒海起来。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耳边吹气,惹得洛锦夜耳根痒痒:“朕背着你都还没喘这么重的气,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比朕还辛苦?”
“好辛苦,我想同你说件事。”她皱紧眉宇,难过地咧着嘴开口。
洛锦夜挑了挑眉,开口问:“什么事?”
傅九芊:“我想吐,现在就想吐。”
洛锦夜几乎是浑身污秽地抱着傅九芊跑进离合院的,环容正在换熏香,一瞧见这情形顿时惊得不明所以。
“快去唤太医。”洛锦夜回头对环容吩咐了一句,回身就将傅九芊抱上床榻,用锦被牢牢将她裹住。春喜见状赶紧将炭盆移过去,又重新添置了火进去。太医进了屋子向洛锦夜微微福身便往床沿坐下,撩起她的衣袖叩诊把脉。约莫过了不多会,太医脸色凝重地站起身子对洛锦夜躬身道:“皇上不必担心,谨嫔只是怀了身孕,害喜之初才会呕吐不止。”
洛锦夜整个身子震了一下,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良久才缓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说,谨嫔有了身孕?”
“正是。”
洛锦夜顿时笑出了声,此生他没有过这种感觉,幸福和惊喜一瞬间将他的心充斥的满满,没有一丝空隙。阿九,他的阿九有了孩子。太医的脸上却并未有太多的喜悦,也不恭喜只是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能否借一步说话。”
洛锦夜察觉到他的面色,瞬时欣喜的心情顿时摇摇欲坠。他点了点头,随太医一并去了屋外。环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将目光投向床榻上沉睡的傅九芊。心底隐隐觉得此事有所蹊跷,只盼自家主子不会有所损伤才好。
屋外下起大雪,带着风吹在耳畔呼呼作响。太医躬身叹了口气,将实情禀告出来:“谨嫔是怀了身孕不假,只是身子虚弱又找不到病根恐怕难以承受腹中胎儿。若长期下去必会两败俱伤,所以还请皇上定夺,是选择留下后宫唯一子嗣还是谨嫔主子。”
他的话让洛锦夜一下子被击的遍体鳞伤,吹拂而来的寒风犹如数把利刃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伤的体无完肤。绝望和惊喜几乎只隔着一层薄纱的距离,而老天却残忍地替他捅破所有希望。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洛锦夜神色受伤,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微臣告退。”老太医躬身行礼告退,踩着步子在雪地里行走,只觉得脚下咯咯作响。
洛锦夜深深吸了口气,隐去眼底渐渐升起的雾气。仰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伸手握着胸前衣襟模样十分痛苦。他十分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膝下并未子嗣。四番各处蠢蠢欲动,幸得他还君临天下若不然没了后继者,即会被人有了极好的理由前来皇宫造反引来腥风血雨。
“阿九……”他这样唤她的名字,一遍遍的轻唤,仿佛要将她牢牢刻在脑海里。屋外的雪纷纷攘攘下着,压着刚开花的红梅上一片晶莹。风一吹树梢上的雪落下将红梅压得更重,终究凋谢下一朵娇艳在地,渐渐被漫天飞雪掩盖。瞧,红梅那样坚强也无能无力。
“阿九,对不起。”他终于做了决定,睁开双眼眼角终究有晶莹泫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