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宪宗成化年间,宫中有一位演员,由于他善于扮演滑稽角色,所以人们都称他为“阿丑”。阿丑聪明机敏,正直无私,他经常以演戏的方式劝谏明宪宗。
当时朝中有一个权倾朝野、煊赫一时的大宦官,名叫汪直。他聪明狡黠,善于逢迎,很讨明宪宗的欢心,宪宗便让他掌管西厂。于是,他便更加嚣张跋扈,为所欲为,视朝中忠臣为眼中钉,对奸佞小人则委以重任。一时朝廷上下人人自危。阿丑对这种情况大为不满,由于他地位低下,便想以演戏的方式劝谏明宪宗。
一次,阿丑和同伴们为明宪宗演戏。阿丑装扮成一个酒鬼,一步三摇,东倒西歪地走上戏台,他手中提着酒壶,对着嘴大口灌酒。这时,一人骗他说:“内阁大学士来了!”意思是让他有所畏惧,不得放肆。但阿丑如同没听见,继续做佯狂滥饮的样子。那人又吓唬他说:“皇帝驾到!”阿丑仍无所顾忌,照旧大口灌酒。那人突然又说:“汪太监来了!”阿丑装作大吃一惊,连忙把酒壶扔掉,毕恭毕敬地准备迎接汪直。这时那人装作不解,故意问道:“万岁爷来了你都不怕,为何一听汪太监来了就吓成这样子?”阿丑以酗酒者的口吻说:“我只知道有汪太监,不知道还有万岁爷。”
又一次,阿丑在演戏时,装扮成汪太监的样子,他手执双钺,大摇大摆地上场。有人过来问他,为什么拿两把斧头。阿丑回答说:“这不是斧头,这是钺!我全靠这两钺呢!”那人又问:“这两钺有名字吗?”阿丑回答说:“有。”他举起左手说:“这是王越!”然后又举起右手说,“这是陈钺!”(王越和陈钺是汪直的左膀右臂)说罢,便把两钺在手中舞弄了一番,逗得明宪宗捧腹大笑。
明宪宗当时虽然哈哈大笑,但回去后仔细一琢磨,却总感到不是味儿。这时,又加上一些正直官员不畏强暴,继续上疏弹劾汪直,说他勾结王越和陈钺,欺君害民,“天下只知西厂,不知朝廷,只怕汪直,不怕皇上”。于是明宪宗便下令关闭西厂,将王越和陈钺削籍为民,将汪直贬谪出京,调任南京御马监太监。从此,汪直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阿丑还曾以演戏方式弹劾过保国公。保国公朱永是皇亲国戚,曾任总兵官,又掌管京军团营。有一次,朱永私自命令手下大批士兵给自己营造府第。阿丑知道后,便通过演戏的方式,在明宪宗面前揭露了这件事。
一天,阿丑在给明宪宗演戏时,装扮成一个儒生,高声吟诵道:“六千兵散楚歌声。”旁边一人纠正道:“楚霸王是八千子弟兵,不是六千。”阿丑故作不服,坚持说是六千,那人却坚持说是八千。如此一来一往,两人争论不休。最后阿丑说:“你难道不知道,那两千人去保国公家盖房子去了”?明宪宗看了此戏,马上派人去进行调查,吓得朱永连忙把兵士都撤回去了。
明宪宗有口吃的毛病,朝堂上大臣们奏报问题时,他经常回答得很不利索。虽然大臣们不敢当面笑话他,但他自己却觉得非常难堪。大臣施纯见此情况,便建议皇上以后只说“照例”两字作为答复。明宪宗一试,觉得不错,十分高兴,便把施纯提拔为礼部尚书。因此,大家都讥讽施纯为“两字尚书”阿丑看到这种腐败后,决定再次劝谏,提醒明宪宗。
一天演戏时,他装作六部主考官选拔官吏,命令要从中选优。众人选出一人,要求授予官职。问他姓名,回答说:姓“公”名“论”。阿丑一听,摇摇头,用主官的口吻说:“公论,现今的世道用不着。”便不给他授职。众人又选出一人,报姓名为“公道”。阿丑又摇头:“公道,如今也用不着。”也不给他授职。最后选出一人,姓“胡”名“涂”。阿丑装着十分高兴的样子说:“好,胡涂,现在正合用。”并当场授予他重要官职。
有人慨叹人生如戏,而在阿丑那里却是戏如人生。让假戏真做,在假中隐真,这岂不也是一种无奈之中的智慧?幸好,明宪宗虽然昏庸却还不笨,总算没让阿丑白辛苦一场。
感悟
人的一生有诸多无奈,诸多阻碍。有些事想做不能做,有些话想说却又不能说。但当说还得说,当做还得做,只是需要选择方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