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月栀子花开的季节，校园里满园飘香的味道。纯洁的栀子花一朵一朵在树枝上骄傲的盛开，小雅在宿舍楼下等着罗莱，她捡起地上一朵凋落的栀子花，放在手心端详。杨靖拿着罗莱的行李远远的从宿舍楼下走过来，罗莱跟着慢悠悠的走却不时回头看看宿舍楼。小雅和杨靖提着罗莱的行李站在站台上，小雅不舍的拉着罗莱的手，“要记得去我学校看我。结婚的时候通知我，说过要我当你的伴娘的、、、路上小心点，行李多要记着拿，到那边了来个电话，记住啊。”罗莱不住的点着头，眼睛里满是闪闪发亮的泪花。她忍着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四年前自己提着行李在这个地方下了车然后走进这座城市，而现在，带着四年的经历，回忆和友情重又带着行李踏上回去的路。人生的旅行还真是有些匆匆，四年的岁月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罗莱背着包拖着箱子转身走进了候车室，忍着的眼泪这时候如倾盆大雨落下来，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走过的脚步轻轻将它覆盖了。岁月，时光，都是如此，伤与痛，爱与哀愁，都轻轻一抬便被走过的脚步踩过去了。回来的路上，小雅又一个人坐在窗户边望着窗外发呆，跟着行走的车子流动的城市，一个个商店，路灯，站牌，人群，全都清晰起来，曾经陌生的一切在四年里都被摸熟悉了，曾经陌生的人在四年的相处中渐渐留下不舍、、、杨靖从认识小雅以来，这是第二次，看到她一个人静默着，一言不发。小雅没必要再回学校了，学校里的一切都已经早就搬走了，那些生活用品已经在实习的时候就搬去实习单位了，宿舍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何必再回去看那一副人去楼空的场景，让自己的心更添失落呢。小雅中途自己转车去了公司，她没要杨靖送。她不愿意把自己的这种情绪让杨靖看到，所以之前班里的聚会和几乎所有的欢送会她都没要杨靖来，杨靖要跟哥们给她们办一个小的聚会，她也拒绝了。因为尚在幸福中的孩子不应该提前感受这一份离别的心痛和凄凉。她更希望杨靖好好读书，依旧坚持好自己的理想，这样就够了。而他们的爱情呢，她也不知道会怎样，她不是对杨靖没信心，她对自己很没有信心。甚至因为最近的各种情绪纷杂在脑海，她越来越感到杨靖在她面前其实更像个弟弟，虽然他也的成熟的懂得关心人体贴人的，但他相比较她毕竟还是缺乏社会经历和面对真实的果敢，睿智。这样的一种成熟不是懂得责任，担当和明白积极向上就能拥有的，他如何明白社会的复杂和生活真实的残酷、、、小雅感到头痛起来，最近熬夜过多，情绪波动太大，身体也有些不能承受这种超负荷的运转，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想了不想了，先这样吧。未来的路，在该作选择的时候自然会有一个合理的安排出现。杨靖回到学校。离考试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学校的课程基本上已经结束，学习认真的同学在忙着每天自习为期末考试作复习，而那些只在乎不挂科的同学此刻仍旧不紧张，半个月对他们来说时间绰绰有余了。薛强当了一年学生会主席，在学生工作上能力得到很好锻炼，他跟老师关系也不错，因此一些好的研究项目他都能够抓住机会参与进来，他俨然成为学校的一个风云式的人物，因为很多事要办CD要通过他这里的协办和处理，薛强在逐渐忙碌中跟宿舍的几个哥们关系疏远了些，这也无怪于他，一方面要做好学生工作，一方面还要参加一些应酬，而宿舍的哥们杨靖只记得他的吉他跟学习，阮烈似乎很少出现在宿舍，他总是出现在图书馆，总是在看书总是在画画写写，刘俊萧依旧是喜欢玩，参加各种年轻活力又时尚的活动，偶尔跟着杨靖玩玩吉他，还会做些小发明，以前他就喜欢玩一些这样的小东西的。然而大二下学期也行将结束，大三摆在面前，未来的路何去何从，考研还是选择哪方面的工作，每个人心里已经开始为未来作一份打算。惆怅，迷茫或是坚定，都在每个人的心上留下细微的痕迹。杨靖的雨滴发展并不如当初所幻想的那样顺利，他的个人独奏在邓伟城那录了两张小样碟之后就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了，后来托陈老师去问听到邓伟城说，现在的速弹风格已经不流行了，而且杨靖的弹奏速度尽管快，但中间高难度技巧的地方处理不够，一些原本可以突出音色的段落因为弹奏经验不够而被简略处理，这样的吉他手并不适应他们在更高层次上的需求、、、这样的话概括来说就是你杨靖不够优秀，不够特色，我们没法要你。雨滴的发展跟其他本土原创乐队的发展几乎没什么两样，在有比赛的场合参加各种比赛增加本土的名气，但是后起之秀辈出，每一届都有新的乐队出来，杨靖的雨滴在这些乐队中亮点并不突出。因而乐队始终处在一种地下活动的状态，加上大二下学期伏威的学**是很忙，他抽出来一起练习的时间逐渐少了，三个人的默契不如刚成立时那般激情，紧密。如今即将要大三，雨滴又何去何从，杨靖不止一次的想起这个问题，又不止一次的感到伤神。眼下要三个人聚在一起来考虑这个问题是不大可能的事，考试将近了，都要忙着期末备考，而杨靖最近把重心放在小雅身上，与兄弟的联系也不多，他们是怎样想的，他也不知道，或许他们也是想等到考试完后暑假再来考虑一起商量吧。尽管希望还在眼前，但杨靖感到不那么乐观，他的心里被一层若隐若现的惆怅笼罩着。坐在小雅刚离开的座位上，杨靖第一次，一个人默默的看着窗外，看着这个曾经充满了自己的梦想与期待的城市，蓦然伤感起来。每一学期都是如此，越接近期末考试的日子越让人感到单调乏闷，甚至压抑。每一个人的脚步匆忙，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杨靖期待考试结束，可是他又害怕考试结束，因为离暑假越近与小雅分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他不想跟小雅分别，不想！他还从来没想过如果小雅不在身边日子将会怎么过，他又将会怎么样？习惯了在一起便又用很长的时间来习惯分离？大学的期末考试总是来的轻松又过的轻松，题目很简单，但在复习之前却总是给人铺网的压力，无论怎样，幸好，一切都结束了。杨靖的大二结束了，小雅的大学结束了。伏威和郭子由先于杨靖考完，等杨靖一考完，他们相约来到陈老师的琴行。雨滴的前途已经不容再耽搁任何一天的时间来犹豫了。“我爸妈叫我考研，我想我会在大三准备考研的。”郭子由略带着无奈率先说道。他的话像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杨靖心上。“我应该跟着老师把项目好好完成可以争取到保研，你知道的，我爸妈向来不同意我玩音乐，如果我放弃继续读书把音乐当做人生的道路，我爸妈会反对。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们反对，我就不干了，我还是一个理想的人，但我也明白人不能盲目理想！我可以承诺，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的架子鼓，但我也不想把前途放在悬崖边上孤注一掷、、、生活告诉我，要有理想，但不能被死绑在它上面，我们要实际一点、、、”“生活，生活，又是生活！全TM的狗屁！看到雨滴看到现实，怯懦了你就直说啊！不用找什么借口说不要盲目理想，如果你觉得自己盲目，那当初知道盲目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走？说到底，你们都是懦夫，你们不敢直面自己的理想，你们害怕失败，给自己留好退路，雨滴做的不好你们就去走退路，生活，生活难道就是把你们变成这样了吗，背弃当初的承诺，背弃你的心，你的兄弟。我太失望了，你的不想让我太失望了！”杨靖生气的拍着桌子大吼起来，他实在没想到兄弟们会这样，实在没想到雨滴不过两年短短时间，就要面临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不想对兄弟发火，但是他自己也实在苦闷的很，控制不住心里的压抑苦闷和彷徨、、、杨靖冷静下来，沉默的看着桌子，许久，轻轻的摆摆手，“你们先走吧，你们做什么决定，我尊重你们、、、雨滴是解散还是留下，我坚守在这里等你们的回答，想清楚了告诉我、、、你们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尊重、、、”伏威跟郭子由被杨靖的突然大发雷霆给楞住了，他们在心里也感到愧疚，当初信誓旦旦要一起走下去，永远坚持梦想的，没想到遇到现实，自己还是退缩了。他们犹疑着，没有动。杨靖见他们都沉默，站起身失落的一个人离开。离开前他多想说声“对不起”，第一次朝兄弟这样大喊大叫，他感到自己很罪恶。现在冷静下来，他也能理解他们的选择，他自己何尝没有担忧过未来呢，更何况陈老师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他也依旧说要执着走下去。他可以不顾一切，但他不能左右兄弟们的想法，也不能要兄弟们跟着自己不顾一切呀、、、杨靖很茫然很失落，他朝着校外的广场走去，夕阳下，火红的晚霞映透一个人的影子，那不正是自己此刻最需要在想见的人么！杨靖快步走上前去。“小雅，小雅！”杨靖走上前去叫了两声，小雅回头了，她温柔的带着惆怅的脸颊此时没有笑容，杨靖原以为小雅会有一个甜甜的微笑，或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迎接自己，那样他此刻所有的犹豫与忧愁都将融化在这个动人的美丽的容颜下。可是小雅的表情那么木讷，她没有笑，甚至连一句关切的问候也没有，难道她没看出来杨靖心情的异样？她难道不知道此刻杨靖心里多需要她的一句安慰或鼓励？然而她究竟还是没有发觉杨靖脸上的矛盾与愁怨，“我的通知书到了，八月初开学，我大概在七月底就过去了、、、”小雅略带沙哑的声音不容任何辩解和迟疑，就像她立刻要离开了，然后用沉默告诉你，我要走了，不必留恋不必相送。小雅的确走了，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开，简单的告别，没有安慰没有任何多的一句话。杨靖感到这又是一块巨石压在自己心口，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或许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吧。语言已经苍白于形，他的心里正密密麻麻填满忧愁。当一个人心里已经填满痛苦，他也就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两件了。杨靖忽然想起大一时曾背过的一首诗，智利诗人博尔赫斯写的《你不是别人》，这还是小雅告诉他的，那时候小雅跟他说以后会遇到很多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困难，要学会自己承受，自己化解：你怯懦地祈助的别人的著作救不了你你不是别人，此刻你正身处自己的脚步编织起的迷宫的中心之地耶稣或者苏格拉底所经历的磨难救不了你就连日暮时分在花园里圆寂的佛法无边的悉达多也于你无益你手写的文字，口出的言辞都像尘埃一般一文不值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杨靖似乎此刻才忽然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孤独是没有什么可以填充，化解的，就连爱也不能。“爱只能消减人内心的孤独，但它绝对不会消除孤独。”这时他才理解了周国平的这句看似有些悲观甚至对永恒的孤独感到无奈和绝望的话。想起赫尔曼黑塞的诗《雾中》，杨靖轻轻的念道，“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一木一石都很孤独，没有一棵树看到别的树，棵棵都很孤独、、、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人生就是孜然独处。没有一个人了解别人，人人都很孤独。”理解了这一点，杨靖感到轻松起来，他不再埋怨小雅看不到他的悲伤，相反，他埋下自己的忧伤，开始以一副微笑的脸庞面对世界。杨靖或许这时候还没意识到，当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难过与犹豫，他也就向成长迈进了一大步。“小伙子，顺其自然啊，不要太执着于心所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开玩笑的口吻让杨靖不解其意，杨靖远远的看着陈然走过来。除了大一的时候，陈然偶尔过来跟杨靖学过吉他，后来偶尔再问问弹奏技巧的问题，杨靖基本上很少见到陈然，生活也很少跟他有交集，在这里见到他，杨靖还是感到有点惊讶的。“你好。”杨靖轻松的跟陈然打招呼，陈然全然不理会杨靖的友好招呼。他扶着广场上喷泉的铁锁栏杆，望着远方，“执着容易让自己难过，陷于精神的压力反而不能清晰的认清问题，解决问题。”杨靖正在迟疑为什么陈然突然跟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噢，我刚刚经过琴行，在陈老师那坐了会，刚好听到你们在练习房的话，就跟着你出来了，刚看你女朋友在，就自个去转了转，看到你女朋友离开了才走过来的。”陈然这一番对自己的偷听，跟踪的解释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并且豁达清晰。他全然不在乎杨靖是否会尴尬或是生气，不过杨靖不是这种小家气不讲理的人。“执着？你是说我过于执着于理想的实现？”杨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也想知道自己痛苦的缘由，此时任何一个人给他的合理分析，他是都愿意倾听的。“并不完全只是说理想。但似乎你在这方面的问题成为你现在忧虑的主要矛盾。杨靖，有些东西你越是拼命去追它越是追不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道理你懂吧。很多人知道这句话，似乎就以为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不知你是否明白，很多人在身处黑暗之时，犹豫，彷徨，矛盾让他们茫然失神，自乱阵脚，许多人等不到柳暗花明就放弃了。因为人们只相信眼前事物，看到眼前的矛盾就把它看作永远，他们没有耐心等待，没有信心等到明天的花明。”陈然松掉抓栏杆的手，转过身朝广场中央走过去，“杨靖，从我第一次听到你弹吉他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信念的人，这样的人离成功很近，但同时他也离成功越远。”陈然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看杨靖，“‘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这话还是你当时教我练爬格子的时候跟我说的，记得吧？”“嗯，泰戈尔的诗句。”“佛学上有一个概念叫‘空性’。百代之过客一般的冷静，万物之逆旅的空性。《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空性就是你遇到的问题，它是问题还是契机，全靠你自己的力量来化转它。在你坚持了很久还追求不到你执着了很久的东西以后，你需要转变一种观念和态度来看待它，这就需要百代过客一般的冷静目光。在冷静中旁观事物，顺其自然发展而又不任其发展，放下再拿起。等待、沉潜、、、”杨靖忽然想到诸葛亮摇着蒲扇时的怡然神态，“啊！草船借箭，诸葛亮的智慧，神情和妙算。算好一切准备好一切能做的，然后只等事情平稳发展、、、噢！我懂了，不必凡事亲历，需要给事情一个发展空间，给自己多一些冷静的信心、、、啊！在等待中顺其自然，实际上是运筹于帷幄的沉潜、、、”陈然赞许的点点头，“恩，你果然是我认识的杨靖，没看错。”陈然轻轻笑笑，径直从广场离开了，留下杨靖一个人还站在广场上回味，思索。放下了心内的执着，杨靖忽然感到人生都洒脱起来。顺其自然！或许顺其自然真的是最应该从容面对的，很多时候我们就是不相信，我们等待的东西会在该来的时间里自然来到，才去执着的强求它的到来，以为追的越用力便越有可能得到，然而，人生在一次次顺其自然的悲欢离合中告诉我们，不必强求不必过于在乎，于等待中遇见光明，越是空性越能让心灵安静，淡然，越能让属于自己的在自然发展中来到身边。杨靖回过神来，看到旁边空空的只有自己。抬起头才看到陈然的背影映着夕阳火红的光芒渐渐走远。杨靖回到宿舍，拿起吉他轻轻的弹起来，这一次他不是练习速弹风格的乐曲，而是弹起温柔舒缓的旋律。他想，邓伟城说的他的技巧处理粗糙大概就是源于自己急躁的心情和急功近利的态度，这些年来练吉他他从来都是注重那些快速的指法和快速的旋律带来的激荡感觉，这些激荡掩盖了他吉他里柔和的部分和对情感真挚清晰的表达，原来这就是他的吉他不能向上拔高一个层次的理由，或许这也是他明明博得观众热烈的掌声却始终在比赛中难以打动专业评委的原因。杨靖忽然明白这一点，感到心情舒畅起来。要争取进步的人是不能怕发现问题的，相反，发现问题会让他们感到兴奋，因为只有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对症下药更容易在苦练中取得长足的进步。雨滴最终还是没有解散，伏威打电话过来，“杨靖，你把我骂醒了，我想我是挺混蛋的。在大二的逐渐与社会接触中发现了其残酷，我们满心制作的样带无人问津，我们一直那样坚持那样努力却始终只是站在小范围的舞台上表演，虽然也获得了一些观众的认可，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发展下去呀。当初陈老师他们的梦想多真实，他们取得的成就比我们现在还大呢，可现在依然还是回归生活，各自走自己的路。雨滴在这两年的大学生活中坚持下来就已经够艰难的了，我也不是没有信心走接来下的路，但是我总觉得人长大了就应该实际一点，应该明白有些东西只是属于理想的天真的想法，而摆在现实面前的路是具体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需要通过抓住一些具体有形的东西去努力奋斗，总要给自己一点实际可触摸到的真实才能让人渐渐感受到快乐与希望和继续奋斗的意义、、、我是突然看不到奋斗的意义了，所以对雨滴没有信心、、、但是我的心告诉我不能放弃，我不想放弃。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自己说放弃做什么事，说自己不行。杨琛走的时候是看到我们雨滴好好的，我不想让他回来看到雨滴就不存在了、、、兄弟，而今我们从头努力吧，用心努力的做音乐，为雨滴的明天，也为了我们曾经轻狂还带点年少的理想，去努力奋斗。”杨靖沉默的听完所有的话，他想告诉兄弟，“你并没有错也没有走偏，在曲折之中怀疑自己是正常的，有时候想到放弃也是正常的，陈老师很早以前就说过的呀，‘远远不够’。只是我们那时还太年少，也缺乏面对现实的经验和勇气，没有意识到这‘远远不够’原来是如此远的长途跋涉和自信心挫败。没有谁相信努力一定就会成功，然而不努力却一定不会成功。兄弟，你并没有退缩，只是你的理智告诉自己成熟应该要理性。轻狂只是属于年少，而那种不顾一切的坚定和叛逆也同样属于那个一去不返的时代。我们越长大越开始对现实产生强大的畏惧和依赖感，我们越来越倾向于保守，倾向于稳中求进。理性让我们不敢冒险，不再有直面现实的勇气、、、”然而这些话杨靖没有说出口，他沉默的“恩”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不管雨滴的命运如何，他都不再注重这个外在形式的修缮了，他也不计较兄弟们是否跟他做一样的选择了，陈然的一席话忽然让他成长，成熟就是独自担当，独自去面对，而并不一定要求你的兄弟与你同伴，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谁都不会陪谁走到永远，也不会有任何人来帮你走过一段岁月，即使是轻松的快乐的日子你也不会错过你的人生任何一段，现在杨靖也终于明白龙应台说的，‘有些关需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有些路呀，需要自己一个人去走。’的含义。杨靖将所有在失望和痛苦中总结的道理内敛于心，他不说话时的腼腆逐渐变为一种严肃，轻锁眉心的冷静和一个男人深沉稳重的思索以及化转危机的“空性”。雨滴再一次聚在一起练习，然而这一次，他们都改变了态度。或许是破釜沉舟的坚持，让他们不得不抱着乘风破浪的勇气和豪情重新开始，重新开始首先每个人从内心反思自己两年来的付出，以及为什么这样的付出在演出技巧上不能取得质的飞跃。重新站起来的雨滴不再像从前那样急切的幻想成功和所谓成就，他们把自己沉潜下来，用心灵去感受自己的音乐，从自己演奏，制作的音乐中去发掘实质性内在的东西。杨靖突然想起初见小雅时她说的那番话，两年过去他才突然明白了那番话的意义。一个人把自己的付出由对外的索求转向对内的要求，注重自我的完善而不去在乎自我世界之外的繁华，原来小雅早就明白了“孤独”的永恒，懂得在自我独立中理性的面对世界。两年间的相识让杨靖忽然感到一切都仿佛烟云，小雅在自己眼中模糊起来，他根本就不懂得她也从未理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杨靖从来没有对小雅产生过如此陌生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仿佛是理性的成长中让他突然感到可怕。他曾经所认识的爱情多么浅薄，以为是全心的爱，满满的关怀就可以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而原来如果不曾相知便根本不懂得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根本无法给予她她需要的关怀和真挚的呵护。记得小雅曾跟杨靖讲过佛罗姆的艺术爱情观，两个人格独立并且完善的人相互吸引，各取所需，在爱情中成长，认识自我。那时候他似乎觉得自己理解了小雅的期望，原来当一个人并不能正视自己的时候，他所认为理所当然的正确价值观都需要推敲，需要重新去认识。想着想着，杨靖忽然紧张起来，为什么没有提前认识到这一点呢？他仿佛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小雅了，他害怕距离把他们隔阂起来，时间和空间只会让他的小雅在他面前更加陌生。杨靖迅速给小雅打了个电话，约好要跟她在江边见面。他必须立刻马上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