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默默的比了个“Yaeh”,果然——谢依依出手了。不怕她出手,就怕她不动声色,那我们反而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而现在,她肯定已经掌握了我跟听雪楼有关的消息,并且在我没来的这段时间之内,所有人都已经表示了对我的愤慨之情,以至于肖誉只能让我跪在这里以表公正。
太后在我来了之后,沉沉的喝了杯茶,看着我的眼睛,语气严肃,“谢宸妃,你身边有个叫柳青青的丫鬟吧?”
我装作很莫名其妙的样子,抬起头,用清澈见底的眼神看着端庄严肃的太后,声音茫然空洞:“回太后,是……青青原本是先帝宫里伺候的人,被分到了落霞殿。”
太后猛的把茶杯一搁,眼神凌厉语气危险,“你可知道那柳青青是听雪楼刑堂堂主?”
我迟疑缓慢的转了下眼睛,看着太后的眼睛,像是没有聚焦一样的呆滞,“回太后,是。”
太后猛的站起来,在寂静的大殿里,这样的声音显得越发的清晰,太后缓缓的走到我的面前,用一种极度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谢宸妃,你可知,听雪楼是这次谋害皇后的幕后凶手,而你身边的这个丫鬟……就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
她顿了顿,精致的鞋面停在我的视线里,“所以……你很有可能就是谋害皇后的人。”
我目光没有焦点,眼神涣散,语气十分平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呆滞跟智障没有任何分别,我木木的开口:“回太后,是。”
太后恍然未觉,接着质问我,“谢宸妃,你可知罪?”
我依然是要死不活的样子,迟钝的,眼神涣散的,“回太后,妾知罪。”
这个时候,肖誉淡淡的开口,“宸妃,太后问你话,好好回答。”
我却兴致缺缺的跪在那里,看都不看他一眼,“妾知罪……陛下恕罪。”
这下,谁都发现我不对劲了。
于是景轩帝缓缓的挪到我的面前来,脚步平缓而沉稳,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让肖誉相信我,没事的,谢依依都已经按照计划行事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我跪在地上,眼神没有焦距,涣散的盯着地面上流动的光圈,其实我在想:顾旻离开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可惜了,他走了,我眼中的光也消失了。
而现在,这个盛明最尊贵的男人以一种失望的饱含无奈的眼神看着我,以一种低缓的沉痛的语气对我说:“宸妃,你可知罪?”
特么的,怎么又是这句,我扯了扯衣摆,示意青青出手。
于是我在景轩帝肖誉话音还没落的情况下,躺在地上开始抽搐,是真的抽搐,这一次不是假装二十一三体综合症还带间歇性抽搐的羊癫疯,而是真的疼到抽搐。
我在地上开始不停的以一种越来越快的频率抽搐着,肖誉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来人,有人想杀人灭口,宣太医。”
我听见青青惊呼的声音,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我真的就这样被谢依依借机弄死了。因为——我的确中毒了。
可是,这种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据说……长相思的克星是留白可是这种药普天之下只有皇宫有,我的师傅静玄曾经给过我一包东西,在碧月离开之前放在我的一根发簪里。今天我突然想起来,打开来看,发现是类似留白的一种慢性毒药,发作的时候跟留白一样……但是——不会致命,只是痛苦。
师傅曾经说——经历多痛苦的回忆,才会得到想要的生活方式。
所以——为了达到效果逼真让肖誉相信我,我不惜真的让自己体验死亡的痛苦。
连青青都大惊失色,大喊:“那是留白……有人害宸妃娘娘,有人想要她的命……那是留白,娘娘本身就中了长相思的蛊毒啊……娘娘……”
于是——全场一下子混乱起来了。
我知道,我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我微笑着看肖誉,虚弱的连呼吸都困难,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努力的抬起手来,对着肖誉开口:“陛下……陛下……臣妾……怕是……怕是不行了……臣妾无悔……臣妾以为……以为……长相思马上就要解掉了……臣妾……臣妾……爱……”
我实在说不出那么违心的话,于是在这个节骨眼,从喉根里吐出一口腥甜的血,猛的喷到了景轩帝面前的那块面料上,这个时候我还在想,可苦了浣衣局的人了,洗衣服什么的最讨厌了……还是血渍啊,纯天然无公害的啊……
还没等我想完,我的手臂,在红丝蔓延的地方,慢慢的钻出了两条蠕动的白色虫子,我自己都被恶心的想再吐一口血,这两只小虫在外面呆了一会,好像觉得不是很舒服,又钻了回去,像是调皮的小孩子,来来回回的在我的血管处徘徊。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有几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其中一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告诉肖誉:“陛下……陛下……皇后娘娘……的尸体……里面爬出很多小虫子……好多……”
肖誉看了半死不活的我一眼,沉声开口:“封闭大殿,所有人不得出去,这件事情——重新彻查。”
大殿里马上恢复刚刚那种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心惊胆颤的生怕连累到自己,肖誉看着我,用一种温柔至极的语气说:“抱歉,嬛嬛,朕再一次没有选择相信你,你放心,朕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他说着把我抱起来,对着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太医说:“一定要把宸妃救回来,否则——整个太医院给朕的宸妃陪葬。”
在这种要命的时刻,我想的居然是——老娘终于小言女主了一回,这种救不回来就所有人陪葬的才是女主好么!
我这么一激动,真的就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我还在想……这一次,终于可以扳倒谢依依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我的呼吸断断续续绵软没有力气,整个人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落不着地。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像是陷在了云端里。眼睛睁不开,迷迷蒙蒙的有光直射进我的瞳仁里,努力的睁开眼睛去感受身边的空气,可是徒然,我拼命的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拉扯着我,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未完的梦境。
我踩在软绵绵的云朵里,看见上辈子我死的那个场景。
我躺在冰冷的血泊里,冰冷的血液包裹着我的身躯,身边是兰陵之乱的所有相关人员。
我走到他们面前,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见顾旻冷眼看着肖誉,狠狠的说了些什么,之后挟持我的那批人的首领之中,突然扯下了面罩。
我定睛一看,赫然是柳青青。
她抬起纤长的睫毛,眼里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她看着顾旻,突然哭了起来,是泣不成声的那种流泪。
顾旻也是神色莫名的看着她哭,最后冷冷的拿着剑指着她,嘴里又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看柳青青的脸色不是很好,柳青青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神色莫名,突然震惊的把剑从手里落到了地上。
我看得莫名其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想继续看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一股莫名其妙的引力突然消失了,我懵懂无知的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面,猛的睁开眼睛,对上了景轩帝漆黑的瞳仁,我像上辈子一样习惯性的开口唤他:“誉郎……誉郎……”
肖誉的眼睛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欣喜,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抱住我,抱的很紧很紧,他以一种低缓而沉稳的语气对我说:“嬛嬛……还好,还好你醒过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要再一次失去你了……嬛嬛……”
此刻的肖誉情深意切,深情如许,周围的所有奴才都小心翼翼低眉顺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听着盛明至高无上的男人对我情深意切的表白。
而我,此刻惨白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温暖的笑意,这种笑意让我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容光焕发,我笑的明媚而温暖,像是得到了最喜爱的糖果而十分满足的孩童,我看着肖誉的眼睛,用一种极度缓慢柔和而缱倦意深的语气对他说:“誉郎……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的眼里是化不开的绵软与甜蜜,而在这个时候,我的心口隐隐作痛,我手臂上的脉络有层次分明越长越烈的迹象,我知道,这是长相思的反噬。
我的恨意让它开始肆意蔓延。
长相思,我在心底默默的冷笑,要有多浓烈的相思,才能冲淡人类本能骨血里最自私阴冷的一面,让温暖包裹住那些蔓延的疼痛呢?
肖誉,我会让你当初欠我的,一样一样还给我的。
肖誉依然抱着我,唤来太医,十分急切的问:“宸妃怎么样了?”
我洋溢着天真幸福的微笑,柔柔的看着景轩帝肖誉,“我已经好多了,陛下放心。”
景轩帝对着我柔和的笑,“你是爱逞强的,刚刚太医说,要不是抢救及时,你就活不下去了。”
我抿唇一笑,低低的说:“臣妾哪里舍得陛下了?”
肖誉看着我,情深款款,“嬛嬛……”
不一会,太医看完我之后对肖誉低低的说:“宸妃娘娘心力俱疲,又深受蛊毒之害,还被奸人所害,误食了留白和一种极为阴毒的慢性毒药,虽然现在醒过来了……但是——到底是身子骨亏空了,体内毒气没有排完,阴虚甚为严重,寒气未散,毒气不能释放出来,蛊毒迟迟解不了,情况不容乐观……”
肖誉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他恨恨的看了不远处跪着的众妃嫔一眼,目光如炬,“好生给宸妃治病,从此以后你专门负责宸妃的身体和饮食起居,宸妃身体好转了重重有赏,若是——宸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