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族曾有一个人预言,当苍穹之火灭族而又重生的时候,会给这个曾经掌控的世界,一场漫长的黑夜和梦魇。而这场盛夜过后,整个世间,便只剩了火。”
“炎族已经有复燃之灰。”盛夏道,“那如此说来,那个预言,岂不是玩应验了?”
“那倒未必。”陆风颜摇摇头,“在天晋山的内山中,掌门若居之处未书名字,却立了一块石碑,上面有他亲手刻下来的两个字。”
“什么字?”盛夏看着她,还是有些好奇。
“长安。”她一字一字的说,“此世,长久静安。”
天晋山不是没有例外,但极大多数的弟子修行的都是冰寒一系的法术。并非天晋山没有其他的修行功法,而是只有水系的冰冷,才是炎族控火的克星。
天晋山,从来都是只为炎族而设。
它的使命,不是天下第一剑门的威誉,不是掌控修行百派的野心,而是随时准备着,给予复燃的火一个重击,甚至,同归于尽。
所以几乎每一个天晋山的弟子都是毫无牵绊的孤儿,因为只有了无牵挂的孑然一身,才没有一往无前的牵绊。
他们每个人,其实随时都是在准备着赴死。
为这个整个天下的长安而赴死。
“我不理解。”静默了太久,盛夏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看着她,微露迷茫。“天晋山并没有保护整个天下的义务。不是吗?”
陆风颜也不顾台阶上落着的灰尘,枕着手臂躺下去,“天晋山的确没有义务。但是,它的掌门,却与炎族有些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他,”她一笑,“从来都是一个很任性的人。”
“看起来,有一位任性的掌门人,并不是一件坏事。”她的唇角也勾出一个微弱的弧度,只这微微的眉眼一弯,便已悉数驱散那不经意间弥散出的阴霾。陆风颜看着她,心里也不知不觉的稍稍一松。这个陌生的女子似乎真的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在她身边,竟不由自主的会被她的情绪所影响。
“罂粟的事情,我会尽力帮忙。只是,我并不太明白,你要它,究竟何用。”
“戒毒最通常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强制戒毒,即将吸毒者和毒品完全隔离,但问题是戒毒者所承受的痛苦很大,对其身体素质的要求也比较高。但这个时候风斜的身体状况是承受不了强制戒毒的,所以,只能通过逐渐减少吸毒量的办法来逐步拜托毒瘾的控制。而毒品的最主要成分,就是罂粟。”
“其实我一直怀疑,风斜的内力深厚,即便中过毒,身体本不该如此虚弱。”沉吟许久,陆风颜还是将疑惑道了出来,即便心下稍有猜测,却始终不敢下决心去相信。
盛夏再次沉默起来。就在陆风颜甚至以为她不会回答或同样并不了解的时候,她才开了口。
“在原来的时候,他并不会这样轻易受伤昏迷。”她抬手,阳光从指缝中透过去,落在眼上。她闭眼,眼前却依旧是一片血一样的红。“他也古墓中本就受了太重的伤,若非巫寨中的蛊虫,根本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可那蛊虫要依靠吞噬他的心血才能存活,如此一来,他的续命,却是以未来的生命来透支。这样的他,没有办法不会虚弱。”
陆风颜慢慢的坐起来。
“算了。风斜自己,是并不在意这些的。他既然告诉我,就说明一时半刻的他是不会有事情的。”她似有可以的将语气放的轻松,“说起来,还要谢谢虞锦姑娘对他的照顾。”
陆风颜听她提起虞锦,不由蹙蹙眉头,她现在也不确定,虞锦到底还该不该交由风斜去保护照顾。
“虞锦曾救助过风斜,无论将来如何,风斜一定会尽他全力,顾得她的安全。”
“可是,”陆风颜还是不由微微苦笑,“她对风斜的心思我相信你看的出来。现在你回来,她待在风斜身边,无论对谁,都是不合适的。”
“那不一定。”盛夏的眼底飘过一丝细碎的神秘,“我虽无法修行,但所熟悉的功法适合虞锦姑娘体质,却也有一二。将来如何,现在不可预知。但早做打算,岂不比一时萎顿要强的多?这个道理,想必虞锦姑娘定会理解。”
陆风颜有些迟疑。盛夏说得对,如今炎族人已出现的光明正大,想必也是积累了不少的底蕴,将来必定不会善了,虞锦若可修习些法术武功,多少还可以用以防身。而且按她本意,留虞锦在身边也不过是想教她些功夫。但虞锦并不是她,天晋山的功法,她习得,虞锦却不一定承受的了。如此看来,将她交由风斜,似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其中相处,对于未来……这些不痛快又将何足挂齿。
“我会找机会和虞锦谈谈。”她说,“无论结果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虽然这个时候,我并不应该如此匆忙的信任你。”
盛夏笑一笑,“但你还是信了,不是吗?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应不应该。”她说着,侧了侧头,静了静,虞锦从房里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风斜醒了。他想见你。”她看着盛夏,声音无意识的压的有些低沉。
盛夏看了眼陆风颜,对虞锦微亦点头,“谢谢。”
虞锦仍低着头,只是将身侧了一侧,给她让了让路,不言不语。
盛夏也不介意,或者说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必要在意。她进去,陆风颜上前,抚了抚虞锦的发,闻言询问:“怎么,不开心了?”
虞锦抬头看看她,又垂下眼帘,低声嗯了一声。
“那……你还愿意留在风斜身边吗?我们刚刚的谈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虞锦沉默,但她咬紧了的唇,却告诉陆风颜,她的确是听到了。
“风颜姐姐。”她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陆风颜,“你可以告诉我,将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