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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帝都流血夜(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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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傻了,即便活了两辈子,即便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即便经历过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便见识过这个世界上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他依旧在这一瞬间呆滞住了。他傻傻地看着自己面前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看着在自己嫂子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一柄匕首,看着在自己哥哥后背之上缓缓流出的那一缕血液,一瞬间脑海之中翻滚交错过无数这样那样的想法,最后将自己拿一线的理智硬生生地挤占了出去,将一切变成一团乱麻。

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一个缓冲的剧情,一刀毙命,干净利落,林勋死得就像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一样无声无息。他连最后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便带着无限的哀伤与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想来如果真的有魂魄的存在,林勋必然会不甘心的做一只厉鬼索命人间的吧。

“这是为什么?”林默自言自语道,他的双眼有些泛红,声音有些机械般的木然。林默瓦伦如何也想不清楚为什么镜心要这样做,难道哥哥不是她的保护者吗,难道她不知道之所以林勋不愿意自己逃命,就是为了保护她和自己吗?她又不是傻子,这一切完全都应该是清楚的啊!可是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擦了擦短刀之上的血迹,镜心转过头来,看向了林默。这一次,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和之色,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似乎随时都会发动最为知名的进攻。这个时候,林默才无比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武艺,如果自己的实力能够再强一些,哥哥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保护自己,自然也不会因此而被人暗算,失了性命。自己更不会像是现在这样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但是林默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紧紧地握了握袍袖中的一对匕首,眼中升起一丝暴怒的火焰。深吸一口气,他对镜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对你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这是我的使命。”镜心冷笑一声,而后道:“再说了,他对我之所以这么好的,还不是为了那事情?哼哼,又谈得上什么真心假心?”

“那……红衣呢?”

“红衣?那个丫头啊,她可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看上了你这样一个小扫把星,还真是她的不幸呢。我原本还想等她再打一点便让她脱离苦海呢,只可惜啊,现在的她用不着了。”

“也就是说,红衣不是你们的人喽?”林默似乎有些放心地松了口气,而后面上一冷,盯着她身后的那个斗笠人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也应该告诉我一下,你们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吧。”

“很抱歉,不能。”那个黑衣人如此说道,而后整个人轻轻向前一顶,一声轻微的利器划破锦帛的声音瞬间传入了林默的耳朵之中。他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在他面前,那个女人身体之中透过的粗大钢锥,双目之中划过了一丝莫名与一丝了然。

“你的任务结束了!”黑衣人侧到镜心的耳边,尖锐而又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但是我们还需要另一个东西,让这一切更加的完美。那就是,你的尸首!”

“此刻你灭了她的口,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也和她一个下场?”林默冷笑着看着黑衣人将女人的尸首放在地上,轻轻开口说道。

“使命如此,我们是奴才,做主人的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即便是将我们处理掉,也只能怨我们命不好。”黑衣人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命,小伙子,你很聪明,但是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说实话,我很欣赏你,只可惜你这样的鬼才注定不会存留在世间太久。天妒英才,便是如此。我不想用自己这双脏手了结你的性命,这是对你的侮辱。自裁吧,这是保留你最后尊严的做法了。”

“没想到,我居然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我的父亲也猜到了,就连我哥哥也应该已经猜到了,但是我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而已。只可惜,我们的自欺欺人只是自掘坟墓罢了。我可不认为若是林家仍是十年前的规模,那位有胆量对我林家下手!”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本不应该多嘴,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陛下有愧于林家!”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白面无须,却犹如脱了水的橘子皮一般的面孔。“林二公子,该上路了!”

“或许,我现在应该大喊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只可惜,我不是龙傲天。”林默惨然一笑,自言自语道:“或许,我应该是穿越者之中混的最惨的一个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林默的自言自语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咆哮。而在这个时候,一道墨色的阴云开始渐渐在这个小院的头顶聚集。此时已是夜深,再加上没有月亮,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变化。而就在林默咆哮的没了力气,颓然跪倒在地的一瞬间,一道碗口粗的天雷毫无征兆地笼罩在了整个院落之中,蓝紫色的电光划破空气,在地面之上进行着无差别的杀伤。无论是那些黑衣人,还是已经被这不科学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的林默,在刺客都成了这雷电的打击对象。只是不知为何,对于那些人来说,这电光是致命的,而对于林默而言,这东西却只能给他带来一点轻微的刺痛,没有想象之中的痛苦,只是脑海之中昏昏沉沉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灌注了什么东西一般。

这道天雷来得快,去得也快。闪电风暴一般的毁灭性的打击将小院之中的一切变成了一片焦黑,空气中都蕴含着空气被电离成为臭氧所发出的单单气息。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一团焦炭,除了跌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林默。这道天雷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只是在他的额头之上,印出了一个小小的伤疤。

而在这个时候,城郊的一处并不起眼的小房子之中,那个被称为质量投影的青衣神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揉了揉由于盘膝而坐搞得有些僵硬的小腿,一边揉一边道:“混小子,这一次看在你我之间有缘,我就帮你这一次。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有些透明,整个人从脚底开始变淡,而后消散了起来。见自己这个样子,他也并不在意,只是似乎有些认命一般抬了抬肩膀:“真是的,一道天雷而已,不至于消耗力量到这样的地步吧。算了算了,这一次在人间玩的也算开心了,也是该回家了!小子,祝你好运。毕竟,你过得好一点,我也就能够好一点了!”

一道突兀的惊雷震响了整座圣都城,站在皇城城墙之上的皇帝闻听这个声音身上猛地一震,双目一瞬间瞪得老大。随即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安抚着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陛下,您怎么了!”在他身后,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大红色官袍的老者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无妨,无妨。老毛病了,或许,这是老天对我这种背信弃义的人的一点小小警示吧。”皇帝笑了笑,随即转过头对红袍老者道:“老师,你说,这一次我是否有些过了?”

“你是皇帝,你不会错的。”老者说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若是从这个角度上讲,你没有错。”

“我明白了,老师。”皇帝对老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而后走下了城楼。最后看了一眼城头上的那一个苍老的身影,皇帝叹了一声:“一切都是我们自作孽,自称寡人,也是我们自作孽。我们,注定不会有朋友,也不配拥有朋友。”

“陛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摆驾,林府!”

“陛下,现在外面局势不稳,并不适合出行,您看……”

“什么时候,连你都敢抗旨不尊了?”皇帝皱了皱眉,冷然道:“危机?要是没有危机的话,要你们这些护卫有什么用?摆驾!我不希望你再对朕的决断有什么意见!”

“是……陛下。”侍卫首领讪讪地缩了缩脖子退下了,紧接着,刚刚遭到战火荼毒的皇城之中再一次沸腾了起来。所有的卫士开始向着城门的位置集结。这个时候皇帝离开这个天然的保护圈可不是什么好决定,但是没办法,老大任性,自己就得拼命,没有一点道理可言。

战火之中的圣都显得格外的凄凉,皇帝陛下也曾多次微服私访过,看着这些昔日之中繁盛的街坊此时便成了一片破败,作为始作俑者,他的心中多多少少充斥着一丝丝的悲凉。林府距离皇城并不远,曾经挚友的家,李成良当年也没少来,所以道路也算是轻车熟路。虽说战火将一切化为了一片破败,虽说地面之上满是残破的尸身,但是这位也曾经金戈铁马过的皇帝陛下却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依旧目光坚定地向前走着。这份勇气,即便是在他身边的侍卫们都不由得心生敬佩。

林家那不伦不类的大门此时已经被搞成了一片破败,坚实的院墙之上破了一个大口子,上面还挂着几块灰色的东西。这东西皇帝似乎有些印象,应该是叫做水泥吧。好像是林家那个有些不学无术的二小子搞出的东西。伸出手在这上面敲了敲,很坚实,就连那面倒下的院墙都结结实实的,仅仅是断裂成了几大块。这坚实程度便可想而知。一个家宅的薄墙就可以到这种地步,如果自己的城池也用上这个,那会是何等的坚不可摧?

只是可惜,那个小子已经和他的哥哥去了另一个世界,自从手下那些恶犬们盯上他们兄弟二人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对于自己那群忠犬们,李成良有着绝对的信心。

跨过残破的院墙,进入已经毁得看不出原来样貌的宅院之中,皇帝摇了摇头,脸上落寞的眼神更加的深重。这里的地面不少地方都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地面之下,看上去应该是从上面暴力压破的。

“我们的皇城之下有这样的东西吗?”李成良蹲在一处塌陷的地道之前,对身边的侍卫统领道。

“回禀陛下,没有。”侍卫统领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城的地面是由汉白玉铺建的,建造这种防御设施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施展的空间。但是如果陛下需要一处地下的通道,禁卫军很愿意为您效劳。”

“不必了。”李成良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这种事情我和林志越也说过,那个家伙说我是有钱没地方花了,皇宫的禁卫军足够优秀,没必要再搞这些画蛇添足的东西。而且就算敌人真的打到了皇城,就算有再强的防御设施,也是回天乏术了。”

“陛下高见。”

“没什么高见低见的,仅仅是实话实说罢了。”皇帝摆了摆手道:“没想到,林家居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还真是……不知道林家还有没有什么旁系的分支?”

“有是有,但是林家的旁系大多……和林大将军以及少将军都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那就给他们一个安乐侯吧,世袭往复,与国同休。”

“是,陛下。”

行进在熟悉的门廊之中,李成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他的眉头不由的越皱越紧,最后额头之上被他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川字。地面之上,死去的“叛军”尸首越来越多,死状越来越惨。从最初的各式各样的死法,到最后几乎全都被砸的面目全非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之中的惨烈不容细说。能够制造出这样恐怖伤痕的,也就只有林志越的那一柄规格外的狼牙棒了。果不其然,又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便发现了这柄恐怖的凶器,以及他的主人。

“林将军!”侍卫统领惊呼一声,没等皇帝下令,便冲了出去。当年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他们三人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过,对于林志越,这位侍卫统领颇为熟悉,甚至可以称之为相交莫逆。今日见到老友的尸首,他又怎么可能不惊讶?

李成良皱了皱眉头,今天他皱眉头的次数似乎比之前的一辈子都要多。在他面前,林志越一手扶着那柄几乎断掉了所有尖牙,如同长棍一般的巨大兵刃,站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忠诚的卫士一般守护者他所要守护的东西。他的表情并不凶恶,相反,很是安详,似乎是沉入了梦乡一样。当年在军营之中的时候,这个家伙就经常这样在守夜的时候站着睡着。只不过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他都会醒过来,立即进入战备状态,这可谓是他的一向绝技了。

当年在他身后的,是李成良的营帐。

“一路好走,兄弟!”皇帝苦笑一声说道,而这时,侍卫统领也跑了回来。他对李成良拱了拱手,而后道:“陛下,林将军是从背后被人……”

“没错,家主是在背后被人杀死的。”此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闻听这个声音,所有的侍卫立即下意识地将皇帝围成一圈,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死死护卫住皇帝。而剩余的侍卫则一个个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个地方并不算大,所以说并没有布置多少的卫士。暗暗在心中责备了一下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提前探路的行为,侍卫统领暗暗祈祷这一次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随即跳了出来,对那个声音的方向道:“什么人,不要在那里装神弄鬼!”

“看看你们那样子,不就是一个老头子吗,用得着这样吗?”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在不远处林志越身旁的方向,一堆瓦砾灰尘动了一动,而后拱了起来。一位老者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对这边道:“怎么了,你小子记忆力减退了?老头子我你都不认识了?”

“是……刘老?刘老,您还活着?”

“是啊,你还不知道我吗,苟且偷生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除了我想自杀,否则没有谁能杀死我,哈哈。”老者豪迈地笑了笑,而后对重重包围之中的皇帝道:“陛下,还记得当年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刘吗?”

“刘老,林志越,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我不喜欢聪明人。”老刘嘿嘿一笑,而后道:“家主说,他并不失落,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请放过他们。”

“我知道了。”李成良点了点头:“只是很可惜……”

“那就算了吧,哈哈,我的话已经带到了,现在,也是追随家主到另一个世界征战的时候了。哈哈,我刚刚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只是这时间有些长了。不过无所谓了,毕竟在下面,我们的时间是永恒的,哈哈。家主,等等我,尔等征战,怎么可以不带我这个军师!”

“陛下,这……”

“他之前就已经服毒了,我清楚他的为人,厚葬吧!”李成良转过身:“也罢,回宫吧。朕,累了…….”

“是,陛下!”侍卫统领点了点头,回过身,最后再看了这对老友一眼,而后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今日,皇帝陛下第一次自称朕,之前,即便是继位之日,他也未曾这样自称过……

“林将军,再会了!”

回宫的一路之上,皇帝都没有再说什么,看上去他的心情并不太好,强大的压抑气息压迫的周围众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喘。而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忽然从队首赶了过来,在得到允许之后,他来到皇帝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样吗……”看了一眼垂手侍立的太监,李成良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是,陛下!”

“等等,回来!”

“是,陛下!”

“也许,这就是天命吧。把他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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