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结束后,邵力也没过多把这个问题挂在心里,反正时间不急,总需从长计议。
三个月的见习期已过,已经开始单独上班,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大家伙有事没事就喜欢让他顶个班,帮个班,一来病人也难得碰到几个,二来他天天住在医院,也不出去,图个方便。
一天傍晚,邵力准备关上医院大门,只见一辆拖拉机急匆匆的向这边奔来,开车的男子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扯开嗓门大声喊:“等一下,等一下,门别关,有病人!”。
等拖拉机开进院子,停在小花坛边,邵力赶紧拿上听诊器跑出去往车上一看,车底部铺着厚厚的一层稻草,上面躺着一位中年男子,面色白的吓人,眉头紧皱,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双手紧按胸口,呼吸低沉,绿色破旧劳动衣已被染成红色,旁边还有不少血凝块,指缝间仍有血液渗出,旁边蹲着一位妇女,不停的拿着毛巾帮他擦汗,看见穿白大衣的邵力,赶紧扯住邵力的手,说:“医生,快救救我家男人!快救救我家男人!”。
邵力打开衣服,发现右侧胸部血肉一片模糊,一根白色骨头裸露在皮肤外头,血液正顺着这里往下滴。看情况应该是外伤,致骨折内出血,抢救目前最需要的是输血和手术止血复位,但对这卫生院来说根本不可能。
他询问好病情,做个简单的清创和同时拿来很多纱布压迫止血,叫同值班的李娟开通静脉,挂个林格氏液,快速补充血容量,一边让拖拉机驾驶员去边上打个电话,通知溪口中心卫生院,及时派出救护车,为避免浪费时间,这边也立即启程,邵力为观察和护理病人,随拖拉机一同前往。
由于伤情太过严重,又因拖拉机的颠波,伤口出血加重,厚厚几层纱布已被染红,才开出二十分钟左右,男子的呼吸由急促变为缓慢,脸色渐渐灰白,逐步灰暗后眼神渐渐迷茫,手脚慢慢下垂,带着遗憾和一丝不甘离开人世。
一旁妇女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冷漠的夜色。十多分钟后,救护车姗姗来,车上下来一位白大衣男子,攀上拖拉机,看了看死者,翻了翻瞳孔,听了听心脏,搭了搭颈部动脉,然后摇了摇头,说了句:“回去吧,已经走了!”,女子本带着一丝希望,现在一下子破灭,人一下子晕过去,邵力马上掐人中,“唉!”妇女长长一口气总算苏醒过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围绕在回来的路上,邵力默默的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第一次直接面对死神的降临,被深深的刺激,但又束手无策,倍感无奈,一条鲜活灵灵的生命就以这样的方式滑落。
等邵力回到卫生院时,老沈已经在办公室,得知事情经过,知道这事对一个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打击肯定很厉害,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邵力的肩,“别想太多,人每天都要应对的都离不开这八大苦:生老病死,爱恨离愁怨!习惯就好,各自的命格,各自的命,这是他自己的命,上天注定,别想太多,今晚的班我帮你上,回去洗洗好好睡觉,醒来就好”。
邵力没有推却,一到寝室就躺下,他想的不是对死亡的害怕,而是对现状的思考,这里缺医少药,交通困难,今后他该何去何从,沉默,逃避,还是挑战…
一周后,按当地的习俗,邵力被邀去参加出殡送别饭,这种习俗是认为对帮助人的感谢同时还存在去霉运的意义。到了邵力对着正堂的遗像深深一鞠躬,点了一柱香,旁边坐着孤儿寡母,满脸憔悴。邵力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