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晚，顾小离才从厉家搬回娘家。
二楼不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顾韵蓉跟顾爸是彻底地闹翻了，顾爸采取前所未有的强硬手腕，将她反锁在房间里，木门外面加了一道铁门，窗户也用钢筋条焊死了。
顾小离暂住到一楼，关上房门，砸夯似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
顾妈楼上楼下地跑，劝谁都劝不住，顾韵蓉无论如何要大吵大闹，顾爸无论如何不肯开门放人，钥匙被他随身带着。
顾妈只得求助于顾小离，让她当说客，平息莫名其妙爆发的战火。
顾小离耳朵里塞着耳机，边听音乐边看书，她无心当说客，不管是顾韵蓉，还是顾盛元，这两个人她都不太想理会。
顾妈急得眼泪涟涟，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住了三头倔驴，顾韵蓉是明着尥蹶子，顾爸轻易不尥蹶子，一尥必定是惊天动地的，顾小离是头不显山不露水的倔驴，平常看不出来，一旦尥起蹶子，竟毫不逊于顾韵蓉。
“妈，你别管了。”顾小离嘴唇上下一动，轻飘飘地说。
说得轻巧，能不管吗？顾妈擦了擦眼泪。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从今以后我就是厉家人了，娘家的事我不好管太多。”顾小离靠着床头，跷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生女外向，我不指望你们了。”顾妈心灰意冷地离开。
顾小离摘下耳机，烦不胜烦地啧一声。
拿了两个又红又大的苹果，顾小离咬着一个苹果上了二楼。
铁门被顾韵蓉踢得咣啷响，门外放了一张折叠布凳子，顾小离一下子坐到凳子上，“苹果吃吗？”她将大苹果隔着铁栏递进去。
顾韵蓉劈手抢过苹果，奋力砸到墙上。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顾小离咬着苹果，慢条斯理地跟她商量。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顾韵蓉中气十足地吼道。
“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安静两天，等我嫁出去了，你把房顶掀了都行。”顾小离慢悠悠地说。
顾韵蓉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得前俯后仰的，“我穿过的破鞋，你也不嫌脏？”
“什么意思？”顾小离抬起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她。
“厉云峰是我穿过的破鞋！”顾韵蓉脸凑到铁栏上，眼睛闪着火花，神神叨叨地压低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顾小离平静地问。
“相亲的时候，他带我去市里喝咖啡，在车里，我们做了。”顾韵蓉异常兴奋地盯着顾小离的脸。
顾小离握着苹果的手一抖，低头大口大口地啃苹果。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以为凭着顾韵蓉对厉云峰的厌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身体接触。
“你信不信，只要我勾勾手指头，他明天就能跟我私奔？”顾韵蓉眼睛发亮地盯着她。
顾小离当然是不信，嘴巴动了动忍住了，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挑起顾韵蓉的斗志。
起身站起来，顾小离啃着苹果一言不发的转身下楼。
回到一楼房间，顾小离仰躺到榻上，双手交叠放到腹部，对于厉云峰的前妻，她只在电视上见过，从没见过真人，总觉得是天边的人，跟她的生活完全没关系。
对于顾韵蓉她是非常熟悉的，她们一起长大，一起同床共枕，一起洗澡，她见过无数次顾韵蓉光着的样子，晶莹透亮的皮肤，像荔枝肉一样白嫩，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高耸如云的胸部，像两个大白馒头，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顾小离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顾韵蓉的裸体。
紧接着又蹦出厉云峰的裸体，两具裸体交缠在一起，男人挥汗如雨，女人气喘连连，赏心悦目得像是一幅画，镶上相框就能挂到墙上。
尝过了那样的极品，再尝小作坊里粗制滥造出来的残次品，感觉应该是云泥之分吧。
她从没问过厉云峰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答案一目了然，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爱情。
被她的单相思打动，因为责任，不讨厌就可以在一起了。
将就，凑合……
脑子变得昏昏沉沉，顾小离身体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凌晨顾小离被推醒，女人们七手八脚地给她梳妆打扮，换上旗袍，按照风俗，新郎要半夜偷偷地迎娶新娘。
楼上没了砸夯的声音，可能顾韵蓉也需要睡觉的。
“云峰来了。”顾妈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楼上的顾韵蓉。
顾小离被人搀扶着昏昏沉沉站起来，身体腾空而起，厉云峰抱着她出门，院子外面停着迎亲的车队。
几分钟的路程，还是开了车。
“困了？”厉云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顾小离闭着眼睛，脑袋歪靠在他胸膛上。
“马上就到家。”厉云峰抱着她，低头笑望着她的脸，不知道谁给化的妆，化了个大浓妆，脑袋上还别一朵特别大的百合花。
“出发啰。”顾飞发动车子，因为证据不足，警察又把他放了。
厉家小洋楼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醒着，厉明山和厉明海站在外面抽烟，茉莉和妯娌在屋里聊天。
看到车队来了，厉明海赶紧点燃一长串小鞭炮，噼里啪啦响着很热闹。
厉云峰抱着顾小离下车，伴娘徐静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直接将顾小离抱到新房，“你先睡一会儿。”厉云峰放她坐到大榻上，掀开喜被，让她躺下。
顾小离倒头就睡，耳边响着徐静宜和厉云峰几个表妹堂妹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女孩们压低声音，很兴奋地聊着天。
听到徐静宜的声音，顾小离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
“姐，该起床了。”徐静宜轻声叫她起来。
顾小离缩在被子里不动。
“老婆，起来吃点东西，客人快到了。”厉云峰走进新房，坐到床边哄她起床。
“滚。”顾小离烦不胜烦地抬起手用力一挥，啪一声，不知道拍到什么东西上了。
新房一下安静下来，女孩们全都噤了声。
“你们先出去玩。”厉云峰笑着冲她们说，他右脸上印了一道浅浅的手印。
“老婆，起床了。”厉云峰摇晃着顾小离，柔声哄道。
“不想起。”顾小离紧闭着眼睛闷声道。
“不想嫁给我了？”厉云峰笑着问。
“已经领结婚证了，这些形式就免了吧。”顾小离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
“乖，先领证再办婚礼，不是都说好了吗？”厉云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过来。
“是你妈要办婚礼的，什么都是她说了算，我说了不算，谁想办婚礼谁接客去。”顾小离再次翻过身去。
厉云峰太阳穴跳了跳，他以为顾小离是识大体懂分寸的，没料到在关键时刻居然掉了链子。
“别闹了，大喜的日子讨个好彩头。”厉云峰轻拍一下她的臀。
他们厉家算是逃过一劫，借着婚礼也能冲冲晦气。
“妈呀，疼死我啦——”顾小离陡然一嗓子嚎哭起来。
“顾小离，我给你五分钟，不起就别结婚了。”厉云峰的耐心被她磨光了，腾地一下站起来，黑着脸朝阳台走，一脚踢开阳台上的门，站在外面抽烟。
顾小离将头埋到被子里，呜呜的哭。
“哎哟喂，怎么了这是，云峰，你欺负我们家小离啦？”茉莉带着一股香气走进新房，她已经得到情报，顾小离不肯起床，还打了厉云峰一巴掌。
顾小离顺坡下驴，茉莉一拉就从榻上爬起来，“妆都化了，洗个脸补个妆，按规矩新娘子是不能睡觉的，也不能吃东西，要坐到天亮，我们云峰心疼老婆，特地给你端来了早餐。”茉莉脆生生说着，搀扶顾小离去里面洗手间洗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