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宇站在朴素的农家小院里,她刚走出的那个房子,门前挂着两串老玉米,几串晒干了的红辣椒,门板上还十分应景的贴了一个福字,倒的。看来,虽然这房子远离人群聚集的村庄,节日的喜庆却也没有漏了它。
绵亘在屋子前面的雪山望不到尽头,远远看着那山,觉得冷峻而寂静,谢晓宇却知道,那山脚下必定有设有高高的围栏,有守林人日夜巡回,或许还会有当地驻军部队,因为这里是边境。
谢晓宇半靠在秸秆垛上,双手插在兜里,望着天茫山的方向,右脚无意识的踢踏着地上的积雪。
周大爷搞得神神秘秘来这荒山野岭想干嘛?
旅游?好山好水你不去,偏偏来这穷山恶水,神经病啊?
探亲?大过年的来一趟连个礼物也不带,你逗人玩儿呢?
谢晓宇打定主意,甭管周暮光来干嘛,合同期一到她是要立马走人的。今儿是第四天,就再陪你搁这旮旯待几天,也就是一二三……六天而已。话说回来,老乡家的猪肉炖粉条还真是好吃啊,原汁原味儿的,热乎乎正宗地瓜宽条粉,肥瘦均匀嫩猪肉,撒上鲜绿的香菜……好吃好吃!
嗡!——嗡!——
电话响了,谢晓宇从美食畅想中赶紧回神儿,周暮光。
“你好,周先生。”
“恩,你现在到我房间来。”
“你房间?你房间在哪儿啊?”
“隔壁。”
挂了电话,往树上磕了磕鞋子沾到的残雪泥土,整理下发型和衣服,她往自己房间的隔壁房间走去。
还未敲门,从屋里出来一个人。
“阿文,你这是出去?”看他带着围巾手套。
“哦,是呀,周先生要用车,我去开过来。谢小姐你快进去,好冷。”转身,一路出了小院子。
谢晓宇推门进屋的时候,周暮光正好端坐在对着门的沙发上,两人目光就这么毫无征兆相接,她心跳漏了一拍,其实心底里她是有点惧怕周暮光的。她赶紧将视线转移别处,故作镇定问道:“周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暮光站起身朝她走过来,越走越近,三米,两米,一米……
谢晓宇看见男人越靠越近,心中一紧,脚下不由后退一步,背紧紧贴在门板上,“周先生,你……你要……”
干什么,这几个字还没蹦出来,谢晓宇马上就囧了。
只见周暮光走到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站定,伸出右手绕到她脑后,“麻烦,脑袋挪下位置。”
谢晓宇斜眼看到后脑勺压着一个什么东西,周暮光过来就是要拿这个东西的,她慌乱说:“哦,哦对不起,不好意思啊……”赶紧给人家腾开地方了。
真是太丢脸了,她刚才居然以为周暮光要对她……哎丢死人了!
“谢小姐。”
“啊?”谢晓宇茫然抬起头,一副呆萌表情。
周暮光嘴角抽动一下,估计是被她的蠢样子娱乐到了,他说:“这双鞋子,你试穿看看合不合脚,不合适我让阿文马上去换。”
周暮光递给她一双棉鞋子,看着很厚重。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周先生我这双很好,很保暖。”她怎么可能接受他送的东西,两人还没那么熟。
周暮光看一眼她脚上的鞋子,普通的雪地棉,还是低帮的。他说:“不行,你这双不暖也不防滑,穿这双。”末了又加一句,“这是工作需要。”
他的语气挺严肃的,谢晓宇不敢再推,只好把鞋子接过来。四处看看,去沙发那边换鞋。
“有点小,进不去。”新鞋的确不好进脚,而且这鞋子里面有一层厚厚的羊毛,她穿着毛袜子不好进。但其实她也没有多用力往里面蹬脚,想找个借口拒绝接受他的鞋子。
周暮光走过来。
她一看他又往这边走,以为他要过来帮她提鞋,赶紧右手对着他比划了个“止步”的手势,连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站起来,右脚抬高一尺朝着地面使劲一蹬脚,“呼”终于进去了,如法炮制了左脚。两只脚都有了着落,她在青石砖地面又跺了几下,原地走几步,感觉适应了,弯下腰系鞋带。
周暮光把她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她果然非常不同于港城那些名门贵妇,好粗鲁。
“周先生这鞋子真暖和,看着样子笨笨,穿上倒是很轻便。”比她那双还要轻呢,走路也很舒服。
“恩,这双防滑性能好,明天进山你就穿这双吧。”
“进山?”what?
“恩,天茫山。”
谁问你进啥山啊,人家问你为啥子进山!
“周先生,您去天茫山干什么?现在大雪已经封山了,天茫山是原始森林里面有熊的,很危险。”
“这个季节熊已经冬眠了。”
谁跟你讨论熊是夏天冬眠还是冬天冬眠,这不是重点好不!“护林员不会让我们进去的,你去那里干什么,很危险的!”
大过年不好好在家待着,大冷天往深山老林钻,您是太闲了,还是嫌命长了?
周暮光面无表情,“我去打猎,我有进山许可证。”
“您去打猎带着我干什么,我就一导游。”我不打猎,也不是猎犬!
“你收了我的钱,我们签了合同。”
谢晓宇无语,我是收了你的钱,可咱们说好,我是来陪你游山玩水的,不是陪你进山玩命!
“不不,周先生,合同不是这么写的,我们是旅行社,我是私人导游不兼职保镖,我也不研究野生动物,恐怕不能为您效劳。”
“哦。”周暮光淡然开口,“我就是去天茫山旅游的,顺便打猎。你是我的私人导游,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你要是违约没我会起诉你,要赔偿十倍违约金。”
“十倍?怎么可能!”谢晓宇大叫,“合同里没有这一条!”
“你的私人协议书里没有,你们旅行社老板是这么规定的,你和旅行社签过合同吧?”
谢晓宇当初是和旅行社签过一份书面合同,因为这份工作是大学一个学姐介绍的,签合同的时候也没太仔细看,是不是真有“赔偿十倍违约金”这条,她是真没注意。
“那,那……那也不行啊,周先生,我真不能去,我怕冷,我不去。”特么进山就是送死,鬼才陪你去!
周暮光看她,“那你就赔偿十倍违约金吧。”微微抿唇轻笑,“我觉得谢小姐大约没有这个能力……我看你还是陪我进山打猎吧,出来以后我的东西可以分你一些。”他的语气如此温和,面色如此俊雅,如果略微捂住耳朵,只单单看周暮光性感的薄唇,不缓不慢地开开合合,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定然会以为这个俊美的男子正深情款款诉说动人的情话,他面前站着的定是他深深爱着的女人。
谢晓宇不知道周暮光是否会讲冷笑话,不过刚才倒是见识到周先生很会冷静的笑话人,可以把讽刺穷人发挥的这般儒雅。
这让一颗年轻而且敏感的心脏受挫。
“谢谢你周先生,不过不必了,有什么羊毛狗毛狐狸毛,您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