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徒虽是大事,但明道宫所谓招徒更形象的说法应该是集合,集合之前选好的新人弟子,集合完毕再一并带回隐阳山。所以历来下山集合新人弟子的也是明道宫的晚辈弟子,长老掌门均不下山。今年负责下山招徒的正是隐阳山碧霄峰执事长老赵长明座下弟子沈曦豪。
本来沈曦豪都要回明道宫复命了,走到半路才发现小师妹要的胭脂还没买,就先让其他师兄弟带着新人先行回山,自己则拉着师弟余泽安返回澄州城。
二人很少下山,平日里在山上修行很是清苦。今日得了机会,便想在这澄州城内溜达一番。
二人说说笑笑,边走边聊。突然,一声“救命”传到二人耳中。二人对望一眼,急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远远的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围观者见穿着明道宫宫服的人出现,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在他们看来,这明道宫人就代表着行侠仗义、救死扶伤。沈曦豪与余泽安也不客气,直接钻了进去。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乞丐正扑在一个老者的身上痛哭哀嚎:“谁来救救我爹啊,我爹中暑了。呜呜~~”
这小乞丐不是他人,正是陶玉。那老者,就是老乞丐。此刻的老乞丐双目紧闭,四肢僵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曦豪当即屈身去给老乞丐号脉,这手刚搭到脉上,沈曦豪不禁皱了皱眉头,转而用手去摸老者的胸口。然后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对陶玉道:“令尊已经长眠了,这位朋友还请节哀顺便。”陶玉听到此言,“呜哇”一声哭的更狠了。一时间围观众人心生怜悯,纷纷哀叹。
这时,陶玉转身跪在沈曦豪面前道:“爹爹已经不在了,如今我孤苦无依,还请神仙收留我,做牛做马绝无怨言。”说道这,陶玉想起了逝世不久的师傅师娘,无须做作,眼泪已是哗哗直流。
沈曦豪心里咯噔一下,他竟是犯了难。原来,这明道宫为了保持独领天下之势,对弟子的挑选十分严格。绝不允许庸碌之辈进入明道宫修行,一定要保持明道宫弟子团体的绝对优秀!上次招徒时就因为师哥一时心软,私自将一个孤儿带回山,被师傅狠狠训斥。这也是这次招徒,师傅没让师哥来,却让自己来的原因。
哪知沈曦豪正在发愁如何回答时,边上的一位老妇就替他做了回答,道:“你这小娃娃走运了,碰到了明道宫的大好人,活神仙。他们能不管你吗?肯定不会看着你孤苦无依的,你就放心吧!”“就是就是”“算你走运啊”“肯定会管你的”周围的人接着老妇的话议论纷纷。仿佛这明道宫应该、也一定要收下眼前的这个小乞丐。眨眼之间,沈曦豪已被众人用道德的板砖堵的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并不代表不可以挣扎,此刻的沈曦豪就想挣扎一下。
沈曦豪道:“这位朋友你可想好了,我们明道宫。”沈曦豪一口气将明道宫的宫规放大之后说了半箩筐,想借此吓退陶玉。可当他问到陶玉是否愿意接受这些宫规时,陶玉答道:“我愿意。”
沈曦豪放弃挣扎。只能道:“我明道宫一向怜悯天下苍生,能够收下你,也算是一份善事。只是眼下还是先把你父亲葬了吧。”
一个大汉走了出来,道:“这好事哪能都让你明道宫做了,也得分俺王大壮一份吧。小乞丐,你爹的丧事交给俺了,你就放心跟这明道宫的人走吧。”说完,向沈曦豪伸出一只手来。沈曦豪不解,问道:“王大哥这是何意?”王大壮道:“俺出力,你出钱啊。”沈曦豪:“#@¥%…&;”沈曦豪将师妹的胭脂钱拿了出来。王大壮道:“就这么点啊。”沈曦豪道:“出门急,未曾多带银两。”王大壮道:“也罢,剩下的俺添上。”
陶玉向王大壮一拜道:“如此,多谢王大哥了。”王大壮道:“不用谢俺,若是真想谢,改日你修成了神仙别忘了分给俺几粒仙丹就好。”此言一出,引起哄笑一片。
王大壮扛起老乞丐转身离去。陶玉心里道:这老乞丐装死倒是蛮像,连明道宫的人都瞒过了。只是此番一别,不知是否有缘再见。
众人渐都散去,沈曦豪御剑带上陶玉,与余泽安一道向城北飞去。
片刻之后三人到了隐阳山脚下。只见大山巍峨,没入云端。沈曦豪对陶玉道:“要想进入明道宫还要通过考核才行。”陶玉道:“考核?什么考核。”沈曦豪道:“眼前这座山想必你也知道,叫做隐阳山,高一万九千尺,你若是能在日落之前爬上顶峰,就算是考核通过,这是宫规,我也是没有办法。”哪里有这等宫规,只是沈曦豪心生一计罢了,想借高山险阻让陶玉自己退出。这样也能保全明道宫的脸面。他吃定了陶玉一定会知难而退。
陶玉忘了一眼太阳,正是日中。再看看眼前的这座山,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但转念一想,别的孩子都能爬上去,我凭什么上不去?更何况我还有清泉境的修行。陶玉还以为进入明道宫的弟子都要经此过程呢,哪知他是此法进宫第一人。
陶玉回答道:“好,那不知二位是先行上山还是跟我一起?”沈曦豪道:“我们先行上山,记住,是日落之前到达山顶。”说完与余泽安御剑离去。
毕竟时间有限,陶玉不敢耽搁,立时动起身来。
初时山势还算平缓,爬起来并不难,可是越往上就越陡峭,越不易攀爬。
烈日当空,赫赫炎炎,陶玉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此时陶玉好想停下来休息,如果有些吃的和水就更好了。
不能休息,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只有爬不完的高山和毒辣的太阳。
终于,终于在爬到一个山谷的时候陶玉迷路了,山谷连着好几座山峰,陶玉不知应该往哪座爬。
片刻之后陶玉挑了一座自认为是的山峰爬了上去。
汗水湿透了衣服,手上,脚上,脸上也被荆条灌木拉出了血。
骄阳之下陶玉已是迷迷糊糊,开始自言自语,:师傅,我把你大寿的小山兽吃掉多半,不是因为弟子贪吃,而是弟子想让您高兴。我看我吃的多,吃的欢,您就开心,所以弟子才吃了好多。师娘,啥时候再给我和师姐做条三姑鱼啊,我都口馋了。对了,我捉到了一条三姑鱼,有半尺长呢,就在红叶斋中放着呢。呜呜~~师哥,说好的陪我一起去涡水洗澡捉鱼的,到底啥时候啊。呜~~。。
一道绝壁挡在了面前。太阳开始渐渐落山,黄昏已经来临!
陶玉试着向上攀爬,一米、两米、三米,体力早已透支的陶玉“砰”的一声摔了下去。
起身、再来!一米、两米、三米、四米,“砰”摔了下去。
起身、再来!!一米、两米、三米、四米,“砰”又摔了下去。
鲜红色的热血从这个少年的口中鼻中流出,少年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继续之前的步骤。
一米、两米、三米、四米、五米!六米!只差一掌之距!“砰”,又摔了下去。
陶玉没有起身,他已经浑身是血。太阳落下了山,月亮升了起来,星星布满了整个天空。璀璨的星空似乎触手可及。陶玉向着天空伸出手掌,他似乎感受到了星光的温柔。
陶玉站起身来。下山?不,再来。
一米、两米、三米、四米、五米!六米!终于、爬上来了!他感觉后脑勺有些痛,用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是血。陶玉躺断崖上大口大口喘息。
“如果就这么死了呢?一切就算了吧。”。“如果没死呢?那就请你继续前进。”。这不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两个灵魂的对话。
陶玉站起身来,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继续前进!他开始忘记一切,忘记千帆门,忘记伤痛,忘记死亡,甚至、忘记自我。只剩下前进、前进、前进。
。。
陶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竟然看到了几间茅草屋。明道宫怎么会是茅草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