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夏,苏琰从C市调任至S市警察局刑侦科, 此时的他不过25岁。天生白皙的他,有着一张英俊的让人过目不忘的脸。鼻峰高耸,眼窝深陷,浓密的眉毛与上眼睑不过一个指甲盖的距离。一头利落精干的短发自脸侧由上而下划过一条美丽的发际线,还有一双十分抢眼的招风耳,朱唇皓齿,剑眉星眸。颀长的脖子里有个突出却并不突兀的喉结,简单而不失风度的白衬衫被他穿的比明星还要英朗。一米八五的个子,一双不到43码的脚,余庆松眼角这么一扫,当下嘀咕了一句,“又是个秀才。”
余庆松就是苏琰的上司,之所以说了个“又”全是因为两年前上头也给了他一个长相中用光说不做的主,简历上写的光辉灿烂,战迹斑斑,一到关键时刻,不是腿疼就是头疼,有次执行任务前以肚子疼为由跟他请假,余庆松当场恼火,对着众人,毫不留情的说,“你小子难不成也是个一月一次的主?”
众人皆笑,那人自觉再无脸面在余庆松手下做事,不久便申请调离,他的岗位就这么空了两年。正当余庆松满心期待的等着这个名叫苏琰的人前来报道,真人却不得不让余庆松再次陷入失望。
一连数日,余庆松都不曾给苏琰交代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只把往年的案宗交给他,美名其曰锻炼其分析能力。苏琰每日披星戴月的来回,鞍前马后的表现,仍旧入不了余庆松的眼。苏琰急了,专门挑了个艳阳高照的上午,面色严肃的来到正和属下讨论新案件的余庆松办公室,当时不仅仅是余庆松,就连郭显,那个后来成为苏琰好兄弟的“痞子”,也着实被他的莽撞和冲动惊着了。
苏琰说他请求参与案件的侦查工作。但余庆松以他是新人为由拒绝。然苏琰誓不罢休,指着余庆松,斥责他滥用职权,私心作祟。余庆松当场傻眼。而郭显则饶有意味的打量着这个新人,满心期待的看他接下来的戏码。
“你不用我,自然看不到我的长处,小心他日后悔。”
“嘿,我还就不信了。”余庆松对郭显说,“给他一份资料,看他能看出个啥。”
这是苏琰接到的第一个案子,一宗儿童失踪案,地点在S市政府大院附近的一个休闲广场,孩子失踪时年龄为三岁,男孩儿。若说这个案件的特别之处,无非是男孩儿的父亲正是才刚因贪污入狱的前市长夏如春。
第一次见到夏至是在一天后,苏琰陪同郭显来夏家做第二次问讯。
在路上,郭显已经把夏家的事情简单给苏琰陈述了一遍,说的最多的当然是那个做了十多年市长却又晚节不保的夏如春,在简单的叙述了夏如春有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主播老婆之后,讲的便是夏至。
在郭显的印象里,夏至是一个有着一双水汪汪能说话的大眼睛的美人胚子,但她的优点也仅限于此,之后的描述词汇尽是诸如寡言少语,恶意相对,心怀鬼胎之类的。苏琰觉的心怀鬼胎用的有些过分,想她一个刚上高中的学生,不过16年华,一个长在夏如春心窝子里的宝贝,若说不食烟火刁蛮任性他倒还是信的。可郭显一口咬定,表情坚定,倒让苏琰心生期待。
苏琰到的时候,房子里一片狼藉。与狼藉相映衬的是来自里间卧房的斥骂声。
那个被郭显认定心怀鬼胎的女孩儿正跪在女人的身前,一动不动的任凭女人的手掌在她细嫩的脸上来回扇打,红色的血水已经慢慢的从嘴角渗出,女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苏琰立刻飞奔过去将女孩儿抱在怀里,郭显则从后面抓住女人的双臂,以免女人挣脱。
“她可是你的女儿!”郭显见那女孩儿已经双颊红肿,不成样子,不免心生怜悯。
苏琰轻轻帮夏至擦拭嘴角的血,而夏至却看都不看他。
“是她!”女人往前一扑,郭显忙又紧了紧手劲。
“是她害死了如春,是她害死了阿满!她这是罪有应得!”
苏琰忍将不住,厉声回道,“你丈夫只是入狱并没死,你儿子也只是暂时走丢,我们正在着手调查,你是他们最亲的亲人,怎么可以随便说死。”
女人瞪大双眼,面色憔悴,颧骨高耸,早已褪去了从前那个被人津津乐道的美女主播和市长夫人的美丽皮囊,狰狞可怕,是苏琰如今唯一可以想到的最恰当的词语。
“如果不是她去告密,如果不是她贪玩,如春就不会入狱,阿满更不会丢失。如春视仕途如命,削了官职,开除党籍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而我的阿满,他才刚刚会说话,咿呀作语,好不可爱。可她嫉妒,害怕阿满抢走她身上的爱。她是魔鬼,魔鬼!”
眼看着女人又要扑向夏至,苏琰灵敏的抱着夏至一躲,女人的手刚好抓到苏琰的衣领,然后是一阵几近疯狂的拳打脚踢。郭显一人之力显得越发不足,苏琰把夏至放到安全的地方,对她说,“你先去学校。”
夏至看看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苏琰看不懂,又对她重复了一遍,还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到你母亲,你弟弟我们也会用尽全力找回来。”
夏至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诉求,但她却又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跑了。
夏至刚离开,女人的疯狂又加深了一层,郭显的手臂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情急之下,苏琰从从她颈后用力一打,女人晕厥。
郭显抱着受伤的手臂大口喘着气,朝地上“呸”了一声,“妈的,这女人一定是疯了。”
女人的确疯了。
一个月后,夏如春于狱中自杀身亡。这个出身乡村于官场几经沉浮之后荣耀加身并将S市打造成最具商业投资价值和幸福感最高的商业新城最终作茧自缚的男人,毁誉参半的他,终究以充满忏悔性质的死结束他传奇的一生。然而,究竟告发他的是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却成了一个迷。
而找寻夏如春之子夏满的线索似乎也跟随夏如春的死忽然断掉了。没有目击者,有限的监控资料,孩子连同婴儿车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不曾在任何地方再见到这个婴儿车。
苏琰顺手拿起杯子,仰头一喝,酸甜苦辣迅速的溢满整个口腔。随后是郭显不怀好意的笑。
“你给我放了什么进去?”苏琰大叫。
郭显前俯后仰的笑的差点背过气去,“这叫酸甜苦辣汤,办案的都得喝。”
苏琰擦着嘴,眉峰一提,“我怎么不知道?”
郭显身边的小羊刚要说话就被郭显一胳膊肘给顶了回去。
“老余组的都喝,不喝就不能算。”
“还有这规矩?”苏琰觉的蹊跷,“怎么跟小弟入会似的。”
“去去去,咱们这么高大上的身份怎么能和他们一样。”郭显继续编,“这酸甜苦辣汤和办案一个意思,让你体会一下。我见你研究那案子都一个月了,头儿都放弃了,你还瞎下什么功夫。”
“不是放弃,是暂时搁置。”
“差不多一个意思。”
苏琰不敢苟同却也碍着郭显的面子不再跟他争辩,只一笑带过。其实他也懂余庆松的意思,暂时搁置的东西再拿起来无非是新的线索出现,可儿童失踪案向来最拿不准,快的也有不出一个月就找回来的,慢的可就难说了。一想到这儿,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夏至那双眼睛,眼睛里的东西叫他心慌。
“对了,那女孩儿怎么样了?”苏琰随口一问。
“能怎么样。听说把那房子卖了,母女二人租房子住呢。”郭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怎么着,还惦记着那对母女呢?”
苏琰没作声,郭显倒来了兴致,“不会是看上谁了吧。”郭显一脸坏样的把椅子转过去,“苏琰,你还没女朋友呢吧。”
苏琰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拿起杯子扭头就走。
小羊偷偷的从郭显背后打了一拳,神秘兮兮的说,“人家的女朋友可厉害着呢。”
“怎么个厉害法?”
“哥伦比亚的硕士生,听说在读博呢。”
“乖乖,这么牛!”郭显惊叹之余又觉的不对劲,“人家那么牛,怎么会看的上苏琰。”
小羊一撇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女的智商是高,学历是牛,但出身一般啊。而咱们的苏琰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三代。”